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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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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个多月的药,徐庭岸渐渐放手让游舟出门,只安排一个保镖兼司机,不再要求必须自己随同。
天气越来越冷,游舟偶尔还在庭前的花园坐吊椅,徐庭岸怕他受风着凉,劝他等天气回暖了再玩,但游舟不听,只能换个方法,请了匠人来搭透明温室,做了个临时花房。
买完药回半山的路上,游舟问司机能不能把他在路边放下,他沿着路走回去,就当锻炼。
司机面色为难,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游先生,徐先生说你之前在南迦被骚扰过,交代我一定要好好接送你。”
游舟皱了下眉。
徐庭岸人不在南迦,眼睛却没离开过南迦。
司机看他面色不佳,忧虑地单手打字发了条信息。
徐庭岸打来电话问他回去没有。
“在路上。”
“嗯。”
算算时间,沈慈恩的孩子早已经满月了,不知道办没办满月宴,办满月宴的话怎么没邀请他。
游舟:“沈慈恩孩子满月宴办了吗?”
徐庭岸走动的步伐停下,又倒回到会议室外,“秦续春说他身体不好,满月宴就不办了,等满周岁的时候办周岁宴。”
“身体不好,孩子吗?”
“沈慈恩。”
“他怎么了?”
“不清楚。”
游舟有些哑然,自己亲堂弟也不关心下,但转念一想,当时沈慈恩他父亲破坏徐庭岸生意的时候也没想过这是他亲侄子。
“好吧,那我的红蛋要给不出去了。”他语气略显失望。
“红蛋?”
游舟靠在车窗上,声音都抖了起来:“嗯,阿梅家乡那边的习俗,说是小孩出生,满月,满岁都可以送,表示祝福,我觉得你们应该也不缺金银器,这个还挺有趣的。”
“满岁再送也一样。”
“……嗯。”
“不开心?没几个月了,总能见到的。”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徐庭岸又说:“你呢,你想要个孩子吗?”
游舟坐直起来,拧眉:“我要什么孩子,我遵纪守法好公民。”
徐庭岸闷笑了两声:“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给我找个女人啊?我是听说有些大老板会安排自己情人成家,不过一般都是把情妇送给司机。”
游舟话音未落,车身一晃,开车的司机手臂发颤,不小心按了好几下喇叭。
徐庭岸听见,“你把小张都吓到了。”
游舟往后挪了下,后背贴在真皮座椅上,下巴微微扬起,看向后视镜中的自己,“哦,那就是你自己找个女人。怎么,还想我给你带孩子?”
“……”徐庭岸心想这都是胡说八道些什么,“吃醋了?”
游舟喉口一哽,徐庭岸乘胜追击:“醋好,开胃,可以多吃,正好你吃太少。”
“让小张直接往公司开。”徐庭岸说。
游舟没有立马答应,“我去天寰做什么。”
徐庭岸笑了下,“多露露面。”
徐庭岸本来在开会,翘了会出来打电话,隔半小时又一次翘会,在一众股东面面相觑、若有所思的观察中离开了会议室。
车在天寰塔正门停,把游舟放下,就转弯去了地下停车场。
徐庭岸握着游舟的手腕,把他往大厦里带,走到前台,游舟挣了挣,把手抽回去。
“怎么了,见不得人吗。”徐庭岸有些不满。
游舟:“……我顺拐了。”他率先进了徐庭岸专用的电梯。
电梯到天寰塔顶楼需要点时间,静默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徐庭岸又靠过来,搂着游舟的腰。
“朋友在山顶开了个滑雪场,过两天一起去玩玩?”
游舟从干净到反光的电梯中看见自己薄削的身体被徐庭岸掌控住,思绪却飘到过去,“珈州……人造雪?没意思,我在水乡见过真的雪。”
徐庭岸当然不可能说那带你去水乡重温,他恨不得游舟早点把跟游婳、外祖父游唐的记忆做切割,忘得一干二净,“那带你去瑞士滑雪。”
游舟没应声。
把游舟接上楼,徐庭岸还得接着回去开会,他叫陈助来办公室看着游舟。
徐庭岸带游舟来天寰好多次,但这段时间陈助正好在分公司忙,没看见游舟,现下是一年多来第一次见面,他有些感慨:“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你现在是……?”他也听说一些传言。
游舟在办公室转了一圈,从俯瞰珈州全景的落地窗走到书桌前来,最后直接在徐庭岸的位置上坐下。
“复聘。”他说。
陈助看他随意的动作,抽了抽嘴角,试探地问:“都传你……复聘好,我们天寰这些年蒸蒸日上,你挂在天寰名下,也是一笔不错的经历。”
游舟却突然问:“你薪资多少?”
