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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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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御离开病房后，陆池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母亲平稳的呼吸声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每一次起伏都牵扯着他紧绷的神经。秋齐的话如同毒蛇的信子，在他脑海里反复舔舐着旧日的伤口——“玩物”“筹码”“掌控”，这些词语与裴御曾经冰冷的眼神重叠，让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摇摇欲坠。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安炀发来的消息：“阿姨怎么样了？需要帮忙随时说。”
陆池指尖颤抖着回复：“刚做完手术，还在观察。”他顿了顿，终究没提秋齐的事。安炀已经为他操了太多心，他不想再将对方卷入这滩浑水。
傍晚时分，陆清终于悠悠转醒。她看着守在床边的儿子，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虚弱的笑：“池池，妈没事……别担心。”
“妈！”陆池连忙握住她的手，“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有点累。”陆清的目光落在儿子布满血丝的眼睛上，心疼地叹气，“你这孩子，又没好好休息吧？”
正说着，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保温桶的护工。“陆先生，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但后续治疗仍需密切关注。”医生推了推眼镜，“另外，裴先生刚才联系我，说已经安排了特级护理，后续的进口特效药也会尽快到位。”
“裴御？”陆池猛地抬头，“我不是说了不需要他……”
“陆先生，”医生打断他，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冷静，“裴先生提供的治疗方案是目前最有效的。您母亲的病耽误不得，从医学角度考虑，接受帮助是明智的选择。”
陆清也拉了拉儿子的手，低声劝道：“池池，听医生的吧……妈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陆池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母亲说的是实话，以他目前的经济能力，根本负担不起那些昂贵的特效药。裴御的“帮助”像一把双刃剑，既能救人，却也可能将他再次拖入深渊。
护工将保温桶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裴先生说您母亲刚醒，吃点流食好消化。”
陆池沉默地接过碗，舀了一勺吹凉，喂到母亲嘴边。陆清小口吃着，目光却时不时瞟向儿子，欲言又止。
“妈，您想说什么？”陆池察觉出异样。
陆清放下勺子，叹了口气：“池池，妈知道你恨裴御……可他这次，真的是为了你好。”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其实……当年你爸生意失败，欠下巨额债务，是裴御偷偷帮我们还上的。他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有心理负担。”
“什么？”陆池如遭雷击，握勺的手猛地一颤，粥洒在了床单上，“您说什么？爸的债务……是裴御还的？”
他一直以为，父亲留下的烂摊子是母亲咬牙扛过来的，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记忆瞬间拉回高中——那时他因为父亲的事被同学嘲笑，裴御总是不动声色地替他解围，甚至在他被小混混堵在巷口时，带着一身戾气冲出来，手臂上被划了道深深的口子，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没事”。
难道……从那时起，裴御就已经在默默帮他了？
“他还做过什么？”陆池的声音有些发颤，“妈，您老实告诉我，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陆清眼神闪烁，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不让我说……池池，妈知道你们之间有误会，但裴御那孩子，心里是有你的。当年离婚，他也痛苦了很久，我亲眼看到他喝醉了在你以前的房间待了一整夜……”
陆池的心乱如麻。母亲的话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激起层层涟漪。他想起离婚后那段时间，裴御看似冷漠，却总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恰巧”出现——公司项目出问题时，匿名的技术支持；母亲住院急需用血时，突然出现的稀有血型捐献者……那些他曾以为是巧合的事，此刻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不敢深思的答案。
秋齐的话和母亲的话在他脑中激烈碰撞，真相被浓雾笼罩，让他辨不清方向。
几天后，陆清的病情逐渐稳定。陆池向公司请了长假，白天在医院照顾母亲，晚上去餐厅打工的兼职也暂时辞掉了。裴御没有再亲自出现，只是每天让护工送来三餐，医药费也按时打到医院账户，从未间断。
陆池对此既感激又抗拒，这种不咸不淡的“关心”让他更加不安。他试图联系裴御，想把话说清楚，却发现对方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
这天傍晚，陆池下楼去买晚饭，刚出住院部大楼，就看到秋齐靠在一辆红色跑车上，妆容精致，眼神带着惯有的傲慢。
“陆池，我们又见面了。”秋齐踩着高跟鞋走过来，香水味浓烈得让人不适，“听说你母亲病情好转了？看来裴御的钱还挺管用。”
陆池皱眉，绕开他想走：“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别这么急着走啊。”秋齐伸手拦住他，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看。”秋齐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文件，递到陆池面前。
视频画面有些模糊，拍摄地点像是在某个酒吧的包间。画面里，裴御坐在沙发上，身边依偎着一个妆容艳丽的女人，两人举止亲昵。女人手里拿着一张支票，笑着对裴御说：“裴少，你看我把陆池哄得团团转，这钱是不是该付了？”
