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牙印 ...
-
十月的最后一天,南大的保研名单终于公示,江叙白的名字赫然在列。导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好好干”,就算是尘埃落定。他给陆知野发了条消息:【定了】。对方秒回:【我就知道】。
家长会通知是周一发的,陆知野当晚就堵在实验室门口。
“你去”他单刀直入,连个问句都不给。
江叙白头都没抬“程熙呢?”
“出差”陆知野把家长会邀请函拍在实验台上,“马主任说必须有人到场”
江叙白终于从显微镜前直起身,看了眼那张印着“高三(一)班家长会”的纸,又看了眼陆知野。少年眼底带着熬夜后的血丝,但眼神很硬,一副“你不去我就站这儿不走了”的架势。
“几点?”
“周日下午三点”
江叙白算了下时间,那天刚好是实验室组会,导师要听汇报。他犹豫了两秒,陆知野已经看出来了,故意拉长尾音,“行,那我跟马志远说我家没人来”
“我去”江叙白打断他,“但可能会迟到十分钟”
陆知野挑眉,“我在学校等你”
家长会当天江叙白果然迟到了。他推开后门时,马志远正在台上分析期中成绩,投影仪的光打在他锃亮的脑门上。陆知野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桌上摆着名牌:【陆知野家长】。
江叙白轻手轻脚地坐下,发现桌洞里塞了张纸条:【第11名,物理单科第一,没给你丢人】。字迹潦草,但力透纸背。
马志远的视线扫过来,在江叙白脸上停了两秒,显然认出了他。但出乎意料的是,老头儿没拆穿,反而在讲到“家校配合”时,特意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散会后,马志远把江叙白单独留下。
“保研了?”他开门见山。
“嗯”
“挺好”马主任从抽屉里抽出张成绩单,“这小子最近挺拼,物理卷子最后一道大题,全年级就他做出来了”
江叙白接过,扫了一眼——98分,扣的那两分是步骤省略。
“您让我来,就为说这个?”
马志远哼了一声,“我是让他安心”他指了指走廊,“去看看吧,在楼梯口转悠半小时了”
陆知野确实在等,校服外套松垮垮地搭在肩上,手里转着手机。见江叙白出来,他立刻站直,“老马骂你了?”
“夸你呢”江叙白把成绩单递过去,“物理单科第一”
陆知野接过,随手塞进书包,嘴角却翘了起来,“走吧,请你吃饭”
“酸菜鱼?”
“换一家”陆知野大步往前走,“这家不辣”
江叙白跟上去,心想,这小子果然看了他上次被辣到灌水的狼狈样。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最终在拐角处重合。
十一月底的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寒意,陆知野站在南大校门口,手里拎着一袋刚出炉的糖炒栗子——江叙白前两天随口提过想吃,他特意绕了远路去买的。
他原本没打算来的。
但江叙白发消息说生物社团临时聚餐,作为副社长必须出席,今晚的见面只能取消。
陆知野回了个"知道了",把手机往桌上一扣,继续写他的物理卷子。可笔尖在纸上划了没几行,他突然发现自己在草稿纸边缘无意识地写满了"生物社团"几个字。
"啧"他烦躁地揉了草稿纸,抓起外套出了门。
聚餐的火锅店灯火通明,隔着玻璃窗,陆知野一眼就看见了江叙白。
他穿着那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侧脸线条格外清晰,正低头看手机,八成是在看陆知野有没有回复消息。
陆知野刚要推门,动作却突然顿住。
一个穿着浅色毛衣的男生正端着饮料往江叙白身边凑,说话时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几乎要贴到江叙白肩上。
江叙白礼貌性地往后靠了靠,可那人像是没察觉,反而笑得更灿烂,甚至伸手去拍江叙白的肩膀。
陆知野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塑料袋发出"沙沙"的声响。
江叙白其实早就想走了。
这次聚餐是社团换届后的例行活动,可新来的学弟林琛从入座开始就格外热情。
先是问实验数据,又聊到保研方向,现在甚至开始打听他平时喜欢去哪家咖啡馆。
"学长常去图书馆哪一层?"林琛又往他这边靠了靠,身上带着淡淡的柑橘香水味。
江叙白正要回答,余光却瞥见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陆知野?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副社长?"社长疑惑地抬头。"抱歉,有急事"江叙白抓起外套,"你们继续"
林琛还想说什么,江叙白已经大步走向门口,推开门时带进一阵冷风。
陆知野转身就走。
他走得很快,但脚步很轻,像只察觉危险的小兽。糖炒栗子在袋子里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在安静的校园小路上格外明显。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他的手腕被一把抓住。
"跑什么?"江叙白的气息有些不稳,鼻尖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红。陆知野停下脚步,却没回头,"没跑,回学校上自习"
"看到我了为什么不来?"
