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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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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昀开车送他们回去后回了医院。第二天谢澄被客厅的行李箱轮子声吵醒。“妈?才六点……”
“你冷矅哥哥在外地采风写生,妈妈临时被邀请过去做艺术顾问,我去三天。”杨琳把最后一支口红塞进化妆包里“早餐我做了酒酿圆子,在保温桶里。我让小尘过来帮你复习功课,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过来盯着你我最放心。
谢澄盯着天花板沉默,他怀疑全世界都在撮合他跟萧逸尘。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了。萧逸尘站在门口,黑色外套搭在臂弯,白T领口松松垮垮,手里拎着豆浆和小笼包。“阿姨早。”他声音清润。
“哎呀小尘,来得正好。小澄还在刷牙,你帮我看着别让他偷吃冰。”谢澄含着牙刷冲出来:“妈——我清醒着!”
杨琳拖着箱子笑:“小尘,拜托啦。”电梯合拢前,谢澄瞥见萧逸尘冲他眨了下眼,耳尖莫名发烫。
萧逸尘心领神会,把门带上,回身正对上谢澄炸毛的表情,“她把我当小孩吗?”
“难道不是?”萧逸尘把吸管戳进豆浆里,递过去,“先降降火。”
谢澄最终还是被萧逸尘按在了书桌前。
杨琳前脚刚走,后脚萧逸尘就把谢澄的房间收拾出了一块“学习角”。书本、卷子、文具被分门别类地码放整齐,连台灯的角度都调整到了最科学的位置。整个过程,谢澄都像个被押赴刑场的小兽,炸着毛,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哼哼”声。
“别动。”萧逸尘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一手按住他肩膀,另一只手把一本习题册放在他面前,“先做这套基础题,我看看你最近哪块薄弱。”
“我哪都不弱!”谢澄不服气地抬头,撞进萧逸尘那双清澈又平静的眼睛里。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调侃,只有纯粹的、不容置喙的认真。
谢澄泄了气,嘟囔着坐直了身体,拿起笔,眼神却飘向窗外。六月的天光很亮,蝉鸣已经开始不知疲倦地响彻整个城市。
这就是他讨厌萧逸尘的原因。这家伙总能用一种“为了你好”的姿态,轻而易举地瓦解他的所有反抗,然后用一种近乎残忍的耐心,监督你完成这一切。从小到大,无论是弹钢琴、背英语单词,还是现在的高中课程,萧逸尘永远是那个最称职的“监工”。
“选择题第三题,错了。”半小时后,萧逸尘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思路错了,不是计算问题。过来,我讲。”
谢澄把笔一摔:“我没错!”
“嗯,”萧逸尘应了一声,抽走了他的卷子和笔,“答案是B。你的思路卡在了辅助线的位置,应该连接AC,利用相似三角形,而不是直接找角度关系。”
他把笔还给谢澄,在草稿纸上画出清晰的图形和辅助线。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握笔的姿势很标准,讲解的时候逻辑清晰,语速平缓,像在拆解一道最简单的数学题。
谢澄盯着那张图,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萧逸尘的解法确实更简洁高效。他闷闷地“哦”了一声,拿起笔,在错题旁边写下正确步骤。
“看懂了吗?”萧逸尘问。
“看懂了。”谢澄嘴硬。
“那重做一遍这道题,不用辅助线,用你自己的方法证明。”
谢澄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这是明晃晃的刁难和不信任。他瞪着萧逸尘,后者却毫无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专注。
最终,谢澄还是认命地重新演算了一遍,虽然过程繁琐且绕了远路,但最终得出了正确答案。
“还行,”萧逸尘给出评价,“至少方向是对的。”
“……谢谢。”谢澄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这样的学习日常,从杨琳离开的第一天一直持续到第三天。
萧逸尘就像一个精准的程序,每天早上九点准时出现在谢家,带来营养均衡的午餐便当,下午五点离开。除了必要的休息和吃饭,剩下的时间,他都像座雕塑一样坐在谢澄身边,监督他、讲解、布置新的任务。
谢澄从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中途的消极怠工,再到最后,竟然慢慢习惯了这种节奏。他发现,当有个人在你耳边条理清晰地分析错题,把混乱的知识点梳理成清晰的脉络时,学习似乎也不是一件那么令人憎恶的事情。
第三天晚上,杨琳的视频电话准时打来。
“小澄怎么样?功课还行吗?”杨琳对着屏幕里的儿子嘘寒问暖。
谢澄正把自己摔在沙发上,闻言翻了个白眼:“他不是人,他是魔鬼。”
电话那头的萧逸尘恰好听到了,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对着镜头说:“阿姨,他今天物理卷子最后一题还是不会。”
“妈——”谢澄哀嚎。
杨琳在对面笑得开心:“听到了吧?那你可得好好听小尘的,别让他失望。我过两天就回来。”
挂了电话,谢澄怒气冲冲地瞪着萧逸尘:“你还告状!”
