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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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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来得突然而猛烈。
祁瑾关上车门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在挡风玻璃上。他看了一眼手表——晚上九点二十，排练结束得比预期晚了近一个小时。司机老陈赶忙撑开黑伞，但肆虐的狂风立刻将伞面吹得翻折过去。
"算了。"祁瑾摆手示意不用伞，快步走向音乐厅侧门的屋檐下。雨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西装肩部，凉意渗入皮肤。
就在他准备让老陈把车开到侧门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
音乐厅广场的喷泉旁，一个瘦削的少年正狼狈地试图用书包挡雨。他的白衬衫已经完全贴在身上，黑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般瑟瑟发抖。
祁玥。
祁瑾眯起眼睛。周五晚上九点多，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音乐厅？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手机屏幕，三下，然后停住。
"祁玥。"他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雨声中异常清晰。
少年猛地转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极了泪水。他犹豫了一秒，然后踉跄着跑向祁瑾所在的屋檐。
"大哥..."祁玥的声音发颤，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我、我不知道会下雨..."
祁瑾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落汤鸡。湿透的衬衫几乎透明，勾勒出少年单薄的身形；裤脚和球鞋上溅满了泥水，显然已经在这暴雨中困了一段时间。
"解释。"祁瑾只说了一个词。
祁玥的睫毛上挂着水珠，随着眨眼的动作不断滴落："学校...有晚自习...我走的时候还没下雨...走到半路..."一阵突如其来的颤抖打断了他的话，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祁瑾的目光落在祁玥的手腕上——袖口因为湿透而紧贴皮肤，露出一圈明显的淤青，紫红色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那是什么？"祁瑾突然抓住祁玥的手腕，拇指精准地按在淤青处。
祁玥倒抽一口冷气，试图抽回手但失败了："体、体育课摔的..."
祁瑾的手指加重力道，满意地看着祁玥因疼痛而皱起的脸："第二次了。同样的借口。"他松开手，转向身后的司机，"老陈，把车开过来。"
祁玥惊讶地抬头："大哥...？"
"你住校？"祁瑾问，眼睛依然盯着越下越大的雨。
"嗯...但是周末宿舍关门..."祁玥小声回答，"我本来打算回...回父亲那里..."
祁瑾冷笑一声。他知道父亲这周在瑞士出差，祁家别墅现在只有祁玮和几个堂兄弟在。让祁玥这个样子回去？有趣。
黑色奔驰缓缓停在面前。祁瑾拉开车门："上车。"
祁玥站在原地没动，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我...我会弄湿座椅..."
祁瑾的眼神陡然转冷："别让我说第二遍。"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但祁玥的颤抖并没有停止。祁瑾从车载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余光观察着缩在车门边的弟弟。雨水顺着祁玥的发梢滴落在真皮座椅上，他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要靠得太近，生怕弄湿祁瑾的衣服。
"地址。"祁瑾对司机说。
祁玥报了一个祁瑾从未听过的街名，位于城北的老旧小区。祁瑾挑了挑眉："你住那里？"
"妈妈...留下的房子..."祁玥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开始发沉，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来保持清醒。
祁瑾沉默了几秒，突然改变主意："去星河湾。"
那是他在市中心的高级公寓。
祁玥猛地抬头，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但祁瑾已经转向窗外，拒绝进一步解释。
——
星河湾公寓28层，祁瑾的私人领地。
电梯门无声滑开，祁瑾大步走向公寓大门，祁玥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指纹锁识别成功，门开了。祁瑾侧身让祁玥先进去，然后随手将西装外套扔在入口处的沙发上。
"浴室在右边。"祁瑾指了指走廊，"把自己弄干净。"
