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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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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
游舟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让当代柳下惠徐庭岸入网,反而被他用五十万月薪的合同甩在脸上,叫去干活。在天寰秘书处混了两天,才接到第一个工作。
云顶俪池,九号楼。
泊车员将劳斯莱斯开进车库,燕尾服侍应生迎着徐庭岸和游舟上二层。
中式风格,验资进入,专门服务珈州的上层人士。
九号楼一共两层,是徐庭岸常来的地方,从矮楼梯上去,三角屋顶压下的两侧呈现镂空,整个二层可用的只有正中亭台水榭般的中心位置以及东面屏风相隔的阳台。
白色瘦花瓶插着两株兰草,静立在深木色矮桌上,四周围着橄榄绿椅。
西面坐着一个西装男人,看脸年纪不大,和游舟差不多,但嘴角总噙着一抹笑,看起来邪性,给人危险感。
南面坐着两个男人,徐庭岸的堂弟沈慈恩坐在绿椅上,虚虚撑着头,一件粉色V领贴身上衣,两条绑带系在窄窄的腰后。
最显眼的是腰间那一套水粉色珠宝,分量不小,看样子是项链改腰链;腕上一只梵克雅宝蝴蝶手表,双手一共带了五枚戒指。
游舟当时就想,这小少爷要是活在古代,估计也是纡青佩紫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主。
另一个男人是徐庭岸的好友秦续春,半倚半坐在沈慈恩椅子的扶手上,沈慈恩见人上来,踹了一脚秦续春。
不是调情的力道,闷响一声连刚踏进二层的游舟都听得一清二楚。
偏秦续春什么也没说,从身后的乌金木罗汉床榻几上倒了杯水,放在沈慈恩手边,才在东面坐下。
徐庭岸则在空位坐下,坐北朝南。
“怎么把他也叫来了。”徐庭岸这话问的是秦续春,眼睛却看着沈慈恩,对他不着四六的穿搭似有意见。
“我怎么了?”沈慈恩不满。
徐庭岸轻嗤一声,“大牌raise小牌call,人送外号never fold,送财童子,要我帮你回忆?”
沈慈恩啧啧嘴,喝了口水,目光落在游舟身上。
“这是?”
徐庭岸没说话,游舟道:“徐先生助理。”
沈慈恩若有所思地点头,招呼侍应生搬来一张圆凳给游舟。
这时,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男人终于开口,“徐总,幸会,你的时间可真不好约。”
徐庭岸笑:“也不算难约,还能抽得出时间来打牌。”
侍应生正好取来一副德扑和筹码,金面的扑克牌质感极佳,一张张发到桌上,徐庭岸坐庄。
“解总今年喜事连连,运气不错,待会估计要赢大了。”秦续春翻开牌,看了眼就扣下。
解总笑了两声,“借秦总吉言。”
秦续春第一轮就弃了牌,徐庭岸和解总稳扎稳打,沈慈恩也人如其言每轮都加注了。
翻到第五张公共牌,桌上的氛围逐渐沉重。
徐庭岸的牌并不大,但他始终没有弃牌,神色自若,隐隐有些势在必得的气势,游舟猜出他们这牌打得并不单纯。
他在心底琢磨了几下,还没开口,经理突然带着四五个人敲门,“徐先生,这几位是赵家和侯家的少爷,听说您在这儿,特意来跟您打声招呼。”
徐庭岸看都没看一眼,经理颇为为难,突然走近两步,“你、谁让你上来的?这儿不用人伺候——你手牌呢?手牌也不戴,一点规矩都没有!”
徐先生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当然男色也不近;而身边这位身形单薄、颈细腰窄的中长发青年,衬衫毫无质感,经理自然先入为主有了判定。
这九号楼的常客都是珈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维护好他们云顶怕是难做。
经理刚处理了几个不老实的小姐,就被那几位少爷要求来叨扰,这会儿又看见会所的少爷没规没矩胡闹,吓得心脏都要骤停了。
场上安静下来,游舟拧眉侧头瞥了一眼,那经理登时哑口,咱家有这样好颜色的陪侍吗?他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是忙糊涂了!
经理没说话,他身后那几个少爷倒是嘀咕起来。
游舟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或许他们忘了游舟,但游舟绝对忘不了他们。
赵茂德,赵洪涛二房生的小儿子,搂着个美艳的年轻女人,讶然道:“怎么是他?”
身旁的侯齐润低声问:“谁?”
赵茂德啧了一声,叫出游舟的名字,“他妈在小青山,你忘了?”
“哦,你家那个……。”侯齐润有点印象,“他啊,他以前不是短头发吗,现在怎么留个娘们唧唧的长头发,你爸没骂他?”
