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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serotinal-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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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年凛冬来临时,徐年站在咖啡厅的门口。
“来了来了!”路西沉姗姗来迟,一身皮夹克看上去时髦极了,断眉处打着钉子,像极了叛逆少年。
自从二人上次北海道见面后,已经过了近一个月,徐年终于在他的三番两次邀请下选择答应参加画展。
“这次真的想好了?”路西沉笑嘻嘻从怀中拿出合同,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激动与兴奋,“终于说服你了,我的老师会很高兴的!”
其实距离徐年真正接触美术已经过去了好几年,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能够办好这件事,偏偏路西沉一直很执着,像是笃定自己发现了宝贝一样。
瞧见路西沉的神色,徐年忍不住温和勾了勾唇,他说,“这次多亏了你,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诶!”路西沉抬起手,比出打住的手势。
这次签合同,主要是敲定徐年即将出席画展的情况,进修可能要更进一步,等到明年中旬才可以。
路西沉为人大大咧咧,“我们两个什么关系?以后就是同门了还这么客气干嘛!”
不过,路西沉收起合同后,忽然话锋一转。
“这段时间陈家好像有场大型宴会,你知道这件事吗?”
解决完合同的事后,路西沉在提起这件事时脸上喜悦的神色淡去,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和徐年说。
能够让路西沉这样的人面露难色,着实也是一件让徐年觉得难得的事情。
他轻轻摇摇头,倒是没有多想。
“怎么了吗?”
路西沉看了对面的徐年一眼。
他微侧过身,将身前的咖啡端起抿了口,清了清嗓子,欲言又止:“有传言是说,陈家要官宣联姻对象。”
话音刚落,徐年的目光跟徐年对上,冲他愣在了原地。
但徐年似乎并不太相信,他轻声说:“这件事应该是假的吧,陈叙白没和我说。”
路西沉咽下口中的咖啡,刚想要再多说两句,借着咖啡厅暖黄的光,他忽然看清了徐年的神情。那是一种极致冷静下藏匿的慌张。
不知为何,那些关于他们阶层风向的话停在嘴边,路西沉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这对徐年来说可能有点太残忍了。
于是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可能只是单纯发出的迷雾弹。”
这句话,如果早一个月说的话,徐年绝对会一口否决,
可偏偏这一个月,徐年自己都有所察觉。
陈叙白开始不怎么回他们的家,常常在加班或者在忙,就连消息都很少回,二人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
有时,他还能在蒋政的朋友圈看见陈叙白的身影,男人倚靠在真皮沙发上懒洋洋点起香烟,眉眼漫不经心地看着镜头。
即使蒋政和自己说是在聚会,可徐年只知道他和陈叙白之间的某根弦似乎越绷越紧。
他略微晃神的功夫,路西沉以为徐年伤心了,说,“你别多想,陈叙白对你的真心我们都看在眼里。”
徐年看着窗外渐渐飘落的雪花,轻轻摇头表示没事,
路西沉还想再安慰两句,“徐年——”
徐年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他语气平淡舒缓,像是不太想继续谈论这件事,推开玻璃门扬长而去。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叮咚两声,是他们群里弹出来的新消息,路西沉低头扫了一眼发现里面清一色在艾特陈叙白。
@陈叙白:恭喜恭喜!
……
推送新闻最新一条:陈氏长孙与苏家千金即将订婚,喜讯将至!!
徐年站在街角,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从兜里忽地摸出了刚刚便利店买的香烟,抖着手抽出一根咬在口中。
当火焰舔上香烟时,他深吸了一口。
“咳咳咳——”辛辣的香烟呛得徐年眼眶溢出眼泪,他将烟按灭丢进垃圾桶,手冷得像冰块。
他拿出手机刻意不去看最新新闻,而是点开了陈叙白的头像框,照常发了一条。
徐年:今天回来吃饭吗?