祁玥站在玄关不敢动，目光扫过宽敞明亮的客厅——落地窗外是城市雨夜的璀璨灯火，现代简约风格的家具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三角钢琴静静立在角落，墙上挂着几幅抽象派油画。
"我...没有换洗衣服..."祁玥小声说。
祁瑾解开袖扣，头也不抬："浴室柜里有浴袍。"
热水冲走了身上的寒意，但祁玥的心跳依然不稳。他站在花洒下，让水流冲刷过每一寸皮肤，特别是手腕上那处淤青——那不是体育课摔的，而是昨天祁玮"不小心"把他撞倒在楼梯扶手上的结果。
祁玥关掉水龙头，抹去镜子上的雾气。镜中的少年面色苍白，眼睛却异常明亮。他伸手触碰镜面，嘴角勾起一个与平日乖巧形象截然不同的微笑。
"很好..."他无声地对镜中的自己说。
浴室外，祁瑾正从药箱里取出消肿药膏。他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抬头看见祁玥穿着过大的白色浴袍走出来，黑发还在滴水，浴袍领口松松垮垮地露出锁骨和大片胸膛。
"过来。"祁瑾坐在沙发上命令道。
祁玥赤着脚走近，浴袍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摆动，露出纤细的脚踝。祁瑾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身边坐下，然后拧开药膏盖子。
"大哥...真的不用..."祁玥试图抽回手。
祁瑾一个眼神就让他安静下来。药膏清凉的触感落在淤青处，祁瑾的指尖打着圈轻轻按摩，动作意外地温柔。
"谁干的？"祁瑾突然问。
祁玥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真的是我自己..."
"祁玮？"祁瑾打断他，手指加重力道，"还是祁昊？"
祁玥低下头，湿发垂下来遮住了表情："...不重要。他们只是...不喜欢我出现在家里。"
祁瑾的手指顺着祁玥的手腕内侧滑到掌心，那里有几个硬硬的茧子——长期练琴的痕迹。他摩挲着那些茧子，若有所思。
"饿吗？"祁瑾突然转变话题。
祁玥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不知所措，犹豫着点了点头。祁瑾起身走向开放式厨房，从冰箱里取出食材。祁玥蜷缩在沙发上，看着祁瑾熟练地切菜、煮面的背影，眼神复杂。
二十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放在祁玥面前。面条上铺着厚切的牛肉片，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香气扑鼻。
"吃吧。"祁瑾坐在对面，面前是一杯红酒。
祁玥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第一口下去，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吃得很快，但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餐桌礼仪，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祁瑾晃着酒杯，目光落在祁玥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上。
"为什么去音乐厅？"祁瑾突然问。
祁玥的筷子停在半空："我...想去听大哥弹琴..."
"我今晚没有演出。"
"我知道..."祁玥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想碰碰运气..."
祁瑾抿了一口红酒，没有戳破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他起身走向钢琴，掀开琴盖，弹了几个音符。
"过来。"他头也不回地说。
祁玥放下筷子，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近钢琴。祁瑾拍了拍身边的琴凳，祁玥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坐下。
"弹给我听。"祁瑾说。
祁玥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琴键上方片刻，然后落下。这次他弹的是肖邦的《夜曲》，Op.9 No.2，简单却情感丰沛的版本。他的技巧并不完美，但有种奇特的感染力，让这首被无数人弹过的曲子听起来格外...私人。
祁瑾的目光从祁玥的手指移到他专注的侧脸，再到浴袍领口露出的锁骨。一曲终了，祁玥的手指停在最后一个音符上，久久没有抬起。
"谁教你的？"祁瑾问。
祁玥收回手："妈妈...她以前是音乐老师..."
祁瑾突然伸手拂开祁玥额前的湿发，指尖顺着太阳穴滑到下颌线："你知道自己在玩火吗？"
祁玥的呼吸变得急促，但没有躲开："我...不明白大哥的意思..."
祁瑾低笑一声，收回手站起身："客房在左边第二间。明天早上老陈会送你回学校。"他走向主卧，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别再让我发现你跟踪我，祁玥。"
主卧门关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寓里格外清晰。祁玥独自坐在钢琴前，手指轻轻抚过刚才祁瑾碰过的地方，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微笑。
窗外，雨依然下个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