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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妈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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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珣一直都是温和的、乖顺的，眉眼始终疏淡，宛似潺潺春水，天阔云闲。
没人见过他卸下伪装后真正的模样，那是一只在角落里微微发颤的幼兽，发红的眼，雪白的肌肤，就这么暴露在随时都有可能吞噬他的黑暗之中，被他用和善外表伪装起来的心脆弱而纤细。
就像他的父亲说的那样，他不会报警，一如他不敢向孕育了他的母亲求助一样，那个脆弱的中年女人对他两个儿子的真实境遇一无所知，父子三人似乎心照不宣，无论发什么了什么，至少，不要去打扰这个屋子的女主人。
谢珣的指甲嵌入掌心，嘴唇有些微微发抖，咬死的话却一字不改，“我不知道哥哥在哪。”
这般固执的语气激怒了这个有着躁狂症的男人，谢珣骤然被他父亲揪住了校服的领子，呛咳了好几声，跌跌撞撞地被拖向书房。
少年纤细白皙的脖子因暴力拉拽被衣服的领口勒出一道粉红色的痕，当他跨入书房的那一刻，深深的阴影和雷霆般的怒吼顿时向他砸来，“让你哥滚回来，不然今天挨打的就是你。”
他被摔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除了微微发颤的脊背，似乎与平日并无不同。
谢鼎疯了一样笑出声，书房里的水晶吊灯在他癫狂的笑声中震颤，灯影投射他扭曲的面孔上如爬行的蜈蚣，阴狠又丑陋。他指着谢珣破口大骂，“你长大了，脾气倒是硬了不少，你不要以为你有考试我就不敢动你，谢珣，我抽的是你的背，不是你的脑子，你半期考试要是没考好，我照样打你。”
谢珣只是跪着，后颈凸起的骨节让他看起来更纤细了。
中年男人的耐心彻底耗尽，他的皮鞋踩在木质地上，咔哒，咔哒，咔哒……铁质的钥匙打开了上锁的柜子，一根长鞭被取了出来，谢珣嗅到了皮革的味道。
谢鼎的拇指抚过鞭柄，那里浸着经年累月的汗渍，最后一次发问，“你哥在哪？”
谢珣的余光已经瞥见了垂落的鞭尾，即使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倔强的神色却不改分毫，回答谢鼎的始终只有一句：“我不知道哥哥在哪。”
“唰——”
长鞭撕裂空气的尖啸比疼痛率先到达，第一鞭砸在了他的后腰上，跪着的少年猛然向前倾倒，手掌按在木质地板之上。
“你哥在哪？”
“我不知道。”
第二鞭砸向了他的绷成弓脊背，谢珣狠狠打了个颤。
“你哥在哪？”
“我不知道。”
……
第六鞭再次砸下来，汗水顺着少年的头发啪嗒落在木板上。
“你哥在哪。”
谢珣直起上半身，回头平静又哀伤地望向谢鼎，“爸爸，哥哥没有告诉我他在哪。”
十六岁的谢珣非常漂亮，被鞭打之后的脸色更显苍白，青蓝色的血管为这种近乎残酷的白增添了几分血色，他的五官十分精致，眼睛很大，睫毛簌簌颤动，上挑的眼尾里栖着水汽，额前的发丝被几滴冷汗打湿，凝成了十分倔强的形状。浅粉色的唇上挂着不知是包容还是讽刺的笑，微微张口吐出了有些讨好的话语。
谢珉从来不会叫谢鼎爸爸，就连一个爸字也舍不得，谢珣口中的爸爸十分难得，中年男人想起了自己身为父亲的责任，对小儿子又生出了几分愧疚。他丢下了手里的鞭子，上前把谢珣抱在了怀里，像一个真正的慈父，孩子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西服，他向谢珣道歉，“谢珣，爸爸不该打你，你不要学你哥，不要像你哥一样鬼混，你哥以前也很听话，后来偏吵着要踢什么足球，踢足球有什么好的，他要是生在欧洲也就让他去了，国内这个环境还踢球，简直就是不务正业，你要好好学习，你知道吗，千万不要像你哥那样鬼混。”
谢珣只是在这个虚伪多变的中年男人的怀里停留了几秒，他推开了谢鼎，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水晶吊灯的光打在了他的发丝上，如今他整个人都背着光，柔和的眸子变得异常冷冽，自上而下审视自己的父亲，“爸爸，你打够了吗？”
谢鼎仰着头看他，没有说话，这一刻，这个脾气好的小儿子显得十分陌生。
谢珣平静道，“爸爸，哥哥没有告诉我他在哪，他也不会接我的电话，我真的很疼，如果你一定要打，等暑假吧，我不出去，你给我留口气，我都能缓过来。”
