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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光奏鸣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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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好像被钉在了地上。
叶郁拖着机械般僵直的双腿踱进浴室。热水冲刷着紧绷的肌肉,水珠顺着脊背花落,淌过左肩上的羽翼,他摩挲着掌心月牙状的掐痕,喉结滚动着咽下苦涩。
阴影正如同这蒸腾的雾气般,悄然缠绕上他的脖颈。
蒸腾的热气裹着水珠在镜面凝结,叶郁随手扯过雪白浴巾搭在颈间,毛巾边缘不经意间滑落,露出肩头纹着的黑色羽翼图腾,暗纹在氤氲水汽中若隐若现,透着几分禁欲的神秘。
水珠顺着他精瘦的锁骨蜿蜒而下,在起伏的胸肌间短暂停留,又沿着沟壑分明的人鱼线急速坠落,最终隐没在腰间松垮的浴巾里。紧实的腰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冷白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青筋,像是蛰伏的猛兽,将成熟男人的野性与性感勾勒得淋漓尽致。
叶郁做到电脑前,这次他为发表SCI的选题是“双碳+智能+绿色”交叉,前期叶郁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这次的交流会也是顺利发表SCI的至关重要的一步。
中联重科氢燃料重型通用底盘的最新数据会在这次的交流会首发公布,燃料电池系统是这个智能时代必不可少的,这次叶郁的文献也绕不过。
等今天的工作和学习收尾,叶郁爬回床,拿过放在床头的药,塑料药瓶在指间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叶郁盯着掌心那粒白色药片,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
叶郁打开安眠药倒出一颗,正准备将它吞下,把药片放入唇瓣,舌尖抵住上颚的瞬间,牙齿突然用力咬下。清脆的断裂声里,半片药掉落在床单上,粉末沾在指腹泛着苦涩。
叶郁就着水吃了半片下去,吃太多安眠药容易让叶郁精神防线降低容易崩溃,把剩下的半片药放回瓶中,叶郁重重呼出一口气,后背死死抵住床头冰凉的木质背板。黑暗中,他细数着自己逐渐平稳的心跳,叶郁不想再失控了。
他想活着。
傅枭一身干练的训练服,裤腿笔直的插入褐色的战靴中,傅枭指尖摩挲着空军蓝作训服上的姓名牌,将作战靴的金属扣带勒紧半格。这套新式轻量化作训服采用抗静电面料,肩章处的银灰色专业技术符号在顶灯折射下泛着冷光。他屈身将文件依次码好放入保险柜。
傅枭坐在宽大的指挥椅上。如果想要顺利评上五级高工,傅枭需主导完成至少两项军队级科研项目,发表三篇以上SCI/EI收录论文,同时在重大演训任务中实现装备效能提升15%以上。这次参评不仅关乎从上校到大校的衔级跨越,更决定着能否突破技术军官向装备管理岗位转型的关键节点。
傅枭也在着手准备着自己的第四篇SCI,这次的主题在于抗干扰技术与电磁对抗。
傅枭也刚收到通知,这次国家研究院的杨教授,新体制雷达与前沿技术的奠基者将带着雷达领域最新的算法研究和应用案例进行公开演讲,这对于傅枭即将要发表的SCI可能会有着更大的,实质性的突破,可能会助力傅枭一举评上五级高工。
傅枭把双手交叠在下巴处,傅枭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食指内侧的薄茧,金属腕表在台灯下泛着冷光。他将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肘部重重压进木质桌面,发出细微的闷响。
傅枭手肘撑着桌子,歪着头思考着什么,空气里浮动着中央空调的嗡鸣,混着速溶咖啡的焦苦气息。
其实傅枭不是没察觉,叶郁的异常太明显了,总是无意识的抓扣自己的手掌和指关节,直到红肿麻木都好似没感觉,傅枭想问为什么,但现在明显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傅枭没有立场。