这次陈叙白的消息是秒回的。
陈叙白:不回。
街口两侧的窗口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徐年沿着江边散步,余光忽地瞥见水面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起伏着。
他刚想走近看个仔细。
身后一股巨大的拉力将自己往回拖,还未来得及回头看,就听见了张小明尖细而又高昂的嗓音。
“你疯了吗?”张小明恰好路过这里,就看见徐年往江边走。
徐年站在一旁,还有些懵。
听着张小明劈头盖脸的责骂,反应慢了半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误会了,他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个好笑的神色。
“我只是看见水面上好像有垃圾。”
徐年指了指波光粼粼的水面。
张小明顺着他的手看去,这才知道自己可能是误会徐年了,他松了口气,看着明显不对劲的徐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陈叙白的新闻。
他想了想,干脆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递给徐年,对他说,“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徐年没说话。
张小明自顾自地踮起脚将围巾围在徐年的脖颈处,自言自语:“其实没什么的。”
夜色渐浓,街道上的车流也开始变得稀少,张小明干脆拉着徐年坐在了江边长椅上。
这个位置,徐年忽然间有些恍惚。
因为这里,曾经是他和陈叙白一起看烟花的地方。
“你怎么会在这里?”静默片刻后,徐年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他很早便注意到了张小明眼尾花掉的妆容。
少年的鼻尖似乎还泛着红,像是刚刚才哭过一场。
雪花纷纷扬扬,在路灯下清晰而又浪漫,落在睫毛上带着丝丝凉意,张小明吸了吸鼻子,“被金主踹了。”
*
冷空气进入鼻腔时,刺激着鼻尖,叫张小明的声音里又带上了一丝哭腔。
徐年反应了足足十秒,他对于张小明说的话有些惊讶,毕竟前段时间他还看见二人如胶似漆。
他喃喃问,“为什么。”
张小明忽然扭头看他,眼神凄凉而又无奈。
“抱歉,我不是想要提起你的伤心事。”
张小明摇摇头,说:“其实没什么,很正常的事情,我是吃年轻饭的,谁给我钱我便跟谁。”
“只要钱到位,我什么都可以干。”
徐年默然。
不过张小明叹气少许,忽然问徐年:“你应该也看见了陈叙白要订婚的消息了吧?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了还在江边散步。”
徐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陈叙白和自己,蒋政和张小明。他们这四个人究竟有什么区别,徐年在思考这个问题。
或许在他们眼中,并没有什么区别。
自己对于陈叙白而言,可能也不过是一个玩物或是金丝雀吧?
读高中那会儿,高傲的少年身边总是簇拥着无数追捧者,这就注定了陈叙白天生便不会平庸,更不会脱俗到和一个男人长相厮守。
“徐年,我很喜欢和你一起聊天,但是今天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张小明说,“你尽早为自己打算吧,你别看我现在哭成这样,其实我捞到不少好处了。”
张小明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些许,他扬了扬声调,示意徐年看向自己手中的钥匙。
“我散伙费可是很贵的!”
那是一辆兰博基尼的钥匙,加上其他奢饰品和房产,蒋政总共给了他足足五千万的银行卡。
在张小明眼里,徐年和自己不一样,徐年有着生活都折不弯的脊梁,但是这同样也代表,徐年付出真心得到的伤害会更大。
“你早些打算,让陈叙白多给你一些补偿,以后自己生活也不会太痛苦。”
徐年轻轻眨了眨眼,似乎也在认真思考张小明说得可行性。
但是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不停反驳着张小明,不停反驳着自己。
他说:徐年,陈叙白不是这样的人,你和他也不是金丝雀的关系。
他说:徐年,为什么要这么早下定论,陈叙白说不定有什么苦衷。
他说:徐年,爱一个人就要无条件相信他。
也不知道最终究竟是哪个声音占据了上风,徐年将围巾取下,重新递给张小明。
冰冷的寒风灌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徐年问张小明。
张小明看向起伏的江面,指了指对面连绵的山峦,轻声说,“你知道吗?我是个孤儿,自幼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孤儿院倒闭,我便只能一边打工一边自己申请助学贷。”
“就算是这样,我也只是个高中毕业的学历。”
“庆幸的是我长了张好脸,更庆幸的是我第一个跟的人还算大方。”张小明低头讥讽地看了眼车钥匙。
字字没提以后的打算,却句句都是自己的茫然。
最后,张小明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以后可能在海边开一家咖啡店,或者是花店。”
“那你呢?你准备怎么办?”张小明看向徐年,似乎也想听到徐年的想法。
徐年却认真地说,“我相信陈叙白。”
声音很轻,却像是献上了自己所有的勇气与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