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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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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整节晚自习的书，杨纪枫头昏脑涨，放学收拾东西时仅仅犹豫了一下，就把那本书也装进书包里了。
周逸默默观望，没出声。
到了路口该各回各家时，他突然抓住杨纪枫的书包背带，轻声提醒：“早点睡觉。”
被说中心事的杨纪枫心虚，含糊其辞，“啊，好的。你也早点睡，明天不会迟到的。”
他还真没迟到，因为记着周逸的话，没翻两页就越来越困，睡得比平时都早。
终于看到最后一页时他觉得不对劲，这就讲完了？
不应该啊，翻去书脊一看，果然，这本只是《上》。
“给你，我看完了。”课间他拿着书还给杨柳，顺便问问《下》。
杨柳跟申华不知道说着什么，看他还书也没在意，听见他问下册顿时懵了，猛不丁的封面闯进视线，她眼神一紧：“卧槽！”
怎……怎么是这本？？？！
申华也看见了，眼疾手快地把书收起来又抬头看看监控，接着捂住了杨柳的嘴——防止发生意外。
两人都没想到他借的是这本，又怔又愣，木然间申华悄悄地问他：“你……没看见啥吧。”
杨纪枫被她俩弄的一头雾水，他还说呢，这小说好长，应该是拿错爱情故事了。
不过他确实有个疑问，看的太快没看懂，“这主人公怎么一会儿是男的一会儿是女的？”
看书的时候就发现了，名字是一个人，但是又有亲密戏份，他看得囫囵半解的，没仔细想。
杨柳欲言难止地看他，脸上是他从没见过的窘迫：“你……你……”
她支支吾吾，抓紧了一边看戏的申华，声音颤抖又企图期望地问：“那……你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就这儿不对劲啊，还有哪？”他被问得莫名其妙，看赵鸿宇座上没人，直接坐她后座听她解释。
杨柳拍拍心脏，还好还好。
他没看《下》。
“那啥啊，就是……额，怎么说呢……”她尽量斟酌用词，申华笑得抖个不停，也觉得荒谬，抓着她的一只手臂也在抖。
杨柳也很混乱，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儿，但是她又得负责任——毕竟是她借出去的。
不过到底是谁借了又给她还到后面箱子里的啊！
……
接受完知识的洗礼，杨纪枫两步并三步地走回去，大脑宕机、目光复杂。
回去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都没说话。
周逸做完一套试卷给他，又把他满杯的水杯递过去，关心问：“怎么了？”
杨纪枫表情沉重、闭口不言。
世界观被刷新，他被冲击地有些恍惚，心神激荡。
“没事。”
还是我见识太少了，他想。
午休时候，沉默了一个上午的杨纪枫又偷偷学习了一中午知识，内心已经由原来的震撼变为理解，再遇到杨柳她们时，已经能用镇静来形容。
不就是同性谈恋爱嘛。
爱是自由的，纵情恣意，发自本心。
下午生物课刚好复习到遗传学，受精卵的分裂与增殖、人类社会发展的延续，以及种族存在的终极意义：繁衍后代。
哲理伦理在他脑海闪映，他不禁想：那我呢？
我喜欢异型还是同性？
遍寻人生阅历，无解：
他还没遇到喜欢的人。
仅仅是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还不至于连这点都接受不了，了解之后就又恢复正常了。
“……你去吗？”赵鸿宇突然过来问他，递给他一瓶水。
杨纪枫自然接了，没反应过过来：“啊？去哪？”
“机房啊，系统更新缺人去弄，教务那边排给咱们几个班，抽人去帮忙。”他像捡着便宜，左看右看挤眉弄眼地分享经验：“到时候你去机房，那几间教室随便挑个地儿坐，等系统更新的时候干啥不行！！老师还能专门守着一台电脑盯你啊！去不去？班长那登记呢。”
杨纪枫本来没想去，他作业还没做完。正想怎么婉言拒绝呢，就听申华搁前边说：“还差俩人，还有自愿的吗？”
赵鸿宇眼睛一亮，拉了杨纪枫的手举起来，高声抢答：“这儿！”
“不是？”杨纪枫被扯得一愣，又看赵鸿宇一脸“哥们不用谢我”的表情，哑口无言捶了他一拳：“……我没说要去呢。”
“杨纪枫你跟周逸是吧？我记下了。”申华站起来冲他们这边数数，接着就在名单上打钩。
“哎周逸不去……”他的话又被憋回去，手肘撞了一下赵鸿宇，“还没问周逸去不去呢，都怪你……”
“走吧。”周逸站起来拿着他的校服，低头看着他。
“啊？你要去啊？”他今天状态不好，反应慢慢的，赵鸿宇受不了直接上手拉他，“唉呀走走走……方解早过去了……”
看着前面教务老师给他们讲怎么操作，杨纪枫还在担忧，悄声问他：“你真想来吗？”
周逸听得也没那么认真。机房位置偏，阴凉又潮湿，呼吸都是凌冽的冷，他懒懒地靠过去，在杨纪枫耳边说：“下节英语老师来，该让我练字了。”