谢鼎站起来，语气缓了几分，“谢珣，你哥他放不下你，我拿他没办法，只有你才能找到你哥，他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你不担心吗？”
“是吗？我和哥哥也不怎么联系，你看到了，他并不会接我的电话。”
在得知谢珉失踪的那个晚上，谢珣当着谢鼎的面拨打了谢珉的电话，只是，无人接通，谢鼎并不知道，兄弟俩从来只用微信联系。
谢鼎害怕让李新月看出异常，并没有再继续为难谢珣，谢珣窝在自己的房间咬着牙给自己上了药，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能够到整片后背，原来已经被谢鼎打了这么多次了，多到已经习惯了自己给自己上药。
他换上了新的衣服，把浸着血又被鞭子抽破的校服塞到了自己的衣柜里。
李新月买了一堆的菜回家，谢鼎温文尔雅地迎了上去。
“小珉呢？找到了吗？”
谢鼎摇头。
“哎，也不知道这孩子能去哪。”李新月面露苦色。
“已经报警了，警察会找到他的，谢珉离家出走也不是一两次了，那臭小子要走就让他走吧。”
“哎，希望这次他能早点回来吧。小珣呢？我买的菜都是他喜欢的，等会给他做泡椒牛肉和爆炒花甲。”李新月用手指敲了敲下巴，“不过我们今晚喝什么汤呢，你觉得是番茄排骨好，还是山药排骨好？”
“不如选番茄排骨吧，你儿子喜欢番茄。”谢鼎善解人意说。
“我儿子喜欢番茄，但我老公喜欢山药啊，你说，我炖什么汤？”
谢鼎隐去眼里的狠厉，笑了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反正，他今晚也不一定会吃。
“那还是番茄排骨吧，之后我再给你炖山药。”李新月笑着，缓缓走进了厨房。
李新月是一个非常贤惠、温婉的女性，她做饭很快，干活十分利索，大概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把一家人的晚餐给做好了。
他在楼下喊了一句，“小珣，下来吃饭啦。”
谢珣没有回话。
李新月站在谢珣房间门口，迟疑了一会，轻轻敲了敲门，再问，“小珣，出来吃饭了，妈妈可以进来吗？”
谢珣把自己裹进被子，声音有些闷，“可以。”
“现在才几点，你就跑床上去啦？”李新月走进，无奈地看着儿子。
“妈妈，我不想吃饭，我想睡觉。”
李新月小心翼翼坐在谢珣的床沿，伸手想去触碰儿子的额头，“你怎么了？”
谢珣把头缩进了被子里，只留下了毛茸茸的脑勺，他说，“我困。”
“就算是困，你也要吃饭呀，妈妈今天特意做了你喜欢吃的菜，你不试试吗？”
谢珣依旧没有说话。
李新月耐心地劝，没有一点不耐烦，“小珣，不吃饭不是乖孩子哦。”
谢珣用双手扒开被子，漏出了一双漂亮的乌色眼睛，他看着这个温柔却一无所知的身影。
“我要喝粥。”
李新月低声莞尔一笑，“我们小珣想喝粥啊，都怪妈妈没有提前问你，原来你今天想喝粥，你想喝什么粥？海鲜粥？小米粥？”
“小米粥，可以吗？”
“好吧，我给你做，你只需要一碗小米粥吗？不需要其他东西？”
谢珣说，“不用。”
“你是担心哥哥吗？哎，我和你爸爸已经报警了，小珉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不过他离家出走也不是一两次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李新月替谢珣撩开了额前的流海，她的手温柔地放在了谢珣的额头上，母亲的慈爱的气息向着谢珣涌去，谢珣眨了眨眼。
“不要太累了，如果你在学校很累的话，回家就好好休息吧，粥熬好了我再叫你。”
“有饭不知道吃，想喝粥你怎么不自己去做？”谢鼎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间外，冷冷训斥。
李新月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起身，替谢珣扯平了床头另一边的被子，“就你话多。”她惆怅地离开谢珣的房间，在下楼梯时，疑惑问，“他今天是怎么了，不是最讨厌吃那些清淡的东西吗，平时煮粥也没看见他喝几口，今天倒是主动要求要喝粥了。”
“不都是被你惯出来的，他要吃什么你就给他做，这么大人了还挑食，我们小时候哪有这条件。”
李新月摇摇头，“你说什么呢，小珣才多大，你有这么听话乖巧的儿子你还不满意？不过小珣确实有点挑食，有时候他昨天跟我说想吃的东西，第二天做了他也不吃，哎，这孩子。”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