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直播邀请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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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悬把电子笔往桌上一扔，金属笔杆在玻璃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照亮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盯着合约最后一页的签名栏，那里刚被他龙飞凤舞地写下"悬灯"两个字。
"五十万？就为一次直播？"他对着视频通话窗口里那张油腻的中年人脸孔吐出一口烟圈。
"税后。"老周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手指在镜头外神经质地敲击着什么，"而且平台抽成只要百分之五。"
纪悬嗤笑一声，抓起手边的啤酒灌了一口。三年前他的灵异探险直播还能轻松百万观看，现在连十分之一都不到。粉丝们说他"不刺激了"，"造假太明显"，"还不如去看ASMR吃播"。
空调嗡嗡作响，吐出的冷气让他左肩那块灯形胎记隐隐发痒。他伸手挠了挠，指尖触到皮肤上微微凸起的纹路时，突然打了个寒颤。
"什么平台这么阔气？"他眯起眼睛，把合约往后翻。第三十七页的小字条款里藏着句话：「主播需完整参与全部直播环节，中途退出将承担十倍违约金赔偿。」
老周搓了搓手，身后办公室的百叶窗缝隙间透进一道惨白的光。"新成立的，叫'深渊回廊'。专做沉浸式恐怖体验，技术团队都是硅谷回来的。"
纪悬注意到他说"沉浸式"时嘴角抽了一下。
"设备他们提供？"
"全套最新款，包括那个能测灵体温度的红外成像仪——你不是一直想要吗？"老周的眼神飘向屏幕右上角，那里有块污渍，或者可能是摄像头上的灰尘。"地点在城郊那家废弃的仁和医院，明晚十一点。"
纪悬左肩的胎记突然刺痛起来，像有人用打火机燎了一下。奇怪的是，他竟有点享受这种疼痛。
"签了。"他抓起电子笔，在平板上潦草地签下名字。签完名的瞬间，房间的灯管突然闪烁起来，电脑音箱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
老周的笑容僵在脸上。"设备明天下午送到。"他飞快地切断了通话。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纪悬瞥见自己的倒影——二十六岁，黑眼圈深得像被人揍过，左耳三个耳钉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倒影的嘴角上扬着，可他明明没在笑。
——
第二天傍晚，门铃响了三次。纪悬拉开门，门口放着一个漆黑的金属箱。没有快递员，没有寄件单，只有他的名字用银色记号笔写在箱盖上，笔画边缘结着细小的霜花。
箱子里整齐地码放着直播设备：一台像是军用级别的摄像机，镜头上刻着繁复的花纹；耳机是骨骼传导式的，戴上去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最底下压着一套折叠整齐的血红色西装，面料摸起来像某种动物的皮肤。
纪悬抖开西装，一张卡片飘落在地。上面用钢笔写着：「今晚你会照亮最深的黑暗。——赦临」
钢笔水晕染开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
他皱了皱眉头：“这谁？”
晚上十点，纪悬站在仁和医院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夜风卷着枯叶擦过他的登山靴，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他调整了一下别在领口的微型摄像机，那东西像只冰冷的蜘蛛趴在他锁骨上。
"测试测试。"他敲了敲耳机，"老周？技术员？"
耳机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声。奇怪的是，直播后台数据显示已经有三千多人在等待，弹幕池不断刷新着「来了来了」「这次是真的吗」「赌五毛又是剧本」。
纪悬深吸一口气，点开直播界面。悬浮在他视野右上角的小窗口里，他的脸被设备自带的红光映得像个恶鬼。
"各位晚上好，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悬灯。"他对着空气咧嘴一笑，"今晚带大家探访著名的都市传说——仁和医院停尸间失踪事件。"
推开铁门的瞬间，一股霉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走廊墙壁上剥落的绿色墙皮像溃烂的皮肤，地上散落着发黄的病历本和针头。他的登山靴踩碎了一个玻璃药瓶，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炸开，惊飞了一群蝙蝠。
"根据资料，"他压低声音，让声线显得更神秘，"1998年到2003年间，这里有七具尸体在停尸间离奇消失。监控显示冷藏柜门从内部打开——"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断了他。走廊尽头的双开铁门缓缓移动，仿佛有人从另一侧推开。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节目效果？」
「刚才门真的自己动了！」
「镜头右上角有东西过去了！」
纪悬握紧手电筒，光束扫过门缝。地上有一串潮湿的脚印，很小，像是孩子的。脚印尽头躺着朵新鲜的玫瑰，花瓣上沾着露珠。
这不对劲。废弃二十年的医院里怎么会有鲜花？
"兄弟们这波操作给几分？但事实是…"他强作镇定地走近那朵花，"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早——"
耳机突然传来清晰的男声："不要碰它。"
那声音低沉优雅，却带着诡异的机械质感，像是经过无数层滤波器处理。纪悬猛地回头，手电光束在墙上划出一道惊惶的弧线。
"谁？老周？技术员？"
"我是赦临。"声音这次直接从耳骨传导进大脑，"你的直播系统管理员。"
纪悬愣了一下，这不是给他寄快递的人吗？
弹幕疯狂滚动：
「主播在跟谁说话？」
「他耳机里有什么？」
「刚才镜头闪了一下你们看到了吗？」
纪悬下意识去摸耳机，却发现设备根本没有开关按钮。领口的摄像机自动调整了焦距，对准地上那朵玫瑰。透过取景器，他看到花瓣上布满细密的血管状纹路。
"继续往前走，纪悬。"那个自称赦临的声音说，"停尸间在B2层。"
纪悬僵在原地。合约上用的名字是"悬灯"，他从未向平台透露过真名。
"你怎么知道我的——"
"左肩的胎记开始疼了吗？"赦临打断他，"那表示我们离真相很近。"
确实，左肩那块皮肤此刻灼热得像被烙铁压着。纪悬鬼使神差地迈步向前，跟着那些小脚印走向电梯间。电梯按钮蒙着厚厚的灰，但向下的箭头却亮着幽绿的灯光。
弹幕突然清一色变成：
「他在你身后」
「他在你身后」
「他在你身后」
纪悬猛地转身，手电光照出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她背对着站在十米开外，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脚下积着一滩反光的液体。
"小朋友？"他声音发颤，"你怎么在这——"
小女孩缓缓转头。她没有脸。本该是五官的位置只有一片平滑的皮肤，像被高温融化的蜡像。
耳机里传来赦临的轻笑："现在跑还来得及。"
纪悬后退两步撞上电梯门。伴随着机械运转的轰鸣，生锈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高大身影。那人手里拿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红玫瑰，花瓣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晚上好，纪悬。"那人影说，声音和耳机里的一模一样，"我等你很久了。"
电梯顶灯突然爆裂，黑暗吞没一切的瞬间，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定格在666666。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直播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