脑海里男人蜷缩在潮湿的水泥地上,血流不止的模样又深深的刺痛了傅枭的眼睛,思绪一甩八年,傅枭的心也跟着痛了整整八年。
但冒然去问也并不礼貌,这不符合傅枭的原则,傅枭会等,也愿意等,等叶郁亲口说出来,不说傅枭也愿意。
窗外的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斜斜切进来,在绒质的地毯投下交错的银灰色条纹。
深夜是一柄银针,思绪扯出蛛丝般的银线,它们交织成网,绵绵细长。
思绪又像深巷里漂出的酒香,像被暮色浸透的深巷,连风穿过青瓦都潋去了踪迹。
夜,像一块沉重的黑布,严严实实地裹住了整座房子。小叶郁蜷缩在书桌的角落,后背紧紧抵着墙,心脏像只受惊的小鹿,在胸腔里乱撞。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手中那本从弟弟房间偷来的琴谱,像守着一件稀世珍宝。
小手电筒发出昏黄黯淡的光,勉强照亮了琴谱的一角。小叶郁用左手紧紧捂住手电筒边缘,哪怕一丝光亮漏出去。
叶父母不让他学,小叶郁只好在课业空余时间偷偷的拿弟弟的琴谱看,小叶郁没有基础,看五线谱更无法看懂,他只好笨拙的一个音符一个谱的记,他的视线在密密麻麻的音符间游移,那些小蝌蚪似的五线谱符号,对毫无基础的他来说,就像神秘的密码。
小叶郁在昏暗的房间里自说自话的记着。小手电的光本就不够亮,小叶郁把刚记的音符左手虚写在右手上,仿佛那掌心就是琴键。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脏跳动的“砰砰”声。每一次纸张的翻动,都像是一声惊雷,吓得他浑身一颤。他一边偷瞄着门口,一边在脑海中勾勒出钢琴黑白相间的琴键,手指在空中下意识地跳动,模拟着弹奏的动作。
房门毫无征兆地“砰”一声被暴力撞开,门板狠狠磕在墙上。小叶郁的弟弟瞪大双眼,像发现了天大秘密般,扯着嗓子叫嚷:“爸妈他又在偷拿我的琴谱!”那尖锐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像一把把利刃,扎进小叶郁心里。
小叶郁像只惊弓之鸟,手中攥着琴谱,手足无措地缩在书桌下。他的手指紧紧揪着衣角,关节泛白,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助。弟弟恶狠狠地扑过来,用力推搡着他,去抢那本琴谱。
小叶郁被推得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向书桌角歪去。他慌乱中伸手抵挡,手掌堪堪擦过桌角,勉强避开了磕到头的危险。
叶父母也因小儿子的叫声匆匆赶来,他们看到小叶郁手中的琴谱,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愤怒如同火焰般腾起。
叶母跨步上前,一把抓过散落的琴谱,粗暴的把小叶郁一推,撑着桌角的手被狠狠的刺进小叶郁的手掌,小叶郁再也支撑不住,桌角沿着手掌狠狠一划,鲜血瞬间喷涌,叶郁疼得闷哼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父母的目光根本没在她身上停留,父亲只是皱着眉头,厌恶地丢下一句:“觉得闲就去准备等下的数学教材。
是的,晚上九点了,小叶郁待会还有一节补课。尽管小叶郁的成绩已经是凤毛麟角。
金属门锁发出刺耳的“咔嗒”声,叶父母带着弟弟转身离开,雕花木门在身后轰然闭合,震落门框上细小的墙灰。黑暗如同涨潮的海水,瞬间漫过小叶郁蜷缩的身影,唯有指缝间渗出的温热
小叶郁撑着身体站起来,脚边踢到了刚刚推搡间踢灭的小手电,塑料外壳与地板碰撞出闷响。叶郁摸索着捡起手电,用染血的指尖反复拍打筒身,微弱的光斑在墙面闪了两下,如同濒死的萤火虫,最终彻底熄灭,小叶郁又陷入一片黑暗,好像彻底坏了。
小叶郁再抬起左手,左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叶郁颤抖着将受伤的手掌举到唇边,咸腥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伤口几乎贯穿了他整个手掌,皮肉翻卷,像张狰狞的嘴。
鲜血像溪流,交缠上小叶郁的手腕,手臂,手肘,最后滴入黑暗。
雕花门缝突然渗出流淌的琴音,弟弟指尖下的《月光奏鸣曲》正裹着蜜糖般的温柔倾泻而出。一节一节的音符流利的连成串,缓缓抒情的钢琴声像潺潺流水,像叶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