裴御端着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急什么？等陆清彻底离不开我的药，陆池自然会乖乖回到我身边。到时候，这点钱算什么？”
视频不长，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陆池心上。他脸色煞白，手指冰凉，几乎握不住手机。画面里裴御冷漠的表情和那句“玩物”的话语重叠，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看到了吗？”秋齐收回手机，语气得意，“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裴御。他为你母亲治病？不过是为了用这个当筹码，把你重新困在他身边罢了。”
“不……这不是真的……”陆池喃喃自语，额头渗出冷汗，“这视频是伪造的，对不对？”
“伪造？”秋齐嗤笑一声，“你可以去查啊。这是我找人拍的，那个女人是我安排的，支票也是真的。裴御为了让你听话，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秋齐凑近陆池，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威胁，“陆池，我劝你识相点，赶紧离开裴御。不然等他玩腻了，你和你母亲只会被他一脚踢开，到时候连后悔都来不及。”
说完，秋齐转身坐进跑车，引擎发出一声轰鸣，绝尘而去。
陆池站在原地，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晚风吹过，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绝望。视频里的画面和母亲之前的话在他脑中反复拉扯，让他陷入巨大的混乱。如果裴御真的只是为了掌控他，那母亲口中的“默默帮助”又是怎么回事？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陆清看到他苍白的脸色，连忙问：“池池，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妈……”陆池喉咙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裴御他……是不是真的只是在利用我们？”
陆清愣住了，随即叹了口气：“傻孩子，别听别人胡说。裴御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池拿出手机，颤抖着想要找出秋齐给他看的视频，却发现刚才慌乱中，他竟然把手机落在了楼下。他猛地站起来，“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池池！”陆清想拉住他，却被他甩开。
陆池疯了一样跑出医院，拦了辆出租车，报出裴御别墅的地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也不知道去了能问出什么，但他必须找到裴御，必须让他亲口回答。
裴御的别墅依旧灯火通明，像一座冰冷的城堡。陆池下车时，双腿几乎站不稳。他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管家，看到陆池，有些惊讶：“陆先生？您怎么来了？”
“裴御呢？我要见他！”陆池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管家有些为难：“先生他……正在楼上处理事情，吩咐过不让人打扰。”
“让开！”陆池猛地推开管家，冲进别墅。他对这里太熟悉了，每一个角落都刻着曾经的记忆。他冲上二楼，推开主卧的门。
裴御正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看着窗外的夜景。听到动静，他转过身，看到陆池通红的眼睛和狼狈的模样，眉头瞬间皱起：“你怎么来了？阿姨怎么样了？”
“别假惺惺了！”陆池一步步逼近，眼中充满了血丝，“裴御，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利用我妈生病的事，想把我重新困在你身边？”
裴御愣住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陆池，你听谁胡说了？我没有……”
“没有？”陆池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那视频里的人是谁？那个女人说你给她钱，让她哄骗我，说你治好我妈就是为了让我回到你身边！这些都是假的吗？”
裴御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视频？什么视频？”
“你别装了！”陆池的情绪彻底失控，“秋齐都给我看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傻傻地以为你有那么一点点良心？”
“秋齐？”裴御终于明白过来，眼中燃起怒火，“是他找你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陆池逼近他，几乎贴到他的胸口，“你回答我！”
裴御看着陆池眼中的绝望和厌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无法呼吸。他想解释，想告诉陆池那视频是秋齐伪造的，想告诉陆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但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沙哑的低吼：“是，又怎么样？”
那一刻，他被愤怒和委屈冲昏了头脑。他为陆池做了那么多，默默承受了那么多误解，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不信任和指责。
陆池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这句话烫伤了一般。他看着裴御眼中的“承认”，心中最后一点希望彻底破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
“好……很好……”他哽咽着，声音颤抖，“裴御，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完，他转身就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裴御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却被陆池狠狠甩开。
“别碰我！”陆池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别墅，裴御站在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晚风吹进房间，带着陆池身上残留的、淡淡的玫瑰香，却只剩下苦涩的味道。
管家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先生，您不去追吗？”
