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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安静。
      不应该这样。

      难耐的喘息,燥热的摩擦,床单被反复抓挠,暧昧缠绵的一句又一句都消失不见,徐庭岸耳边是两个极端,上一秒还沉溺在至上欢愉中,下一秒就置身于寂静的坟茔。

      徐庭岸摸了下身旁的位置,人去楼空,连余温和苦药香都没剩下一缕。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游舟又一次离开了他,但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梦。

      徐庭岸动作缓慢地掀开了被子,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内置衣帽间、浴室,都没有另一个人的踪影。回到床边拿起手机开始看监控,直接把时间条拉回到一点半,亲眼看着自己闭上眼,紧接着游舟从他怀里离开。

      游舟,你还是要走。
      他牵动唇角讥讽地笑了下,胸口起伏愈来愈剧烈,迁怒般用力按下下载键,退出去给陈嘉信打电话。

      “游舟跑了,凌晨一点半离开的名门,给我查,查他现在在哪。”

      “游、游先生跑了?!哦哦,好的,我马上去办。”

      徐庭岸没有多余控诉、抱怨的时间,他必须马上把游舟抓回来。身上寸缕未着,还挂着游舟抓出来的红痕,而闹事的人却一走了之,徐庭岸满腔怒火,胡乱抓起地上衬衣和裤子套上。顶上三颗扣子被扯烂,露出大片胸膛,徐庭岸已经无暇顾及。

      一个活人跑了,别墅里工人无一人知会主人家,徐庭岸磨牙凿齿,这些人简直是忘了谁在给他们发工资。

      刚到地下车库,陈嘉信打来电话:“我联系了刘警司的私人秘书,拿到了最近三个小时的的全岛监控录像,基本确定游先生乘坐一辆丰田前往了小青山,车辆停留不到十五分钟就下了山,目前在环岛快速路上,看方向是往机场去。”

      提到丰田,徐庭岸顿时明白是谁在帮游舟,有些人记吃不记打,不长记性,那就只能帮他刻进骨子里。
      “给我那辆车的实时定位。”

      陈嘉信挂断电话,很快一个定位程序传到徐庭岸手机里。

      徐庭岸在车库里扫了一眼,拉开一辆黑红色法拉利车门。定位离机场还有不小一段距离,十二缸6.5升排量的超跑追一辆破丰田绰绰有余。

      法拉利如弹弓里的石头划破空气,从香山飞嵌入市区。
      “清空封锁所有通往机场的道路,那的士司机喜欢绕路,这回不可能再让他得逞。另外,麻烦刘警司通知机场全部航班停飞,我知道,所有损失我徐庭岸一力承担。”

      法拉利从常人意想不到的位置横插入快速路,疾驰不到五分钟,就在空荡的道路上看见了丰田的踪迹。
      丰田匀速前行,车后窗上贴的笑脸图案耀武扬威,徐庭岸盯着他,那个圆逐渐变得模糊,化成游舟的面容,露出一个讥诮的的笑。

      徐庭岸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游舟为他罗织了一个又一个的美梦,量身定做,以至于他陷进去不可自拔,却又在这时猛然戳破,露出布满荆棘、污水横流的现实。游舟甚至不图他的钱财,他的权力,编造最适合他的谎言,在一切钱权唾手可得的时候离开他。
      哪怕游舟像过去一样图他的钱呢?哪怕他接着为了那几十万的月薪和两千万的奖金兢兢业业劝他服药?