萧逸尘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准备离开。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谢澄一眼,房间因为主人的颓废而显得有些凌乱,和他白天进来时井井有条的样子判若两人。
“明天九点,带一套新的模拟卷。”他丢下这句话,开门走了。
谢澄在原地气了半天,最终还是爬起来,认命地去书房找卷子了。客厅里,杨琳提前买好的智能音箱还放着舒缓的音乐,客厅角落里,那个装着杨琳衣物的行李箱安静地立着,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他忽然觉得,有个人在身边唠叨,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杨琳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满身的风尘仆仆和一小盒包装精美的伴手礼。她看着谢澄书桌上堆成小山的卷子和明显进步的模考成绩单,对萧逸尘赞不绝口,硬是拉着他又吃了两顿饭。
对此,谢澄照例是嗤之以鼻,私下里却会把萧逸尘给他买的进口巧克力悄悄放进对方的书包。
高二的夏天,热得像一口巨大的蒸锅。学校里的气氛也因为即将到来的文化祭变得异常活跃。
班里决定排一个英语话剧,参赛者可以跨班组队。消息一出,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
“我要演罗密欧!”体育委员大声嚷嚷。
“想得美,你是朱丽叶才对!”文艺委员毫不留情地驳回。
谢澄对此没什么兴趣,他只想安稳度日。可他忘了,他身边有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萧逸尘。
“喂,”午休时,萧逸尘突然开口,“一起去。”
谢澄正戴着耳机听歌,闻言摘下一边,斜睨着他:“去哪儿?”
“排话剧。”萧逸尘说得理所当然,“我们组还缺个旁白。”
“不去。”谢澄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感兴趣,而且我学习忙。”
“不耽误,”萧逸尘的语气依旧平淡,“台词不多,我可以帮你划重点。而且,”他顿了顿,补充道,“老师说,有特长可以加分。”
谢澄最吃的就是这一套。他犹豫了。他承认,他有点心动。不为加分,就为能光明正大地在学校里光明磊落地出风头。
“……行吧。”他最终还是点头了。
于是,高二(三)班的英语话剧《仲夏夜之梦》里,出现了一个清冷漂亮的少年,作为全剧唯一的旁白,用低沉悦耳的嗓音,串联起整个故事。
谢澄的声音条件很好,英语发音更是标准。当他站在舞台侧翼,用那把嗓音念出第一句台词时,整个礼堂都安静了下来。
“Now, fair Hippolyta, our nuptial hour draws on apace…”
他的脸隐在侧幕的阴影里,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灯光勾勒出他纤细的身影,那一刻,他仿佛不是在念台词,而是在吟唱一首古老的诗。
后台的同学都看呆了。连导演都忍不住感叹:“这选角绝了,这哪里是旁白,这简直是天神下凡。”
谢澄听到了,心里有点小得意,嘴上却不承认。休息的时候,他端着一杯冰水走回后台,迎面就撞上了同样在喝水的萧逸尘。
“看吧,我就说你可以。”萧逸尘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只是运气好。”谢澄移开视线,耳根有点发热。
“不是运气,是实力。”萧逸尘很认真地说。
谢澄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人直白地夸赞和认可的感觉,会让他方寸大乱。
话剧大获成功,拿了年级第一。庆功宴上,大家闹着要灌醉“大功臣”谢澄。谢澄酒量很浅,几杯果汁下肚就晕乎乎的。萧逸尘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杯子换成了白水,然后把他架了出去。
夏夜的风吹在脸上,带着草木的清香。谢澄靠在萧逸尘身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迷迷糊糊地说:“萧逸尘,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萧逸尘停下脚步,扶着他站稳。
“我们是朋友。”他说。
“朋友吗?”谢澄笑了,笑得有点傻,“可是我觉得,你更像是……我爸给我请的家教,兼保姆,外加监护人。”
萧逸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胡说什么。”他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本来就是嘛。”谢澄嘟囔着,没再追问。他只是借着酒劲,把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说了出来。他总觉得,萧逸尘对他的好,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回到宿舍楼下,谢澄已经清醒了大半。他推开萧逸尘的手,自己站稳。
“谢了。”他说。
“上去吧,早点休息。”萧逸尘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谢澄忽然觉得有点空落落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剥开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他想,这种感觉,大概就是萧逸尘带给他的吧。有点甜,有点涩,还带着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学校旁边的那条老街,是谢澄和萧逸尘常去的地方。那里有间旧书店,也有几家安静的咖啡馆。