裴御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寒意：“不用。”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声音低沉而危险，“帮我查清楚，秋齐最近都做了什么，还有，那个视频是怎么回事。我要他付出代价。”
陆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医院的。他把自己关在病房外的楼梯间，蹲在地上，像个迷路的孩子。裴御那句“是，又怎么样”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母亲的病、裴御的“帮助”，甚至那些年少时的“默默守护”，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安炀打来的电话。
“陆池，你在哪？阿姨说你刚才突然跑出去了，怎么了？”安炀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陆池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没事，在医院楼下。”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半小时后，安炀赶到医院。看到陆池红肿的眼睛和憔悴的模样，他心疼不已，递过一瓶温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陆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秋齐找他、给他看视频以及裴御承认的事情说了出来。安炀越听脸色越沉，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秋齐那个混蛋，简直是胡说八道！”安炀愤怒地说，“陆池，你别信他的！裴御不是那种人！”
“他自己都承认了……”陆池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他那是气话！”安炀急切地说，“你想想，当年你爸的债务，如果裴御真的只是想利用你，何必帮你还？还有你妈住院时，急需的那种稀有血型，全市只有裴御符合条件，他二话不说就去献血了，这些你都忘了吗？”
陆池愣住了。安炀的话像一道光，刺破了他心中的迷雾。他想起裴御献血后苍白的脸色，想起他每次默默帮自己解决麻烦后别扭的表情，想起离婚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可是……那视频……”
“视频可以伪造，声音可以剪辑，”安炀语气坚定，“秋齐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他一直嫉妒你，当年就是他故意挑拨你们的关系，现在看裴御心里还是只有你，他当然要想方设法破坏！”
安炀的话让陆池彻底清醒过来。他想起秋齐说那视频里的女人是他安排的，想起裴御听到“秋齐”名字时瞬间铁青的脸色，想起他最后那句带着赌气和痛苦的“是，又怎么样”……
他错了，他竟然因为一个仇人的几句话，就再次伤害了那个默默为他付出的人。
“我该怎么办……”陆池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刚才对他说了很过分的话……”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安炀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真相，不能让秋齐的阴谋得逞。而且，你妈还需要裴御的帮助。”
就在这时，陆池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彩信，只有一个视频文件。陆池疑惑地点开，画面里是秋齐和一个陌生女人在咖啡馆的场景。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秋齐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视频一定要做得逼真，钱不是问题。”
“秋先生放心，”男人谄媚地笑着，“保证让陆池深信不疑。到时候裴少厌烦了他，您就能顺理成章地嫁入裴家了。”
视频的背景音里，还隐约能听到裴御的声音被剪辑拼接的痕迹。
陆池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来真的是伪造的！秋齐不仅骗了他，还想害死他的母亲！他想起秋齐最后说的那句话：“你妈输液管里流着的，可是能要人命的……”
“安炀！”陆池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快！跟我去我妈的病房！秋齐可能对我妈下手了！”
两人发疯似的冲向病房。推开门的瞬间，陆池看到一个穿着护士服的陌生女人正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一个针管，准备插入陆清的输液管。
“住手！”陆池大吼一声，冲过去一把打掉女人手中的针管。
针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女人吓了一跳，转身想跑，被安炀眼疾手快地抓住。
陆清被惊醒，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
“你是谁？想干什么？”陆池厉声质问，捡起地上的针管，里面是一种淡黄色的液体。
女人眼神慌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时，病房门被再次推开，裴御带着几个保镖冲了进来。看到陆池手里的针管和被控制的女人，他眼神一凛，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带走，好好审问。”裴御对保镖下令，语气冰冷。
保镖押着女人离开，病房里只剩下裴御、陆池、安炀和惊魂未定的陆清。
“裴御……”陆池看着他，嘴唇颤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想起自己之前的误解和伤害，心中充满了愧疚。
裴御没有看他，而是走到陆清床边，检查了一下她的输液管，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松了口气。“阿姨，您没事吧？”
陆清摇摇头，看着裴御，又看看陆池，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对不起……”陆池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哽咽，“裴御，我……”
“不用说了。”裴御打断他，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秋齐找过你，也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