      “游舟,”徐庭岸浑身都在战栗,“游舟,你又骗我……”

      眼前只有一个光点,两辆车间距迅速缩小,轰鸣声四起,砰——

      半山那个雨夜不是徐庭岸第一次见到游舟,在那之前,徐庭岸还见过游舟两次,第二次是在湾区的地下街区。

      徐庭岸的资产清算受到一些阻拦,有意接触大法官,刚好碰到大法官的独生子在街区玩地下赛车游戏。那人见徐庭岸有求于他,提出让徐庭岸去开车,只要够精彩,够带劲,他就帮忙知会一声。于是徐庭岸坐进了柯尼塞格,和另外七八辆超跑一起环方寸场地疾驰,里面的人需要趁机跑出来,但出来得越晚,拿到的钱越多。

      刚开始,跑车只是单纯环道漂移,擦地迸发出道道火花,源源不断的人受惊窜出场地。到场地里只剩下五个人时,大法官的儿子要求跑车闯进场地内。
      “我的钱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尖叫不已,混杂着外围观众愉悦的笑声,一起没入腾升而起的白烟。

      一个中长发青年留到了最后。大法官的儿子在耳机里激动地对徐庭岸说:“撞过去!撞过去!”徐庭岸踩下油门,在浓重的烟雾中朝着那道模糊的人影而去。
      他冷静,镇定,不为所动,纤秀的身影仿佛蕴藏着黑曜石一样能够忍耐火山岩浆灼烧、摧毁的力量,甚至借此成长得更璀璨、深邃。

      咫尺之间,徐庭岸终于拨开烟雾看清了他的脸,也看见了他双手一撑,整个人灵活地向上翻越,最后消失在车顶。
      等徐庭岸下车,只能看见大法官欣喜若狂,殷勤地拍着青年肩膀,对他的表演大加赞赏,而青年只是冷淡地报了个卡号,说钱打这张卡,没理会一切热忱的邀约,径直离开了。

      大法官遭到拒绝,却不见半点不爽,反而兴致勃勃,面色通红,手舞足蹈地跟徐庭岸讲那人的表演有多么带感,讲他在白烟中冒出头,从柯尼塞格车顶滑下,简直是一场极致的视觉盛宴。又说徐庭岸的请求包在他身上,这场盛宴也有他一半功劳。

      ……

      丰田被撞得转了好几圈,在强大冲击力下司机撞头在了方向盘上,丰田发出刺耳的鸣声,车尾深深内陷,最后车头顶在防撞护栏上才勉强停下。然而罪魁祸首并没有放过它的意思,法拉利缓缓靠近,随后顶着丰田擦着防撞护栏一路往前,直直顶着丰田走了几百米。

      直到警务处赶来。
      “停下,停下!”
      在安全距离扯了个喇叭喊。

      徐庭岸膝盖受到撞击,黑色西裤很快被染成暗红。意识回笼,他很给面子地停车,捏了把出血的膝盖,稳住身形下车。

      轮廓硬朗,眼深邃,鼻梁挺直,唇薄而暗。即使膝盖重伤,仍然昂首挺胸,臂肌将衬衫撑得饱满,寒风下浑身信手拈来的从容,没有显现出半点不堪。

      “让游舟下来。”
      徐庭岸没有走近,站在法拉利旁边命令丰田内的人。他有分寸,有所收敛,游舟绝不可能死在这里。

      丰田沉默几秒,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下车,额头破洞,血流到眼皮上。苦中作乐似乎是所有底层人的共性,司机嘿的笑了一声:“唉先生你说谁?”

      徐庭岸:“少废话,没死就让他滚下来。”
      如果他腿没问题,他会亲自把游舟捉下来。

      “自己下来跟我回去,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等我动手,事情就没那么容易结束。”

      司机像是听不懂话:“我一破的士司机,你撞我干嘛?你看,你这车修起来不便宜吧?还好是你全责,不然我卖肝卖肾也赔不起啊!”

      牛头不对马嘴,徐庭岸拧眉,司机见状神色也严肃起来:“什么意思,你不会还要仗势欺人判我的责任吧?哥们你怎么能这样?”

      徐庭岸忍无可忍:“少他妈装疯卖傻。”

      “嗐,”司机抹了一把眼皮上的血,抹得整张黑魆魆的脸跟鬼一样,“您找谁?我车上就我一个,你让下来我这不是马上就下来了吗?您不会是真要倒打一耙叫我赔钱吧?你开这么贵的车,这车得一两千个吧,你还图我这点钱呢!”