一个周末的下午,两人从书店出来,手里各自捧着一本刚买的书。路过一家音像店时,店门口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老电影,是《闻香识女人》。阿尔·帕西诺在探戈舞曲中旋转、燃烧的画面,充满了荷尔蒙和张扬的生命力。
谢澄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
“喜欢?”萧逸尘在他身边问。
“嗯,”谢澄点头,“感觉……很自由。”
萧逸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没说话。他知道谢澄骨子里是向往这种不羁的,但他又被太多东西束缚着。比如他的母亲,比如他自己。
两人并肩走在树荫下,谁也没有说话。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回到小区楼下,谢澄正准备上楼,却被萧逸尘叫住。
“等等。”
萧逸尘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递给谢澄。
“这是什么?”
“你落在书房的。”萧逸尘说得轻描淡写。
谢澄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泛黄的旧照片。他愣住了。
第一张照片,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眉眼和谢澄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加冷峻坚毅。他站在一棵树下,笑容灿烂,身后是蓝天白云。
谢澄的心猛地一颤。
他飞快地翻下去。后面还有很多照片,记录了这个男人短暂而耀眼的一生。有他和战友的合影,有他穿着便衣在街头抓捕的瞬间,还有一张……是他抱着襁褓中的谢澄,笑容温柔。
照片背面,是几行娟秀的字迹。
“致我的英雄,谢队。愿你每次出警,都能平安归来。——你的战友,李默。”
谢队?
谢澄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父亲的身份,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以一句“他是英雄,去了很远的地方”简单带过。他问过很多次,但母亲总是回避,或者眼含泪水,不再多言。他只知道父亲牺牲了,但具体是怎么牺牲的,他一无所知。家里的相册里,关于父亲的痕迹少之又少。
他以为他的人生,关于父亲的部分,就是一张模糊的黑白遗像。可现在,这么多鲜活的照片,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这……哪来的?”谢澄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抬起头,看向萧逸尘。
萧逸尘的眼神很复杂,有怜悯,有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
“我妈以前在医院工作,”他缓缓开口,声音很低,“认识一些……特殊职业的家属。你母亲,杨阿姨,她偶尔会和我们家提起你父亲。”
谢澄的呼吸一滞。
“这些都是……”
“我母亲保存的。”萧逸尘说,“她说,你父亲是个很好的人。这些东西,她一直替你母亲收着,怕你母亲睹物伤心,也怕你长大了,对父亲一无所知。”
原来是这样。
谢澄紧紧攥着那个档案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照片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缺少父爱的,却不知道,母亲和这位素未谋面的阿姨,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对父亲的思念。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他哽咽着问。
“我妈说,等你再长大一点。”萧逸尘看着他,“她说,你现在这个年纪,可能还不太能理解。但我想,你应该知道了。”
谢澄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只是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巨大的悲伤和迟来的温情将他淹没。
萧逸尘站在他身边,没有打扰,也没有离开。他就这样安静地陪着,像一棵沉默的树,为他撑起一片可以安心宣泄情绪的天空。
过了很久,谢澄才慢慢平复下来。他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萧逸尘:“谢谢你。”
“不用。”萧逸尘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看你一个人承担。”
那一刻,谢澄忽然觉得,萧逸尘不仅仅是朋友,是监护人。他更像一个……引路人。一个在他迷茫困惑时,不动声色地为他点亮一盏灯的人。
他把手里的档案袋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上去吧。”萧逸尘说。
“嗯。”谢澄点了点头,转身走上楼梯。他的每一步都很沉重,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回到家,杨琳正在厨房做饭。谢澄把档案袋放在自己的书桌上,然后走到厨房门口。
“妈。”他喊了一声。
杨琳回过头,看到他通红的眼睛,吓了一跳:“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谢澄摇了摇头,走进厨房,从背后轻轻抱住了母亲,“我就是……想抱抱你。”
杨琳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回抱住儿子。她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歉意:“是不是小尘告诉你什么了?”
