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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长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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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高三后节奏很快，自上次周末有闲心约了周逸出去吃饭撸猫后，杨纪枫周末就再没闲着。
郑晓薇给他报了补习班，其实是他要求的。专补理综，成天学得杨纪枫做梦都是各种公式，有一次梦见他理综考了倒一，难受得醒了。
大考小考不断，周考更是变态，试卷一发考场也不排了，上赶着就做，榨压时间真变成两点一线了。
秋高气爽，一晃又到运动会，本来压抑着情绪像生了锈的机械，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撒欢了。
“欸，你报800不？”
“不报，我跑100快。”方解兴致勃勃地填表，班里短跑他承包，赵鸿宇搁一边乐呵呵地填了“铅球”和“标枪”。
杨纪枫懒得参加，去年3000他跑得够呛，本来就是临时上阵，要不是班长说实在没人，还用得着他细腿细胳膊上。
咬着牙思考一道英语时态的判断，一张纸伸到他眼前。
？
申华站在他对面安静地笑，眼睛眨眨什么话没说，杨纪枫头疼。
他咽了咽口水，身体后仰想避开这一劫，刚要开口就见申华有预感一样，又把报名表伸到周逸那边。
“怎么样？你俩谁有兴趣？”
杨纪枫刚刚看到了。那上面没人写的还是只剩3000米长跑。他抱臂围观，觉得好奇。
周逸能怎么回？会答应吗？
不想让班长难堪，更不想有什么商讨，杨纪枫打算违心地把自己名字签上，不就再跑一次？咬咬牙就过去了。
谁知道他还没起身动笔，周逸先动了。
他、他竟然直接签了！
还在3000那一栏！
“唔！你要跑3000？好！回头好好准备。”申华没想到周逸那么痛快，她准备的腹稿还没用上呢。
满满登登一列运动健儿，她心情甚好，也没问杨纪枫要不要参加了，走前还叮嘱他，“你有经验，到时候指导一下啊杨教练。”
哪壶不开提哪壶。杨纪枫幽怨地看着申华手里的名单。
周逸像第一次知道一样，侧头问他：“你去年跑的3000米？”
杨纪枫抿着平直的唇回了一眼，无所谓地说：“嗯。”
他心想：好巧不巧，那天是不是周逸刚来？我第一次见他吧？他还帮我别了号码牌。
可惜，没拿名次。
他内心暗自祈求周逸别问他跑得怎么样，有什么技巧之类的，他都不知道，给人说错了还要担心，不说更不可能。
谁知道周逸只是开口问他：“去年运动会是不是比今年晚？”
杨纪枫一时愣住了。这个他能回，但是不太清楚，“去年啊，好像是吧。去年因为下雨推迟了一周，开完梧桐就落叶了。”
不知道周逸问这个干嘛，杨纪枫摸不准，更不想摸。不耽误学霸做题，他直接闷头趴下做自己的，上次周考考得还行，他已经能稳居一中前30了。再努努力……很接近了。
周逸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没吭声。
锣鼓响，欢会至。杨纪枫没活动一身轻，又被安排穿上了红马甲，给运动员端茶倒水跑跑腿。
周逸就一项3000米还在最后一天，申华同样对他说尽力就行，可别为了不足为道的运动会累着三班招牌了。惹得杨柳在一旁大笑。
十月中旬，天不是很好，偶尔晴空万里一会阴云密布，杨纪枫头顶的小红帽要戴不戴，脚边一箱小红旗，专门呐喊助威的。
操场看台不大，人挤人坐着，周逸刚擦干净一块地方腾出来，就见杨纪枫起身走了。
没走远，他穿着红马甲很惹眼，靠在栏杆处跟下面的人说话。
半晌，周逸看他丢了名单册下去。
“申华叫你吗？”他给杨纪枫让出他擦干净的地方，杨纪枫看都没看直接坐下，数着小红旗还剩多少。
“是啊，李常山他们跑800，班长让我送水下去。”他拿够水和物资准备走，就见周逸也跟着他。
