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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归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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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许岐的脖颈滑入衣领，冰冷刺骨。他的双手被特制的合金手铐锁在身后，踉跄地跟在夜鸦身后。三年来第一次，许岐重新踏入了"巢"的地界——那个他宁愿死也不想再回来的地方。
"走快点，许。"夜鸦头也不回地说道，黑色风衣在雨中像一对湿透的翅膀，"首领等得够久了。"
许岐咬紧牙关，雨水和血水的混合物从嘴角渗出。半小时前，许岐在超市采购日用品时被夜鸦堵在了停车场。他几乎忘了战斗的本能，但肌肉记忆还是让他在他夜鸦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作为回报，许岐两根肋骨也被打断了。
"你可以直接杀了我。"许岐嘶哑地说，"带我回去没有任何意义。"
夜鸦终于回过头，那张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此刻异常严肃。"你知道他不会让你死的。"他压低声音，"三年了，许。你以为他真的不知道你在哪？"
许岐的心脏猛地收缩。雨水突然变得更为冰冷，仿佛直接渗入了骨髓。
废弃的圣玛丽疗养院看起来比许岐离开时更加破败。铁栅栏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主楼墙壁上的爬山虎已经枯死，像一张张干枯的手掌扒在砖墙上。夜鸦在疗养院后院的枯井前停下，输入了一串密码。地面无声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欢迎回家。"夜鸦讽刺地说，推着许岐走下去。
随着下行，人造光线逐渐取代了自然光。空气变得干燥而洁净，带着许岐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三年前，他把自己的血迹和DNA样本留在了一辆燃烧的车里，让所有人都相信许已经死了。现在看来，这个把戏只骗过了他自己。
通道尽头是一道银灰色的金属门，虹膜扫描仪闪烁着红光。夜鸦凑上前去，门无声滑开。
"巢"的内部一如既往地令人窒息。全白的走廊，全白的灯光，连行走其中的工作人员都穿着白色制服。这里像一座巨大的实验室，或者说，像一座精心设计的监狱。许岐的太阳穴开始抽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无数个夜晚，游君苍白的手指划过他的档案；无数个任务，许岐带着满身伤痕回到这个没有色彩的地方。
"他...在哪里？"许岐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夜鸦瞥了他一眼："白塔。一直没变。"
白塔。游君的私人领域，位于"巢"正中央的圆柱形建筑。那里有他最严密的安保系统，最忠诚的守卫，和最不可告人的秘密。许岐曾经是少数几个能自由进出白塔的人之一，直到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电梯向上攀升时，许岐的膝盖开始发抖。不是恐惧——至少不全是。而是一种更深层、更原始的抗拒，仿佛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离。
"你知道吗，"夜鸦突然开口，"他给你立了碑。就在后山的墓园里，最显眼的位置。每周都会亲自去打扫。"
许岐闭上眼，拒绝回应。
"但他从来没相信你真的死了。"夜鸦继续说，声音里带着许岐读不懂的情绪，"第一年，他派出了十二支搜寻队；第二年，他黑进了全国的人口数据库；第三年..."他顿了顿，"第三年，他只需要等待。他说你总会露出马脚。"
电梯停下，门滑开的瞬间，许岐的呼吸停滞了。
纯白的房间。纯白的家具。纯白的少年坐在纯白的扶手椅中，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色的小刀。游君。
他看起来几乎没变。苍白的皮肤，漆黑的短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像能看透人心。唯一不同的是，他左耳上多了一枚黑曜石耳钉——那是许岐"死"前一周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三年零四个月又十六天。"游君开口，声音轻柔得像在念一首诗，"我一直在数。"
许岐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游君站起身，缓步向许岐走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身形比三年前更加修长。当他站定在许岐面前时，许岐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还是那款他帮他选的古龙水。
"许。"他唤许岐的名字，手指轻轻抬起许岐的下巴，"你瘦了。"
许岐猛地别开脸："别碰我。"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夜鸦悄无声息地退到了角落，仿佛变成了墙壁的一部分。
游君笑了。那笑容让许岐脊椎发寒。"你还是这么..."他斟酌着用词，"生动。"他转身走回椅子旁，"我欣赏这点，你知道的。"
"你想要什么？"许岐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如果你想惩罚我的背叛，大可以现在就动手。"
"惩罚？"游君歪了歪头，表情天真得令人毛骨悚然，"我为什么要惩罚你？你只是...迷路了。而现在，你回家了。"
他按下扶手椅旁的一个按钮。房间另一侧的墙壁变成了透明显示屏，上面是许岐这三年生活的每一处细节——他的公寓，他打工的咖啡店，甚至是他常去的图书馆。数百张照片，数千个小时的监控录像。
"我一直看着你，许。"游君轻声说，"每一天。"
许岐的胃部翻搅，冷汗浸透了后背。三年来的每一个平凡日子，每一次他以为的自由呼吸，原来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为什么现在才抓我回来？"许岐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游君站起身，缓步走向许岐。这一次，他没有碰我，只是凑近许岐的耳边，呼吸拂过许岐的耳廓："因为现在，我需要你。"
他后退一步，对夜鸦点了点头。夜鸦上前，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注射器。
"不——"许岐本能地挣扎，但夜鸦的动作更快。冰凉的液体注入他的颈动脉，世界开始旋转。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许岐听见游君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次，许，别再想着逃跑了。你知道后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