      徐庭岸冷眼看着他。
      司机终于是举手投降,猛地一拽后排门,“喏喏喏,你自己看,除了我哪还有人?”

      徐庭岸面色猛然一沉,“他给你什么好处,让你替他卖命。”

      “先生您这话说的,我一开出租车的,接客送客不是本职嘛。”

      看来是没法好好从他嘴里撬出结果了,徐庭岸作势要上前。
      一名警员走过来出示证件,“两位先生,我们这边已经调看了监控。”

      “这起交通事故,”警员着重强调了下后四个字,“徐先生全责,没有异议吧?没有异议的话二位就赶紧上医院。”

      陈嘉信紧赶慢赶才赶到,看见两辆车的惨状,询问徐庭岸有没有受伤。警员看徐庭岸这里有人接送,对丰田司机道:“你跟我们走,送你去医院,救护车过来还要会儿功夫。”

      “谁准他走了?”

      警员诧异回头,“徐先生,我们也是按规矩行事。”

      “又是你。”徐庭岸不耐烦看过去。

      张福泰心里直骂爹,哈哈,又是他。

      “你不在调查科待着,跑来干交警?张警长?”
      徐庭岸心情不爽,见谁都是障碍。

      “正常借调,正常借调。”
      张福泰又骂娘,就他妈指着他一个人薅,一群老不死的。

      徐庭岸无心了解他们警署内部怎么推诿,只知道这个人碍事,“把人留下,不交代清楚,谁也别想走。”

      张福泰唯唯诺诺:“徐先生您真别为难我们,徐老爷子听闻您的事,特意来过电话,说是会好好跟您讲低调行事,这半夜三更的,打扰老人家多不好,徐先生还是先回去看看老人吧。”
      一边说,一边擦冷汗。
      电话要他接,话要他传,工资不见给他涨。

      徐庭岸果然安静了下来,只是面色不善,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空气中隐约浮现一股湿气,像是又一头猛兽对着人哈气,垂涎欲滴,黏糊糊的令人不适。
      “他又来掺和什么。”

      张福泰趁机把的士司机推上警车,那司机还不要命地伸头出来,指着他的丰田:“徐先生,记得赔我车,别忘了啊。”

      “少说两句吧,不会少你的,那破车待会有人来拖。”张福泰小声说,司机嘀咕“行吧行吧”。
      结果警车刚掉头,那司机又好死不死降下车窗,“徐先生,我上一任乘客……”

      徐庭岸心烦意躁,没打算听他废话,但听见上一任乘客几个字,立马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迅速回身。

      “我上一任乘客让我捎句话,说他很感谢你不计前嫌收留他六个月,他在神龛上留的东西你别忘了收起来。”

      警车扬长而去。

      陈嘉信好说歹说才把徐庭岸劝去医院做了包扎,但刚一处理好,徐庭岸就要回半山,陈嘉信猜到是那司机说的话让徐庭岸耿耿于怀,恨不得马上飞回去看游舟给他留了什么。

      期间,陈嘉信还通知寰宇所有船只严格检查上船人士身份,如果有游舟的踪影,立马靠岸、上报,同时联系了其他几个港口和航运公司。

      上山的途中下起雨,陈嘉信把徐庭岸送回别墅,正要离开,收到消息,震惊了两秒迅速转身,看见徐庭岸站在门口的神龛前,紧紧盯着上面两样小物件,像是要把它们盯穿。

      陈嘉信心想这消息来得太不是时候了,硬着头皮:“老大,游先生的去向查到了。”
      “说。”
      “在小青山时他没有上船,借了辆摩托车开到海边,一小时前,他乘船离开了珈州。”

      半小时前已经通知各船只搜查,徐庭岸不悦地看向陈嘉信,陈嘉信咽了咽口水:“他乘的是、是……”

      “是什么?”