陈助愣了下,“公司不让私下谈论这些。”
“我以前一个月五十万。”游舟大方道。
这个数,难道真是助理?陈助揣摩着回答:“那,那挺好的。”
“现在涨了。”
游舟微笑。
陈助笑容一僵,果然是不只是助理,他暗想,跟他讲这些做什么,难道是要他拍马屁,问:“涨了多少?”
游舟淡淡道:“六个月两百亿——不好谈论吧。”
陈助脸上精彩纷呈。
真的假的,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观察游舟的神情,精致的面孔并没有流露出捉弄人之后得逞的笑,看起来是真的。
再加上游舟故意挑起这个话题,估计是故意来炫耀,而他作为助理,理应提供情绪价值。
陈助道:“那挺好的,挺好的。”
心里想的却是,天寰不会破产吧?他越想越觉得这行是真挣钱啊,要不他也从私信里找个阔哥富二代躺平吧。牙都快给他咬碎了。
“开玩笑的,怎么可能那么多?”
陈助松了口气。
“在说什么?”徐庭岸快速结束了会议,正好听见游舟开玩笑这句。
“没什么,聊了些公司不让聊的事情。”他并没有如陈助料想那样迎上去,谄媚地伺候着徐庭岸,反而在徐庭岸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徐庭岸进来,脱了外套搭在书桌旁边的沙发上。
陈助眼里看着,心里想:好像不是开玩笑。
马上就听到徐庭岸吩咐:“陈助,把后面商会演讲的稿子写了。”
妈的这是他的工作吗。陈助笑着说好的。
商会的年终大会在十二月末,出席会议前一周,圣诞节这天晚上,徐庭岸包场了游乐园,带游舟去玩了个遍,最后在十二点前坐上了摩天轮。
游舟还是道行太浅,发现摩天轮停在了半空,只以为是设施出了事故,结果徐庭岸突然吻他,又蹲下去解他的拉链,抬他的腿架在肩膀上,游舟才知道中计。
可惜摩天轮舱内空间狭窄,悬在半空逃也逃不掉。
他实在看不下去,让徐庭岸把驼绒大衣脱了,把自己的脸盖住,鸵鸟一样缩起来。
因为时间特殊,包场这种举动还是太过高调,不免有媒体蹲守,当天晚上就有消息传出来,珈州中心那家游乐园有人包场野战,等游舟从徐庭岸办公室发现那份报纸已经是两天后。
报纸上徐庭岸的脸略显模糊,游舟倒是被一件大衣包裹得严严实实。标题起得足够火辣:高层震荡!天寰掌舵人云顶激震,摩天轮成高潮地标。另一份报纸也不逊色:烧鹅升天,轿厢震动,不知名爱侣情迷摩天轮,全岛闻风丧胆。
他再出现在天寰,总觉得天寰员工看他的眼神不对劲。游舟心里惴惴不安。
连在商会年终大会这天,也有无数审查的目光,刚进入外厅,生人熟人接二连三便围了过来。
徐庭岸衣着考究,举止得体,谈吐不俗,游刃有余地应对,面上浅笑标准得找不出丝毫差错,等该叙的旧、该攀的关系都扯得差不多,一个时不时盯着游舟看的老总冲徐庭岸露出一个老实又考究的笑,问:“这位是?”
徐庭岸不语,只笑。
良久,游舟道:“我姓游。”
几个老总哈哈一笑,纷纷称游先生。
游舟提前进了会厅。
被徐庭岸安排来照顾他的陈助用一种期期艾艾、支吾其词、一言难尽的神色反复打量他。
游舟裹了裹身上徐庭岸的大衣,淡然一笑,吓得陈助立马扭回了头。
台上徐庭岸正在演讲,语速平缓,内容大致围绕天寰与商会合作之下取得了哪些成就。
“三年前天寰的亲密合作伙伴在招标中顺利拿下南湾地皮,建成更私密、更安全、更高水平的私人医院,天寰在商会的支持下顺势加入医疗行业,以航运为主,保障高精密医疗设施运输……”
游舟听得无聊,看陈助也没多少兴趣,他闭目养神,突然听见陈助低低切切地抱怨:“写得也不怎么样,靠,还嫌我写得太烂!”