“多少年没回来过了。”赵茂德鼻子出气,“以前确实是短头发,抓都抓不住……”
一阵嬉笑。
“可以all in。”
游舟突然开口,嗓音清冽温和,而又富有力量感。
他目不斜视看着桌上的公共牌,似乎浑然没有把身后稀碎的老鼠般的话语声放在心上,宛如一把锋利的剪刀裁断绸布,末了发出干脆的断布声,瞬间将两者完全隔离开来。
庄家全部筹码加注,三家一起翻牌,粗略一扫,徐庭岸险胜。
徐庭岸的牌中规中矩,所以他玩得很谨慎,但好在解总也是在打肿脸充胖子,沈慈恩的牌更是垃圾得没话说,反而是连翻牌圈都没进的秦续春几张牌还能凑个两对。
赵茂德一看徐庭岸赢了牌,正是心情好的时候,趁热打铁走过来套近乎。
“徐总您还记得我吗?家父这段时间正在和天寰谈项目,要是谈成了,到时候我们也是朋友。”
赵茂德是个不可多得的蠢货,但凡脑子正常点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不知为何,徐庭岸却没有拉下脸,反而起身,示意去屏风后面聊聊,又让游舟替他玩两把,输了算他的。
赵茂德自然是喜出望外,屁颠屁颠跟上去了。
等赵茂德等人再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活像是吃了什么教训,路过游舟,背对着徐庭岸恶狠狠瞪他一眼。
但游舟没注意,只忙着将一堆的筹码拢到徐庭岸位上。
解总有些皮笑肉不笑,“徐总,你这位助理牌技不错啊,难怪要专门带上,我还寻思是你不露面的小情人呢。”
徐庭岸看了眼桌上的筹码,几乎是把三家吃干了,他挑眉道:“承让。”
解总揶揄道:“南湾那块地我本来是打算……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解总先行离开,秦续春送他,回来对徐庭岸说:“明知你要入场,才接手家里公司两年就敢从你手底抢生意,他胆子不小。”
徐庭岸意味深长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
游舟猜到这场游戏可能涉及到某些项目,但没料到竟然和南湾那块公开招标的地皮有关。
又给徐庭岸当了两个月特殊助理,游舟才弄明白这两把牌意味着什么。
上面要求提振实体,商会三番五次上门请求徐庭岸出手,不能让南湾那块地落在解川手里搞成红灯区,徐庭岸推拒几回,还是给了面子说试试。
解川输了牌,从招标中退出,那块地就被秦续春拿去开发成私人医院。
秦家本来就掌控着医疗资源,珈州几家医院都有他家的资本。
但秦家老顽固多,秦续春上位后行事多有阻碍,干脆投资建了完全自主的私人医院,养着名下的顶尖研发团队。
之前家庭医生给游舟涂的外伤药就是秦家团队研发的特效药,祛疤药效比市面上所有产品都好,当然价格也更高,所以几乎不在市场流通,只专门供应少数人士。
临走时,经理准备了一份小礼物给游舟,诚恳地道歉,说是没在徐总身边见过人,所以误会了,游舟表示没关系;那天之后,赵侯几家的公子哥都被送到了国外,没再踏足珈州。
沈慈恩倒是和游舟加了联络方式,时不时上门来找游舟谈话,当然,主要是顺便找徐庭岸要钱。
徐庭岸有时候给,有时候不给。没要到钱的时候,沈慈恩就冲秦续春撒气,又打又骂,秦续春一言不发扮演沙包。
有一回沈慈恩上门时徐庭岸还没回家,游舟记起云顶经理说的那句没在徐庭岸身边见过人,旁敲侧击问沈慈恩,徐庭岸有没有谈过对象。
沈慈恩说不清楚,应该没有,反问游舟关心这些做什么?
游舟在心底叹气,色诱这招还是只能他自己来。
“没什么,只是八卦,觉得徐先生这样的家世长相,换成其他人早玩成珈州第一top了,他身边却不见人,我还以为是我没留意到。”
沈慈恩一脸菜色,徐庭岸正好听见,声音从游舟身后幽幽传来:“我在游助理心中这么随便?”
游舟没好意思说话,徐庭岸又问沈慈恩:“你车后标呢?”
沈慈恩一摊手:“输给别人了。”
见徐庭岸皱眉,他解释:“我哪能想到那个的士佬开个破丰田,在街上钻来钻去,居然比我先到,他不要钱,就要车标,说喜欢车,我寻思那标又值不了几个钱就给他了。”
“玩心收收,别一天到晚鬼混,也别整天作弄秦续春,我有事要让他办。”
沈慈恩哼声:“我这不是正要搞事业吗?”
“要多少。”徐庭岸一听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两千万。”
“没有。”
“两千万都不给我!”沈慈恩差点跳起来。
“钱给你就是打水漂,情愿你拿去买首饰买车,还能看见东西。”徐庭岸不理会跳脚的沈慈恩。
最后沈慈恩还是拿到了钱,不过并非从徐庭岸口袋里掏的。他说要搞事业,还真不是假话,珈州有名的花蝴蝶,摇身一变成为职业策展人。
策展期间他来半山,问过游舟一个问题,关于生命、自由、爱的排序,游舟把爱列到第一名,随后是自由和生命。
“爱对你这么重要?”沈慈恩不理解。
游舟笑笑说:“有爱的人才会把爱看得不重,爱就像空气一样对他们而言触手可及。”
所以当徐庭岸和别人接吻又拒绝帮忙时,游舟就想,总要有一点爱吧,没有徐庭岸,妈妈得有吧。
沈慈恩听他的话,觉得有故事,缠着他讲,游舟没办法,只能拣了几件事告诉沈慈恩。
讲他被赵茂德一行人带上牌桌,输了有输了的惩罚,赢了有赢了的借口,抓着他头发就往墙上撞。一身伤被神父发现,神父开导他安慰他,结果只是想□□他,种种。
听得沈慈恩两眼泪汪汪,问能不能以他的故事为灵感,设计一个展厅,游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