“你别去了，下面没地方坐还晒，在上面呆着呗。”杨纪枫一副老家长的样，周逸被他说得想笑。
他接过杨纪枫怀里的水问，“你去给他们加油吗？”
“嗯。班长她们都在下面，我去看看。”杨纪枫想说不用他去的，但话出不了口。
周逸直接揽着他从下面通道走，阴凉的楼梯间没人，他笑着问：“那你会给我加油吗？”
杨纪枫被问得一愣。通道宽敞根本不用挨着一起走，可他没动，肩膀蹭着周逸的，感觉脸热热的，一会儿闷着出声：“当、当然会！”
周逸就看着他侧脸，看他耳朵有一点红了之后立马说：“好，我等着。”
拐出去昏暗的通道，杨纪枫抢了瓶水快步跑开了，留周逸看着他慌乱的背影。
杨纪枫说到做到，等到第三天下午该上场的时候，提前陪着周逸做准备活动。看着跑道杨纪枫的心怦怦乱跳，紧张得像他参加一样。
“安全最重要，一定不要摔倒知道吗？”他抱着给周逸准备的巧克力和水，看他慢慢做拉伸。昨天有个跳高摔倒的，听说是脱臼，吓得他再三叮嘱周逸要小心。
“知道了。”做完活动周逸喝了口水，背后是杨纪枫给他扣的号码牌。他看着面前的小红马甲，半晌隐含期待地问：“有鼓励没有？”
杨纪枫愣愣地站着。
他换个方式又问：“那会有奖励吗？如果进前三的话。”
这下杨纪枫听懂了，不知道是红衣服衬得他脸颊红还是热的，他重重保证：“有……有！不管什么结果都有奖励，你要什么都行。”
头顶传来笑声，“这么大方？”
杨纪枫胡乱地盯着草地上的草，犹豫着该怎么样给鼓励。突然耳边一声惊雷：
“你们还在这啊，好了就过去吧。”杨柳过来找人，最后一场没那么紧张了，她手里还拿着草莓冰淇淋。
气氛被打破不好再说什么，周逸看着杨纪枫点点头，把手里的水交给他。
“你们说啥啦？你脸这么红不会要中暑吧？”杨柳热心程度不输赵鸿宇，两句话问得杨纪枫无地自容，支支吾吾地找着理由，跟着周逸的脚步往跑道去。
哨声响起，他看着周逸的背影默默在心里捏了把汗。
3000米，七圈半。明明很长的时间杨纪枫却觉得一眨眼就过了。
跑过最后一圈的时候周逸在第三。
杨纪枫从操场中穿过去，拿着水打算在终点处等他。可是又等不及。好像在比赛的人是他一样，心跳得很厉害，手心也出了汗，呼吸一阵急促。
他往回走了几步，目光锁定周逸的身影，找到人快步在前方10米处走着。
不知道周逸看见他没，杨纪枫紧张地环顾四周。长跑是最后一项运动，有人陆陆续续从看台往下走，几个背着包的短裤体育生看着没人横跨跑道，被一旁的管理人员斥住。
还剩最后五十米，杨纪枫站定在终点，旁边跟着激动的杨柳申华，赵鸿宇在对面喊加油。周逸又超过一位，目前位居第一，杨纪枫倍感激动。
突然，他眼前闪过一个人影，像是在估摸着对面多久能过来，视线在几人身上定定，左右观望就要往跑道对面冲。
快过来了！！
杨纪枫想也没想伸手阻拦，劲头太大他猛拽了下，右肩被撴得一痛，还是咬牙把人扯回来了，“不能过去！”
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意思，看不清别人在比赛似的，动静太大惹了人注意，杨柳嗓音从后面传过来，“别过去啊没看见比赛呢吗！”
对方看着个子不小，力气却挺大。被吼住了不往前走，反而回头狠狠瞪了杨纪枫一眼，又瞥向后面杨柳和申华，快速低了头狠挣开杨纪枫，头也没回地往反方向跑了。
“什么意思啊？”杨柳皱着眉问，过来捡了杨纪枫掉的水。
“不知道。”杨纪枫嗓音也很闷，莫名其妙的来一出，给人吓得够呛。
周逸！
突然想起来他该冲线了！他着急忙慌去找人。正赶上周逸过线。
是第二。
“厉害厉害！”
“牛啊快歇歇，喝水不？”
“我去看成绩！”
留在操场的人都过来看，杨纪枫站在一边抱着刚刚掉落的水亦步亦趋跟着，此前的冲突被盖过，满脑子只剩欣喜。
被人围着他不好意思多说，周逸还在喘气，脸颊微红，额前的碎发被风扬起来，惯性使然步伐还没停。
杨纪枫夸了几句便没说什么，看周逸一副有话说的样子靠过去，身边人散了，看成绩的看成绩，叫号的叫号，剩他一个拿着周逸的外套和水。
“累。”他走过去听见周逸说。
“啊，那你……”他知道累，可是剧烈运动后又不能立马停，况且又是第一次听周逸示弱，大脑宕机了一下。