游舟:“唔?”
陈助听见了游舟这一声,隐晦地看了看台上徐庭岸,侧了侧身掩口对游舟说:“我写完交上去,老大嫌我写得太烂。”
“我又不是文科生,更不是秘书学出身,写得烂多正常。”
陈助恨恨道,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接受游舟的身份转变,在他面前有些直接。
陈助朝游舟靠了靠,“你应该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我从来没跟别人讲过,看在你跟老大关系匪浅的份上我才跟你讲。”
“什么?”
游舟也跟着靠近。
“我是金融专业出身,但我不是正儿八经招聘进来的。”
游舟讶然看他一眼,陈助咂嘴,“你想多了,我是在北美湾区读书的时候就碰到了老大,我家里条件一般,成绩不错,老大就联系我跟他一起干点脏活,我给他和秦总打下手,回国之后就把我招进来了。老大这个人心巨黑,反正你当心。”
游舟默道,难怪敢私底下和他讲徐庭岸的坏话,问:“为什么这样说?”
陈助偷觑了徐庭岸,低声说:“两年前珀屿开业,你们在山里失踪那回你还记得吗?走之前我就问了好几遍要不要安排专职助理,或者我跟着去,我要是去了,绝对不可能出现你俩在岛上孤男寡男一晚上的结果 ,啧啧。”
“后来你们藏得太好,我还以为是我误会,你俩真是单纯抱团取暖呢。”
耳边突然安静,游舟抬头才发现徐庭岸莫名停了下来,对自己比了个口型:“别跟他交头接耳。”
游舟又转头过去,跟陈助交头接耳:“我以前也在湾区念书,读经管。”
当初他从教会学校毕业,本来想去大陆读中医专业,结果被赵洪涛逼着去了国外。当然不是因为多么疼爱他这个未曾问津过的孩子,只不过是看他脸长得不错,打着让他读完经管渡完金回国就送到哪个合作伙伴床上去的主意。
这年头给别人当地下情人会琴棋书画已经没用了,得能干活,肩挑数职,才方便办公室偷情。另一方面也能看出经济形势真的不好。
虽然后来游舟直接飞到了南迦,暂时脱离了赵洪涛的控制,但兜兜转转还是如了他的愿。
陈助诧异:“我没见过你,你哪届的?”
游舟报了个数字,陈助道:“比我小三年,那没见过也正常。”他心里算了算,比他小三岁,他又比老大小四岁,这俩人岂不是差了七岁,老牛吃嫩草啊。
陈助又给游舟讲了些徐庭岸在湾区干的事情,游舟听多了就有些兴致阑珊,突然耳边听见一句:“寰宇在指标下增强安保力量,扩大航运规模……”
游舟心里跳了一下,打断陈助:“寰宇不是丢了那笔订单吗?还是换了其他合作商?”
陈助听了两句台上徐庭岸的讲话,明白了游舟说得是哪件事,“有惊无险吧,最后还是拿到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去年,刚拿下一批货,你走之后没几天好像。”
游舟忽地耳中一阵尖锐鸣声,刺耳得他眉心合着心跳频率一抽一抽地痛,声音有些发虚:“是我走之前敲定的那个北美供应商吗?”
“如果老大没有私底下谈第二个北美供应商,那我们说的应该是同一个。”陈助严谨回答。
台上徐庭岸游刃有余,声似珠落玉盘,温润平和,而台下游舟差点发不出声音,词语阻涩地从齿缝中挤出来:“不是出了点,意外吗。”
陈助有些诧异:“老大告诉你了多少?哦,你是去照顾老大才离职的吧?老大没跟你说过后来又拿回了那笔订单吗,虽然费了点功夫,但好歹两百亿的定金没丢。最重要的是,如果那笔单子丢了,其他供应商得到当时珀屿上具体情况,肯定怀疑是寰宇目的不纯,不肯再给我们供货。游舟,你嘴唇怎么白了?”
“我,”游舟感觉自己五感皆失,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走,“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陈助看他脸色发白,不敢多说,“我送你。”
他把游舟扶上车,一边跟徐庭岸发消息,一边问:“我直接送你去医院吧?”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像是突发疾病,哪怕是经验丰富的陈助都有些手忙脚乱。
游舟摇头,“去半山,去徐庭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