“噗，”杨纪枫没想到是这种原因，歪头憋笑上下端详他一遍，小小声打趣说：“你还有这种心思？意料之外啊。”
周逸一挑眉，没否认，唇角淡淡地勾起，眉峰凌厉、鼻梁高挺，就这么漫不经心一笑，给杨纪枫看得恍惚。
“再见哥们，我要去快活了。”赵鸿宇对于没跟他分到一个机房表示遗憾，快快乐乐地拉着方解潇洒去了。
杨纪枫心里唾弃他俩，又发现自己不也来了吗？狐朋狗友都是一起，跟着周逸去了隔壁。
两人一间教室，跟着教程输入指令，等着更新就行，没什么难度。
“你怎么还会怕英语老师找你练字啊？”杨纪枫一台台给电脑开机。
“你不怕？”周逸落他后面输代码，不一会儿声音就远了。
“怕。”他走到后面开完最后一台电脑，又蹭过去挨着周逸看他敲键盘。
他只回了一个字就不说话了，坐在方凳上支着一条凳子腿转圈。
周逸绕过他换下一台电脑，键盘敲击声啪嗒啪嗒。他像是随口一问：“你最近看的什么书？借的杨柳的吗？”
杨纪枫转圈的腿一下停了，屁股在倾斜的凳面上差点没滑下去，踉踉跄跄坐直了，心都提到嗓子眼，看着反光的地面努力淡定地回：“爱……爱情故事，我借错了，想借语文素材来着。”
“是吗，”周逸输完转眼就到他后一排，“我看你看得还挺认真。”
“哈哈……没看过嘛……”他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收起了全身的毛缩在宽大的校服里。
今天学到的知识在脑子里打转，他又觉得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很正常啊，每个人都应该知道。于是他开门见山地说了：“你看过吗？”
“什么？”
“那本书……或者那一类书。”他又觉得自己委婉，说的不明不白干什么？这种事就应该大大方方的，而且周逸一看就是那种见过大世面的人，想法肯定不会错，就干脆挑明了说：“同性恋，你知道吗？”
键盘敲击声停了，周逸又点几下鼠标，那台电脑也显示正在更新中。杨纪枫见他从电脑前起身，机房冷淡的白光照在他身上，显得不近人情。冷冰冰的机器运转下，空荡清冷的教室只有他俩，他听见周逸淡漠的声音一如往常，多了份平和：“知道。”
那意思不言而喻。
杨纪枫也不意外，他猜也是，周逸总是什么都知道。
内心不自觉地松一口气，他装作埋怨，借此来缓和这诡异的气氛，“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低着头说出这样抱怨的话，圆润的脑袋顶对着周逸，栗色发丝间还藏了个发旋，隐隐约约隐没在蓬松短发里。
周逸突然很想摸一把。
距离太远，他只能开口让人过来：“闲着？过来帮我一起输。”
他指指身后一排排电脑，虽然一个人也很快，但他不想。
“哦。”杨纪枫有求必应，最后转了一圈凳子过去了。
“书好看吗？”周逸慢慢“盘问”。
“还行，”杨纪枫意外他会跟自己探讨这种内容，话又多了点，“就是两个人相遇相知，从知己到……恋人的故事。”
他没看完，但是书封上是这么写的。
“你第一次看？”周逸握着鼠标的手白皙修长，指腹轻点，青筋若隐若现。杨纪枫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被勾了去，直到他开始敲键盘才回神，慢吞吞地跟着周逸做。
“嗯，感觉还行。”屏幕上淡蓝的光反射到他侧脸，转而又变成白色，周逸倾身过去帮他改输错的指令。
杨纪枫坐得好好的，刚刚的话题还没结束，突然面前闪过周逸的侧脸，他有些坐不住。
几乎是逃避一样，他坐立难安，视线紧盯着桌面，感受着那股气息远离了才敢抬眼。
只是离太近了，盯着人看没礼貌的，平时坐一起我该看就看了，他这样想，重新握住鼠标的手凉得发颤。
周逸没发现，只不过抽身时目光转了一瞬。
“你之前说谁谈恋爱了？”他转了话题问。
“……啊？”
“咱们班的谁和谁？”周逸不厌其烦地提醒他。
“哦，他俩，麦莎和李常山。”他还以为同性情侣呢，“你问他俩干啥？”
“没事，”他弄好前面这台起身换座，转身认真看着杨纪枫，却又随口说道：“只是都一样。在不知道性别的前提下，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知道性别后，还是喜欢的话，才是真正的喜欢。”
他就那么俯视着，下颌微收，眼神定在杨纪枫身上，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一番话。
空荡的机房里回荡着他的余音，明明他只是随口一说，表情神色都淡淡的，可是拆开揉碎杨纪枫却听到些许郑重的意味。
于是他坐直了，腿也收回来放好，手缩在袖子里抓紧了，赞同回答：“我觉得也是。”
周逸倏地笑了，看他乖成这样，眼睛圆圆地睁看着自己，仿佛他刚刚说了什么哲学真理。
他想让气氛活跃一点，垂眸看着他的手在袖子里抓来抓去，轻声说：“上次你教我打篮球，我还没给报酬。”
阴霾一扫而空，话题摇身一变，杨纪枫喜出望外：“我想去便利店吃晚饭。”
“可以，等我弄完，还有两排。”周逸从后面路过，把他衣服帽子给他戴上。都冷得缩成一团了。
“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