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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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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医生上来。”
等医生的空隙,徐庭岸伸手到游舟后腰,引起游舟一阵猛颤,他轻缓地落手,安抚住咬牙不肯说话的蝴蝶,慢条斯理拆下人皮扣。
把蓝色绸带和一众工具丢到盥洗室瓷台上,徐庭岸才打开门,这时李管家带着医生已经敲了好一阵。
医生一看徐庭岸好好地站在门后,除了呼吸有些沉重,别的没有问题,当即猜到是谁需要他。
“局部毛细血管破裂引起的出血,”医生快速查看了游舟眼睛的情况,用棉签擦拭眼下积血,确定了情况,“如果之后眼球发热,可以冷敷缓解一下。”
“徐先生。”
医生走到徐庭岸身边,示意他看游舟的右手,“游先生的手最好早点接受治疗,再拖下去可能连正常的外观都保不住了。”
“另外,先生,不知道你们是发生了矛盾,还是单纯玩点情趣,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往眼睛上招呼,M也禁不住啊。”
他检查了游舟的眼周,没发现皮下出血和淤青,感觉后者更有可能。
“……”徐庭岸拉门,“知道了。”
他送客的姿态太明显,医生隐秘地没好气地看了这二人一眼。
李管家和医生一同出去,徐庭岸关了门,在靠落地窗的一侧坐下,背对着游舟。
“把手伤治了,我明天就给你安排手术。”
徐庭岸没再用商量的语气,不容置喙,说完他自己喃喃:“明明当初给你做过手术,怎么弄得这么严重?”
“你饭吃太少,身体的自愈能力也不够,净折腾自己。”
游舟坐在床头:“不用。”
徐庭岸侧身看他。
游舟:“我不想治,别费功夫了。”
“为什么?”徐庭岸拧眉,严肃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像是上司质问员工怎么敢反驳和质疑他。
游舟低头避开徐庭岸的视线,“有什么为什么?”
“你总得给我个理由。”
连拒绝都需要明文上书,游舟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我恨你,这个理由充分吗。”
徐庭岸深深盯着他,即使游舟躲过他的眼睛,却依旧能感受到那股若有实体的目光包裹着自己全身,像光穿过玻璃一样要把他看透彻。
“你恨我。”徐庭岸怎么折腾游舟都没从游舟口中听见过一个爱字,反而先迎来了恨,他颇觉好笑,“你为什么恨我,你凭什么恨我。”
关系一瞬间回到原点,甚至负值,然而更可能的是这才是他们这段时间真正的距离。
游舟默然垂眸。
“你连多演一会儿都不愿意吗,六个月,离你说的六个月是不是还有几个小时,就这么迫不及待。”
他摸着脚镣的铁链,冰冷的触感令人清醒,徐庭岸同样垂眸看着它,眼眸中折射出寒清的铁光:“我只能把你拴起来,不把你拴紧,你就像舟一样飘走了。”
“徐庭岸,没有绳了,”游舟仿佛想到了什么愉悦至极的事情,扬起一个脆弱的笑,“你亲手把绳裁断,现在我是自由的。”
自由。
像打火机的青色火焰,瞬间将心的火线燎燃,徐庭岸知道自己马上又要被激怒,游舟对他了解至深,知道刀子往哪里捅最痛。
徐庭岸手抖了下,铁链咚的一响,他起身理理因坐下忘记解开扣子而起褶的西服衣角:“你需要冷静,你好好冷静冷静。”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卧房。
徐庭岸下楼,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抽了三支烟,茶香和烟味混在一起。
游舟抱着游婳骨灰踩进海水里的画面历历在目,徐庭岸偶尔梦中惊醒,总是担惊受怕地抱住游舟,低于常人的体温使游舟像极了一只淹死的水鬼。
徐庭岸彻夜难眠,想他真的带回了游舟的人,还是带回了海边溺亡的魂。
李管家见他不停抽烟,拿出长辈的架势,过来开导他,说什么情侣吵架很正常,床头吵架床尾和,有矛盾就解决矛盾,别动手就好。
又讲当年徐庭岸十二岁,父母飞机出事双双离世后,老爷子派他到徐庭岸身边,他忘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还需要父母做榜样学习怎么经营家庭,疏忽了,才让徐庭岸在这回事上处处碰壁。
徐庭岸嗤地笑了,眼底毫无笑意:“难道他们活着就能做好表率么。”
李管家知道这俩人没什么感情,噎了一下,“时间也不早了,我叫厨房备好饭菜,你上去跟游先生好好聊聊,成吗?”
