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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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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巷弄里，无数的雪花渐渐晕染开来。疼痛是具象的，化作密集的踢打落在蜷缩的躯体上。
少年护住头部的胳膊传来阵阵钝痛，仿佛听见骨头在黑暗中呻吟。
“杜攸宁。”
为首的少年揪着他的头发，声音淬着冰：
“别给你脸不要脸。”
额角撞上粗粝的墙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世界在摇晃，耳鸣声中夹杂着破碎的字句——“作弊”、“手机”、“都怪你”。最后一个巴掌扇过来，眼镜应声飞离，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视野骤然坍缩成模糊的光斑。他趴在地上，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的虚无，像未显影的相纸。意识开始漂浮，想着自己会死吗。
直到一声突兀的惨叫撕裂寒冬。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他抬起头，在失焦的视野里，看见一团绯红的身影——像冬夜里突然燃起的火焰，又像雪地里唯一的红梅。
那抹红在移动，所到之处，艰冰退去。动作干净利落，带着某种韵律感。巷子突然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他摸索着找到眼镜。但是四处找不到，他抬头的那一刹那，那团绯红正好转过身来。
深红色羽绒服衬得她肤色胜雪，帽檐的绒毛轻抚着她的下颌。虽然看不见，但给他的感觉就像雨后初晴的天空——清冽，明亮，带着尚未散尽的凛然。
那一瞬间。
疼痛消失了，耳鸣消失了，时间静止。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像惊蛰的春雷，唤醒冻土下所有沉睡的种子。
那个身影动了一下，打破了魔咒。
杜攸宁猛地惊醒，脸颊瞬间滚烫，舌头像打了结。“不…不客气！”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因紧张而变调。
“……”女孩沉默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掠过疑惑，仿佛在判断他除了外伤，脑子是不是也被打出了问题。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利落地转身，抬脚就要离开。
“等、等等！”杜攸宁急忙喊道。
女孩脚步一顿，略显不耐地回过头，眉头微蹙。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他重复着苍白的话语，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客气。”她的回答简洁，说完再次转身。
“请再等一下！”情急之下，杜攸宁的声音又提高了。
女孩回头，有些不耐烦：“我只是路过顺手帮个忙而已，我还有事。”她的声音清冷，带着距离感。
杜攸宁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摸索，终于掏出了手机，屏幕甚至带着他掌心的汗。他脑子里一片混乱，脱口而出：“我、我想交保护费！”
话一出口，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自己也愣住了，这说的什么跟什么？
女孩看他的眼神更加古怪，像在看一个稀有物种。
他慌忙摆手，试图补救：“不是！我是说……我想给你点钱，谢谢你！谢谢你……” 声音越说越小，自己也觉得这个逻辑荒谬不堪。道谢哪有直接塞钱的？
他慌忙的补救着自己的意思，语气快的像机关枪：“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很想谢谢你，只能用这个办法。”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微信添加好友的二维码界面，“所以…加个微信。”
女孩看了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然后，她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调出了一个黑白相间的付款二维码，递到他面前。
“扫这个。”
一阵失望像细小的冰针，轻轻扎了杜攸宁一下。他看着她举着的支付码，只能讷讷地点头：“……哦，好。” 他听话地打开扫一扫功能，摸索着对准那个方块。
“嘀”的一声轻响，转账界面跳了出来。他输入金额时，心里有点想哭。
女孩收起手机，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入巷口的寒风中。那抹深红逐渐缩小，最终消失在街角，直到看不见。
杜攸宁僵在原地，手里还攥着屏幕已经暗下去的手机。
巷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及满地狼藉和挥之不去的疼痛。冷风灌进脖颈，他才彻底回过神来。
他的眼镜似乎彻底丢了。
他叹了口气，只能先去配一副新的了。
雪还在下，细密的，无声的，落在他的肩头，落在他刚刚挨过打的地方。他用手机导航，到达了眼镜店里。
戴上新眼镜，世界重新变得清晰、锐利，却也格外冰冷。他推开眼镜店的玻璃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街道上灯火初上，积雪被来往车辆碾成灰黑色的泥泞。
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深红毫无预兆地撞入了他的视野。
就在街对面，那个女孩，穿着一模一样的深红色羽绒服，骑着一辆黑色的电动车，正随着车流缓慢前行。她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但那身影他绝不会认错。
杜攸宁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跳动了一秒。
下一秒，身体先于意识行动了起来。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冲下台阶，汇入人行道的人流，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追去。
“等……”他想喊，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只能拼命拨开人群，追着那个身影。
然而，他长时间学习，运动量不足，刚才的殴打更是消耗了他大半力气。才跑了不到十几秒，就跑不动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辆电动车灵巧地穿过路口，汇入更宽阔的车道，距离越来越远。
他不得不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刺痛着喉咙。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无力的沮丧，几乎要让他哭出来。就差一点……
他直起身，望着那早已不见踪影的街道尽头，只剩下车灯汇成的河流。雪花落在他的新眼镜上，模糊了视线。
虽然没看清脸，但她应该跟自己同岁的样子，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的学校，他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