“他没说,”谢澄闷闷地说,“是我自己发现的。妈,对不起,我以前总怪你不说。”
“傻孩子,”杨琳拍着他的背,“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你爸爸……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希望你能平安快乐地长大,而不是活在他的影子里。”
谢澄抬起头,眼里还有泪光:“我知道了,妈。”
他走回房间,看着桌上的档案袋。这一次,他不再感到孤单。他知道,父亲的英魂从未离去,而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人,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他和他的回忆。
而其中那个活生生的人,此刻正在隔壁房间,或许也正在想着他。
文化祭结束后,学校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期中考试的临近,让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不少。
谢澄的成绩稳中有升,这让杨琳很高兴。她又开始忙于自己的艺术事业,经常早出晚归。家里大部分时间,只剩下谢澄一个人。
萧逸尘的监督也变得更加严格。他带来的试卷难度越来越大,讲解也越来越深入。有时候,谢澄会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无限趋近于一场高强度的“学习集训”。
“萧逸尘,”一天晚上,谢澄终于受不了了,扔下笔,“我们休息一下吧,我快成刷题机器了。”
萧逸尘从数学题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一小时。”
“一小时够干什么?我需要的是精神抚慰!”谢澄伸了个懒腰,走向冰箱,“我需要冰可乐。”
他拉开冰箱门,却愣住了。冰箱里空空如也,别说可乐,连瓶矿泉水都没有。
“没饮料了?”萧逸尘也走了过来。
“嗯,我妈这礼拜都不在家。”谢澄挠了挠头,“我忘了买了。”
“我下去买。”萧逸尘拿起钱包和钥匙。
“不用,”谢澄抢过他手里的钱包,“我去,正好透透气。”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空气闷热潮湿,一场暴雨眼看就要来临。谢澄换了鞋,匆匆下了楼。
小区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开着。他买了两罐可乐,又顺手拿了些零食,哼着歌往家走。快到家门口时,他看到楼道的声控灯坏了,一片漆黑。
他摸出钥匙开门,却发现钥匙插不进去。
“奇怪。”他嘀咕了一声,以为是自己没拿稳。试了几次,还是不行。他心里咯噔一下,拿出手机照亮,仔细一看,才发现钥匙断在了锁孔里。
“我操!”谢澄低声骂了一句。
他尝试着用另一把备用钥匙,结果也卡住了。今天真是诸事不顺。他给开锁公司打电话,对方说要半小时才能到。他靠在冰冷的防盗门上,烦躁地踢了一脚墙壁。
就在这时,头顶的声控灯因为他的动静,忽明忽暗地亮了一下。
“谁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谢澄抬头,看到五楼的邻居王奶奶正探出头来。
“王奶奶。”他打了声招呼。
“是小谢啊?怎么了?”