“不用。”
“那游先生的晚餐——”
“不用管他。”
李管家恨铁不成钢地走了。
徐庭岸又想抽烟,但烟盒已经空了,他把盒子丢到茶几上,双腿张开,手肘支在腿上,撑着额头,阖上眼目。
游舟现在肯定吃不下饭,能吃下也会故意用不吃饭来挑起他的情绪,他们确实都需要先冷静。
别墅里的工人闻见了这场硝烟,自觉藏起来不敢打扰他。结束工作的煮饭阿姨到徐庭岸面前,小声说没用的晚饭都在冰箱,要是想吃新鲜热乎的,可以到工人宿舍叫她。
十一点,徐庭岸看着手机上跳动的时间,脑子里不停回旋李管家那句有矛盾就解决矛盾。
他磨着后槽牙,终于是忍不住到厨房去,翻了下冰箱,挑了个清爽点的黄瓜炒肉和肉丸汤加热,他守在微波炉前,厨房外窸窸窣窣像是进了小偷。
徐庭岸听了一下,应该是女工人宿舍里有人出来上厕所,房门打开后她的舍友在骂骂咧咧,气都喘不匀。
“这男主到底能不能张嘴,啊,那嘴巴长了不用就捐掉行不行?大陆这什么破剧,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情拉拉扯扯,拉拉扯扯,演四十集?诈骗,谁跟我说这个好——”
安娜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厨房有光,瞄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徐先生,脸色阴沉,一听宿舍里阿梅还在破口大骂,赶忙跑了回去,反锁房门,“快别骂了,徐先生在外面,他本来就心情不好……”
徐庭岸听见微波炉叮的一声,缓缓回到厨房,直接伸手去端碗被烫得瑟缩一下,黄瓜炒肉直接洒了一地,白色餐盘碎成两半,这才反应过来要用布隔热。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最后下了碗白水面。
徐庭岸端着面上楼,到了卧室门口却停下来。他竟然会惶恐一碗面会不会过于简单敷衍。
几个呼吸循环后,徐庭岸打开门。
游舟仍在床头坐着,姿势和徐庭岸离开前一模一样,纹丝未变。他低着头,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黑色头发精疲力竭地垂在锁骨处。
像什么?像一根发霉的木桩,打在艳丽的花园边上,□□守卫着繁花,但内里早已在风吹雨打中发霉,马上就要长出木耳。
“吃饭吧。”徐庭岸把碗放在小圆桌上,转身去床上捞游舟,“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本来订了机票,报告完就带你去滑雪。”
游舟吃了一口,便不想再吃。
徐庭岸盯着面,半晌才压下强迫游舟继续吃的想法,“不想吃就算了,饿了叫我,我再给你做别的。”
他自嘲地笑笑:“手艺只有这么点,就别嫌弃了。”
“现在,我们聊聊别的好吗?”
徐庭岸把游舟抱回床上,自己拉着椅子到床头坐下。
游舟似乎没有跟他聊的意思,徐庭岸自顾自开口:“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动手术。你腰右侧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疤,你经常碰它,是在教堂里撞的。”
游舟瞥了他一眼,唇细微地动了一下。
“你想留着这个疤作为教训告诉自己时刻防备,不要轻信于人,我能理解。你走之后,我去了一趟沈慈恩的创意展览,然后找到了你中学时那个神父,他还在学校教堂,道貌岸然带着打架斗殴的学生告解,听别人忏悔,我提到你的名字,他立马反应过来。”
“他身后的讲道台和十三岁的你后腰高度相差无几。”
他说话的同时一瞬不瞬注视着游舟,捕捉到游舟面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听他回溯过去,游舟仿佛陷入了梦魇之中,徐庭岸加快了语速。
“他说你反抗很激烈,把他打得很惨,我猜到会这样,没有人能用暴力让你屈从。教堂里没有监控,我想是这个原因你没有报警也没有举报他,但也好,没有监控,我找秦续春借了两条发情的公狗,锁上小礼拜堂的门。公狗半人高,体型健硕,在耶稣像前,你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游舟胸膛有了起伏,活过来了似的,他终于看向徐庭岸,一瞬间好像变得无比脆弱,因为有人为他出头,他可以不坚强。
徐庭岸哄着他:“去把疤祛了,也把手上的伤修补了,好吗。”
游舟黑睫颤了下,好似被触动。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它们来提醒你。”徐庭岸碰着游舟的右手,指腹刮过微微突出的骨刺。
游舟张口,马上要吐露出动听的,人鱼姬一般美妙的歌声,然而下一秒窗外轰的一声响,二人双双看去,接二连三的闷响让徐庭岸恍然明白过来。
“跨年夜。山上不准放烟花,可能是哪家的小孩故意闹,不知道是被骗了还是胆子太小,放了个哑炮。”
游舟也顺势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分针重叠指向十二。
黑色瞳孔转向徐庭岸,像生锈的轴,极为生涩,游舟声音很轻:“徐庭岸,我看见你的聊天记录,你上过小青山,在我妈自杀的前一天。”
“你做了什么?”
