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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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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9年，S市金城公寓楼。
“裴晟！在吗？”沈星恒一边问，一边蹲在裴晟公寓门口哐哐敲门。
今天是他们俩约好去毕业旅行的日子，但裴晟不知道什么毛病，临出发前不接电话，还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
连续敲门两分钟未果，沈星恒也有些丧气，“车就停在你公寓楼下呢。裴少爷？裴大爷？去不去你给个准话啊？”
大概是他的真诚打动了里边那位爷，公寓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了一条缝。
沈星恒于是眼疾手快地推开门，一把抓住门后的裴晟大声抱怨：“电话不接！敲门不应！哥们我哪里得罪你了？”
被他抓住的裴晟却是愣愣的，好半天了才回应一句：“……星恒？”
沈星恒和裴晟认识快十年了，两人读的同一所初高中，大学时沈星恒选择去临市学法律，裴晟则留在S市念了金融，如今二人都顺利毕业，早在上个周就计划好了一场毕业旅行。
“是你哥哥我！”沈星恒怒气未消，但面对裴晟这一幅大梦初醒的模样，他只得叹气，“是不是又睡过头了？都跟你说了你那手机别整天乱扔。行李呢？别告诉我你还没收拾啊？”
行李？裴晟皱眉看着眼前满地找“行李”的人，心里疑惑越来越深，面前的沈星恒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穿着一套学生气十足的运动装，跟他平日里见客户的西装革履打扮完全两模两样。
“发什么愣啊？”沈星恒见裴晟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忍不住一巴掌拍到他后背上。
本就晕乎的裴晟被这一巴掌拍得向前跌去，这下倒是把沈星恒吓一大跳，赶紧上前把人扶住。
“怎么了？”沈星恒用手探向裴晟额头，“也没发烧啊？你哪里不舒服？”
裴晟用右手撑住自己，摇摇头，非常谨慎地说：“我头有点疼。”
沈星恒听了忙把人扶到床上去，“你早说啊……哎，你药箱呢？不对，你家有药吗？”
沈星恒花五分钟把裴晟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而后无奈地说：“你先休息会儿，别动啊，我去给你买药。”
“等等，”裴晟拦住风风火火的沈星恒，“你刚才说行李……”
“别管什么行李不行李了，你只管好好休息，毕业旅行的事儿咱先放放。”沈星恒大手一挥，不容裴晟再多问一句，转身就走了。
半小时后，沈星恒拿着一堆药回到公寓，就见裴晟坐在床沿，手指正快速的划拨着手机屏幕。他的半张脸被藏在了阴影里，神色冰冷，眼中带着骇人的阴翳。
沈星恒和裴晟做朋友这么多年，对方是什么人还不清楚么，哪怕是一起闯了祸被裴今越女士罚一周的闭门思过，裴晟也没露出过这样吓人的表情来。
“小晟……”看见这样的裴晟，沈星恒心里隐隐不安，连声音也不自觉的放低了一些，“到底怎么了？”
裴晟这才抬头看他，“回来了？”
“嗯……”沈星恒不知不觉间被这样的裴晟给镇住，虽然很想再多问几句，但考虑到裴晟身体不适，沈星恒还是抑制住了好奇心，把药放下，又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裴晟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距离被沈星恒的敲门声吵醒已经过了大半天，不管是面前的公寓，还是二十岁出头的好友，以及手机里能查询到的信息，都指向着同一个事实：他回到了六年前。