“搀我一下。”天旋地转间，周逸的胳膊就横到了他后颈上，皮肤直接接触，热意蔓延，一并靠过来的还有他体恤上淡淡的香氛味。
周逸身高比他高，怎么搀着靠他支撑微微弯了腰，头低垂在杨纪枫右肩旁，鼻息间的呼吸清晰可闻。
杨纪枫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左手抓紧了水瓶，右手僵硬地垂着，不知道是该搀人胳膊还是搂着腰，僵持半晌偷偷抓紧了周逸身侧的体恤边。
两人沿着跑道走，杨纪枫憋得脸热，感觉身上哪不自在，又不想气氛冷场，装作有经验地说：“你先慢慢喘气，太猛了会刺激呼吸道。嗯，等下还要拉伸一下，要不然会腿疼。”
“你喝水吗？对喉咙好点。”
他掀开臂弯里周逸的校服，想把左手里的水递给他，目光一凝，恍惚无措间被周逸一把抓住了手肘。
“怎么弄的？”
衣服掀开，他左手臂内侧赫然一道斜斜的血痕，半掌长，由浅到重，深的部分此刻正慢慢地往外渗血。血迹模糊了一小片，洁白的皮肤上尤为显眼。
伤口太细，他都没感觉到是这里痛。
周逸钳着他手肘，又像把他捏痛一样松开一点，也不搀人了，把杨纪枫臂弯里他的校服抽走，轻轻翻着人手臂盯紧了看，沉声又问：“什么时候伤的？”
杨纪枫也不知道，慢慢摇摇头。伤口被发现了才感觉到痛，视线却追随着被拿走的校服。刚才被他搭在手臂里，此刻才发现，黑白外套上白色衣料沾上了他的血迹，红白对比格外分明。
“啊，你校服脏了！”他本来好心帮周逸拿的，这下好了，染上血要怎么洗？
“先别管衣服。”周逸听他反应更气，只觉得心脏沉沉的，压着他嗓音越来越低，“带你去消毒。”
缓过来气他脚步走得飞快，杨纪枫被他拽着完好的右臂差点跟不上，运动会一般配备的有医疗处，跌倒擦伤什么的能应急。
路过跑道计分处赵鸿宇看见他俩还招手：“过来看吗？等下到你领奖周逸！第二呢！”
赵鸿宇乐他人之乐，周逸一个外行的长跑能跑过人家体育特长生简直牛死了好吧！还是第二！而且跟第一就那么一点差距，绝逼帅透了！
诶诶？被叫到的人没理他，剩周逸身后的杨纪枫冲他尴尬笑笑，“等下就去，你先待着！”
干啥呢这俩？领奖都不积极？憨货腹诽，但心地善良，且心眼粗大，一点儿都没往其他地方想，兄弟说什么他听什么。
杨纪枫被周逸匆匆拉到了医疗处，四角帐篷伞下坐了一名玩手机的白大褂，见人来了也不多问，看了杨纪枫的手臂就开始行动，利索地拆了棉棒和碘伏，一通消毒完了就让走。
没上药没包扎，戴着口罩很是不近人情。杨纪枫也没多问，他一直在想伤口什么时候弄的，思来想去只可能是跑道旁边拦人的时候被刮到了，不是那人看着挺瘦怎么劲那么大，指甲还那么长！都给刮成这样！
出操场路上他没敢说原因，还记得刚刚赵鸿宇说的话：“那边叫你领奖，你刚刚怎么不去？”
广播叫人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可是当时周逸正站在他身边一丝不苟地盯着医生给他消毒，连眼皮都不抬。
“赵鸿宇不是在。”他走在杨纪枫旁边，一只手拎着衣服和水，另一只手却反过来搀紧了杨纪枫，生怕他再出意外似的。
“疼不疼？”赛事结束都散了，操场三三两两的人路过，他托着杨纪枫左手臂问。
杨纪枫不诚实地摇摇头，口是心非地说“不疼。”
伤口在没被发现前还不疼，一旦揭露了细细麻麻琐碎的痛意就接二连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谎，可是说出来也没什么用，伤口该疼还是疼，更何况面对周逸……他感觉像撒娇倾诉似的。
说不出口。
傍晚了，夕阳透过云层露出极淡的一缕光，从两人身后穿过，投出的长影落在绿茵的草地上。
碘伏干了覆在伤口上有些丑，杨纪枫偷偷转了一面藏到下面，还想着周逸又拿了一次奖，这下他连长跑也比不过了。
失意间又是高兴，可是手臂的痛又有点难受，跟周逸单独一起回去又有些别扭，情绪纷复，他却只感觉手肘那里热热的。
人声鼎沸间，他们落在人群后，即将跨出操场铁门时，杨纪枫听见很轻的一句：
“下次乖乖待着，在终点等我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