      “一艘小渔船。”

      室外电闪雷鸣,震耳欲聋的云击声令二人都为之抬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像是有人故意拿着水管往珈州注水,把它变成地下海市。

      “渔船。”徐庭岸胸腔霎时泄了气,无尽的怒火和无限的怨言都化作担忧,他眼里被暴雨灌注,浮现出小渔船在惊涛骇浪里浮沉的画面,“现在去拦截,把游舟带回来。”

      陈嘉信欲言又止,徐庭岸皱眉,他才鼓起一股劲,“老大,轮船到楚城也就两个小时,一个小时已经够现代渔船航程过半,说不定已经脱离暴雨范围,反而是我们这边恐怕不好出航。”

      “所以?”

      “所以,如果老大你实在想要游先生回来,不如派人在楚城接应,等他靠岸。”

      雨声嘈杂,仿佛柴火在极热中爆裂,神龛上的蓝宝石随着每一道闪电折射出芒然的光,刺激着徐庭岸的眼球,最后,徐庭岸拾起属于游舟的戒指,指腹钻进戒环内感受游舟的温度,但那里已经冰凉如铁,他说:“你先回去休息。”
      陈嘉信担忧地一步三回头。

      游舟离开的又一夜,大夜弥天。徐庭岸驻守在神龛前,前所未有地亲自点燃一炷香,大门敞开,雨幕就在眼前。
      珈州不下雪,只是冷,风一吹过,徐庭岸就感受到了游舟的温度。

      他摩挲着手里的戒指,没有一丝乏意,在神龛前整整站了快两个小时,直到天泛起白光,照得雨丝都晶莹如银。
      他含着没点燃的烟,把烟头咬得扁烂,却连抽烟的想法都没有。

      —老大,卫星显示游先生已经靠岸,需要我派人去吗?

      —不用。

      徐庭岸笑着低头,俯首到几乎燃尽的香前,抬手挡住门口灌进来的寒风,借着微末火星点燃烟,用力吸了一口。

      他打通解川的电话。

      意料之外的是,并没有听见解川熟睡被打扰的声音,对方听起来像是同样彻夜未眠。
      “徐总有事?”

      “人还在你手里?”

      “当然。”
      电话那边似乎有点什么动静。

      “把他看好,别让他跑了。”

      “落我手里他能跑?开什么玩笑,我又不像徐总您……”
      解川笑起来。

      “别弄出人命。”徐庭岸吐出一口烟,游舟都跑了,自己还惦记着他朋友的命。
      解川笑:“哟,大善人。”

      “解川。”

      “知道。我不给你面子,也得给裴书记一个面子不是?嘶,你他妈的敢咬我……”

      “身边有人?”
      徐庭岸略略皱眉,指尖敲击着戒面。

      “啊,对,刚给他开了苞。”
      听起来又是一阵打斗声,还有个男人的骂声。

      徐庭岸对解川床上那点事不感兴趣,“明天给我一张他的照片。”

      “徐总看上我的人了?”

      “我说裴植。”

      解川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他啊,不用明天,我现在就发给你。”
      说着就挂断了电话,紧接着徐庭岸手机震动了一下。照片从裴植背后拍下来,他赤裸着上半身,双手反剪被压在床上。

      徐庭岸只看了一眼就摁灭屏幕,他拖着骨裂的膝盖上楼,躺进那个充满着温情和谎言的床。
      游舟势必要去南迦,但他没有身份证件,也没有手机,估计要耽搁一段时间,到了南迦还要处理医馆的去留。徐庭岸计算着什么时间把照片发给游舟最合适。

      他没有入睡,六点半起床整理着装,正常去了公司。第三天下午回到名门,家里请了花匠打理院子里的花坛,花匠把吊椅旁边的花坛铲了个干净,倒进新土。

      一般的打理不会这样兴师动众,连土都要换,徐庭岸看了两眼,花匠解释说之前有个女工人把一支枯萎的玫瑰捣烂埋进花坛里,那玫瑰是路边买的,用过化学药剂,残留的侵入土壤,导致花坛里有二十厘米见方的海棠和大花惠兰死了。
      徐庭岸决定就现在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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