此时的裴晟还只是个普通人，刚刚大学毕业，跟好友约着去环游世界当个背包客，全然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半年后分化为一名哨兵。毕竟从现有的统计数据来看，几乎所有的哨向分化都是在少年时期，鲜少有过了20岁还未分化的人。
裴晟就是这个例外，他不仅分化时间来得太晚，连地点的选择也相当刁钻。
那是在一次长途旅行中，他刚登上飞机便觉得不适，起飞后不过一小时就开始浑身发冷，战栗不止。
满脑子浆糊的裴晟已然记不得当时的具体情形，但据后来到机场接他的陆璃说，若没有孟瑀的及时搭救，对他进行精神疏导，裴晟即使幸运的分化成功，大约也会被烧成傻子。
是了，孟瑀。
裴晟忍不住闭上眼回想那梦一般的过去。
孟瑀死后，裴晟就一直住在部队医院里。
因为伴侣的死，他迟发了定向依恋综合症。经过系统的检查，他和孟瑀的链接竟然还留有一丝残留，也正是这点残留导致他在孟瑀去世的当天晕倒。
裴晟因为这残留吃了不少苦头，头痛和晕倒都是小事，更严重的时候会陷入幻觉，症状已经快赶上真正的精神病人了。
裴止想让弟弟通过手术彻底清除和孟瑀的链接，裴晟却拿出他倔驴的精神坚决不肯答应。
因为裴晟谁也不敢告诉，在经历了悲伤的五个阶段后，他开始对幻觉上瘾。
在那些似梦似真的情境里他偶尔能见到孟瑀。
能回到那些他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而现在……
裴晟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把自己掐出血印了也浑然不觉，他脑子里一会儿闪过在医院初见孟瑀的情境，一会儿又跳到和孟瑀离别的雪天。
因为实在过了太久，即便裴晟非常努力的把孟瑀刻在自己记忆里，但回忆总归不是投影，原本应该刻骨铭心的那张脸也会变得愈来愈模糊。
——那要不要，去见见现在的孟瑀？
这样的念头在裴晟脑中一闪而过，而后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控制不住。
最终，裴晟从床上翻身而起，拿起手机打开了哨向学院的主页链接。
哨向学院总部设立在S市西北方向的近郊，距市中心约一个半小时车程。学院除了招收的学生均为哨向人群外，其余运营模式与普通学校无异。
裴晟前世分化后也在学院待过两年，主要是做力量训练和精神控制方面的学习，所以对学院的地形还算熟悉。
经过这几天明里暗里的打听，裴晟确认了孟瑀就在学院的实验室，和之前一样，做哨向人群遗传信息的传递和变异方向的研究。
裴晟曾经怀疑过孟瑀的工作太过伤神，才导致他在去世前几年精神力一日不如一日，但孟瑀始终不同意辞职换工作，和裴晟冷战过两次后裴晟才作罢不再劝他。
如今再走到这条熟悉的通往实验室的路上，裴晟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一方面是马上就要见到孟瑀，而另一方面则是纠结要不要成为那个改变历史的人。
裴晟这几天看了好几部讲时空回溯的影视作品，对于改变历史这事算是喜忧参半，但抛开自己不谈，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改变孟瑀的结局，裴晟也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
就在这样胡思乱想时，裴晟突然感受到旁边树丛里传来一丝熟悉的能量波动。
这可是他重生以来的头一遭。
一直以为自己现在还是个标标准准的普通人的裴晟立马不淡定了，三两步的跨进树丛里寻找那个能量的来源。
如果没记错……
裴晟一边挥开面前挡路的杂草一边仔细感受方位，终于在一堆枯枝树叶里发现了那个熟悉的毛团团。
这是只有着浅灰色虎斑纹的小猫，胸前有一团状似四分音符的白毛，一双碧绿色的眸子像两颗晶莹剔透的翡翠，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这个陌生人。
它乍一看和普通的猫没什么区别，但对于曾经和它相处过好几年的裴晟来说，只看尾巴尖儿都能认出来，这就是孟瑀的精神体。
介于他和孟瑀是先结合后结婚的一对非典型哨向夫夫，在同居前他对孟瑀的了解也就仅限于长相和工作，等到了要一起住时，孟瑀又因为要赶实验进度耽搁了几天，只让搬家公司先把他那些少得可怜的行李给搬到了新家。