徐庭岸碾了碾手指,又犯了烟瘾。
游舟耳边是不停的烟花哑炮声,开口用尽了力气:“我不是第一次问你了,你要和我聊聊,就坦诚告诉我,不要骗我。”
“不要把我想得太恶劣,我只是问她——”
“问她什么?”
“我问她,怎么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回来。”
霎时间,游舟的面孔痛苦起来,仿佛蒙上一层黑色阴翳,堵住了他的口鼻,空气进不去,浊气出不来。
“还有呢?别的呢,没有了吗?”
“还有什么?不是我教唆她自杀,你给我一点信任。”
游舟眼睛又开始泛红,尤其是眼角的位置,红得吓人,徐庭岸转身正要下楼去拿冰块,却听见背对着的游舟说:
“徐庭岸,我们做吧。”
徐庭岸顿时停步。
游舟嘴角有微微上扬的幅度,虽然面色戚白使得他看起来依旧脆弱,但浑身气质已经大变。
刚才像是破碎的水晶,现在起码是用胶水粘起来的水晶。
“你是自愿的吗。”
徐庭岸问。
“是,徐庭岸……我想要你。”
留下徐庭岸怔在原地,游舟爬到床的另一侧,跪在床上,抽出床头柜,倒出准备好的药在手里。
被撕烂的衬衫仿佛两片被风吹起的门帘,露出影影绰绰的后背,那里还留着一点痕迹。
徐庭岸单膝跪在床上,碰了下游舟的后背。游舟受惊地一颤,手上的药掉在腿间,他迅速捡起药,转身要喂给徐庭岸。
徐庭岸:“一粒就够了,吃了那么久的药,你不相信你的医术吗?”
游舟摇头:“一粒不够,徐庭岸,一粒不够。”他含着两粒药丸,扑到徐庭岸胸口前,嘴对嘴渡过去。
凑近看,泛红的眼睛看起来像哭狠了,徐庭岸担忧:“还是先敷一下眼睛。”
“不用,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现在就要你。”
游舟用嘴堵住他的口。
暧昧的气息瞬间充斥在房间,徐庭岸一边剥下游舟的衣服,一边含弄游舟的唇。
“这好像是第一次你主动吻我。”
徐庭岸如获珍宝,爱不释手地吻遍游舟,将游舟还没起来的欲望舔出来,他把游舟压成三叠,一边做一边吻游舟的唇,鼻尖,和眼睛,反复品尝情投意合的好滋味。
“游舟,说爱我。”
“徐庭岸,我……”
喘声覆盖了徐庭岸梦寐以求的话语,他不停欺负游舟,让他再说一遍,游舟脸浮着一层薄红,不肯开口。
他再凑过去亲游舟,游舟哑着声音:“你抽了多少烟,好臭。”
“怎么会,”徐庭岸故意磨他,还咬他舌头,“……那以后少抽点。”
他和游舟完全同步,一起沉溺,一起颤抖,一起痛快地叫,一起直上天堂,一起坠入不可见地带。汗涔涔的身体紧紧抱在一起,心跳慢慢达成了同一频率,徐庭岸心想原来这就是两厢情愿,只要他好好说,把自己做过的事情拿出来邀功讨赏就能实现。
他吻游舟的后颈,吻游舟的耳垂,吻游舟的一切,而不只是进进出出。
徐庭岸感到心跳剧烈,眼睛也有些模糊,温存带来的极端快感让他认定这是因为太幸福,幸福是会掉眼泪的。
一点过,徐庭岸抱着游舟合上了眼睛。
……
游舟沉重地呼吸了两分钟,拨开圈在他腰间的手臂,因为太紧,不得不多加了几分力才成功。
他赤身下床,光脚踩在地毯上,拉着徐庭岸的手覆上脚镣的指纹锁,等指纹锁反应时,目光最后流连在徐庭岸英俊的面孔。脚上一松,他转身拿了一套衣服进浴室。
简单冲洗后,游舟裹着徐庭岸的驼绒大衣下楼,楼梯角的座机响起,游舟接听,物管说有一辆出租车要上来接人。
“让他进来。”
转角碰到安娜,女孩对看见他这件事十分诧异,继而惊慌失措,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但她并没有大叫,反而扭头拍拍胸口,镇定地同手同脚走回宿舍。
别墅外丰田已经在等着,游舟提步往外走,路过门口的神龛顿了顿,把嵌钻戒指和蓝宝石耳饰摘下放在菩萨旁。他不打算带什么徐庭岸的东西走,心算一个,枪伤算一个,其他就不了。
这才拉了拉衣领,顶着寒风上车。
司机掉头,“又见面了游先生,这次还走机场吗?唉你是不知道,这富人区的物业就是不一样,拽得要死,山脚就给我拦住不准上来,打了好几通电话!”
丰田远离熟悉的别墅,游舟最后看了一眼亮灯的二楼房间。他只给徐庭岸喂了一粒西地那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