“钥匙断了,进不去家。”谢澄有点窘迫。
“哎呀,这可怎么办。要不你先来我家等吧?外面不安全。”王奶奶很热心。
“不用麻烦您了,开锁师傅一会儿就来。”谢澄婉拒了。
他不想麻烦老人。挂了电话,他靠在门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朋友圈里,同学们都在分享着新看的电影和美食。他随手点了个赞,心思却不在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萧逸尘发来的消息。
【到家了吗?】
谢澄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他回道。
【没,钥匙断了,在等开锁。】
那边沉默了几秒,很快回复。
【地址发我。】
谢澄愣了一下,把地址发了过去。
他本来想说不用,但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势,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不想萧逸尘淋雨。
大概十分钟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谢澄?”
是萧逸尘的声音。谢澄赶紧去开门。
门外,萧逸尘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白色的T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脊梁。他手里拿着一套崭新的工具,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塑料袋。
“你怎么来了?”谢澄惊讶地问。
“我猜你需要帮忙。”萧逸尘说着,就挤进门里,开始研究那把坏掉的锁。
他脱掉湿透的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露出精干的短袖T恤。动作麻利地打开工具包,挑选合适的工具,插进锁孔,屏息凝神。
谢澄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昏黄的灯光下,萧逸尘的侧脸轮廓分明,神情专注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雨水顺着他微湿的发梢滴落,滑过他白皙的脖颈。
原来,他也会这么狼狈,这么……有魅力。
锁“咔哒”一声开了。
“好了。”萧逸尘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腕。
“太谢谢你了!”谢澄真心实意地道谢,“快擦擦,别感冒了。”
他递过去一条干毛巾。萧逸尘接过,随意地在脸上擦了几下。
“你饿不饿?”谢澄指了指桌上的塑料袋,“我买了吃的,本来想自己回来做。”
“不饿。”萧逸尘把毛巾还给他。
“那喝点东西吧。”谢澄又递过去一罐可乐,“刚才买的,还没冰。”
萧逸尘接过来,拉开拉环,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一些寒意。
两人一时无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妙的安静。
“你……怎么会随身带着开锁工具?”谢澄好奇地问。
“以前学过一点。”萧逸尘含糊地带过。
“哦……”谢澄也没追问。他知道,以萧逸尘的性格,问多了反而会让他闭紧嘴巴。
“早点休息吧。”萧逸尘把书包背起,“我走了。”
“等等!”谢澄叫住他,“外面雨这么大,你等会儿。我给你拿件干衣服。”
他不顾萧逸尘的阻拦,冲进房间,翻出一件自己的T恤和一条运动裤。
“穿上吧,湿衣服容易生病。”他把衣服塞到萧逸尘手里。
萧逸尘拿着那件明显小了一号的衣服,看着谢澄通红的耳朵,没再拒绝。
“谢谢。”他说。
“不用谢。”谢澄摆摆手,把他送到门口。
门关上后,谢澄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已经十一点半了。
他忽然觉得,这个夜晚,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期末考的压力像乌云一样笼罩着整个高二年级。每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着。
谢澄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萧逸尘给他制定的复习计划,强度非常大。他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晚,早上又很早就醒了。他觉得自己像一根被不断拉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放松点。”一天晚上,萧逸尘看他又一次烦躁地划掉草稿纸,开口说道,“你的状态不对,效率会很低。”
“我能不急吗?”谢澄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我怕考不好。”
“考不好又怎样?”萧逸尘反问,“你的人生又不是只有一次考试。”
“对你来说当然简单!”谢澄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从来都是第一!可我不是你!”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空气瞬间凝固,两人都沉默了。
萧逸尘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身。
“我先回去了。”他的声音很冷。
“对不起……”谢澄立刻道歉,声音里带着慌乱,“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压力太大了。”
萧逸尘停住脚步,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早点休息。”他丢下这句话,拉开门走了。
谢澄坐在书桌前,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伤害了萧逸尘,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种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接下来的几天,萧逸尘果然没有再来。谢澄一个人在家,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复习资料,效率反而更低了。他常常对着一道题发呆半天,脑子里却全是萧逸尘那张冰冷的脸。
他这才明白,萧逸尘的监督和存在,早已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以为自己在反抗,其实是在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