其中就有这只小猫。
那时的裴晟还是个新手哨兵，对什么共感啦连接啦还半懂不懂，只觉得这小猫看着可爱，很有让人亲近的冲动，也一时没往精神体的方向去想。
毕竟几乎没有哨向会把自己的精神体常年实体化的扔在一边不管。
但孟瑀恰恰就是这样的异类。
在孟瑀忙完几天后回到新家，就看见裴晟整天带着小猫玩，还笑着跟孟瑀吐槽说这猫笨笨的，不会自己舔毛。
孟瑀听后沉默的看着裴晟，好一会儿了才解释这是自己的精神体，不要说它笨，会被讨厌的。
就这样，裴晟闹了个不认识精神体的大笑话，后来每每和亲人朋友在一起时都会被拿出来嘲笑。
想到这里，裴晟满脸怀念地蹲下来戳了戳它可爱的小脑袋。
这猫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懒洋洋的。大约是确认了裴晟没有恶意，在看了他两眼后就又甩甩尾巴准备睡觉。
面对这样的小猫，裴晟心里软成一团，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和小猫一起亲亲抱抱举高高的画面……
但就在裴晟沉浸在美好回忆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从他身后扑来。裴晟毕竟是个曾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哨兵，凭借身体的本能，他避开了猫所在的位置，侧身一滚，在最后一秒躲开了扑向他的人影。
然后便是一阵哎呦声。
裴晟第一反应是抱着猫跑，但刚抱起猫，就发现地上的人影莫名眼熟……
还未等裴晟回想起什么，那人就一把拉住裴晟的裤脚大喊：“你别走！把猫放下！”
……这声音。
裴晟睁大眼仔细瞧了瞧面前这个刚从枯叶从里把自己拔出来的女孩……虽然比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要更瘦小一些，但这张脸，毫无疑问，是孟瑀的师妹，顾以盈。
她是孟瑀实验室里的小师妹，长了副高冷又倔强的美丽脸孔，但脾气却与外表整个背道相驰，既火爆，又张扬，光凭一张嘴都能在各种纠纷中立于不败之地。
裴晟年少轻狂时两人一见就呛，有时还会动手过两招，作为哨兵，顾以盈的格斗技巧很高，对力量的控制十分精确，在裴晟还学艺不精的时候，十次有八次都被顾以盈打得不能还手。
而孟瑀看他俩打架时的目光就像看两只小狼狗在追咬玩耍，等到差不多了才象征性的劝两句，对此，裴晟意见很大，多次在私下跟朋友诉苦孟瑀不爱惜自己，看自己被打还会偷笑。不过所有朋友听完后都表示裴晟这是在变相秀恩爱。搞得裴晟更委屈了。
就在裴晟出神时，顾以盈终于整理好衣服，摘掉头发上沾到的枯叶，开始对面前这个可疑分子发出质疑：“你是谁？你干嘛偷别人的猫？”
“别人的猫？”裴晟发现这大小姐还是如此不讲道理，苦笑道，“它就躺在这里，我摸摸还不行了？”
顾以盈愣了愣，又皱着眉说：“那你现在摸完了，快把猫还我！”
裴晟向来是不爱惯着谁的，更何况是跟他一直不对付的顾以盈，他干脆将怀里的猫又抱紧了一点，用手托住猫将它完全贴在自己胸口，然后笑着说：“你说是你的猫我就得还你吗？”
“你……！”顾以盈听裴晟在这强词夺理，立马就冷下了脸，她本就觉得裴晟行事鬼祟，这下更是认定他不是什么好人，于是她右脚往前一跨，左手成拳，作势就要对面前这个“普通人”动手。
裴晟见状，也绷紧了身体。他虽不会跟顾以盈动手，但也不希望对方惹上在学院里殴打普通人的麻烦，反正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打不赢就跑掉也不算丢人。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树丛里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便传来一个在今天以前只存在于裴晟梦中的男声。
“以盈，住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