"看你挺忙的"。陆知野的声音闷闷的,"学弟挺健谈啊"
江叙白绕到他面前,发现少年虽然板着脸,睫毛却不安地颤动着,像只明明很在意却假装高冷的猫。他突然笑了,"陆知野,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谁吃醋了!"陆知野耳尖瞬间红了,却还强撑着瞪他,"我是来给你送栗子的,现在送到了,我走了"
江叙白接过袋子,热气混着甜香扑面而来。他故意慢悠悠地剥开一颗,"真不吃?刚炒出来的,很甜"
陆知野别过脸,嘴角却微微抽动。江叙白把剥好的栗子递到他嘴边,"尝尝?"
"......烫" 江叙白吹了吹,又递过去。这次陆知野张口接了,温热的甜味在舌尖化开。
"那个林琛......"陆知野嚼着栗子,声音含糊不清。
"嗯?"
"他香水味太浓了"陆知野皱眉,"熏得我头疼"
江叙白轻笑,"明天我就建议他换一款"
"最好别用"
"好"
夜风掠过树梢,陆知野突然伸手拽过江叙白的围巾,把人拉近,"下次再让人靠那么近......"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带走"
江叙白仰头看他,月光落在两人交错的呼吸间,"这么凶啊?"
"知道就好"陆知野松开手,转身往前走,"送你回宿舍,顺便把栗子吃完"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步伐稳健,可发红的耳尖却暴露了心思。江叙白快走几步跟上,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渐渐重合,糖炒栗子的甜香在寒夜里格外温暖。
路灯在寒风中摇曳,江叙白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一点,宿舍门禁早过了。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陆知野,"这个点回不去了"
陆知野正低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闻言抬头,"那你去哪?"
"酒店吧"江叙白掏出手机,"就上次那家"
两人沿着校园小路往校外走,夜风卷着落叶在脚边打转。陆知野突然伸手接过江叙白手里的糖炒栗子袋子,"凉了"
"回去热一下..."江叙白话没说完,拐角处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江学长?"
林琛站在路灯下,手里抱着几本书,脸上带着惊喜,"这么巧,你们也..."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落在陆知野手中的袋子上——印着"校园糖炒栗子"的logo,是南大东门那家网红店。
陆知野的手指瞬间收紧,塑料袋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挡在江叙白前面,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学弟这么晚还在外面?"
林琛似乎没察觉到空气中的火药味,笑着解释,"刚去图书馆还书。"他看向江叙白,"学长,明天社团..."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江叙白打断他,伸手拉住陆知野的手腕,"我们先走了"
陆知野任由江叙白拉着往前走,却在经过林琛时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借过"
酒店大堂的暖气开得很足,陆知野把栗子往前台一放,掏出身份证的动作带着明显的烦躁。前台小姐多看了他们两眼,江叙白平静地解释,"兄弟"
电梯里,陆知野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突然开口,"他经常这么'偶遇'你?"
"第一次"江叙白按下顶楼按钮,"你信吗?"
"不信"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陆知野刷卡开门,把袋子往桌上一扔,转身就把江叙白按在门上。
"他碰到你哪了?"陆知野的声音很低,带着危险的意味。
江叙白仰头看他,"就刚才那样"
"之前呢?"
"肩膀"
陆知野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他低头在江叙白颈间嗅了嗅,皱眉,"香水味"
"社团那么多人..."
"不一样"陆知野的指尖划过他的肩线,"这里的味道特别浓"
江叙白突然笑了,"你是狗吗?"
"是狼"陆知野咬上他的锁骨,力道不轻不重。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只剩下零星的几点光亮。江叙白抬手揉了揉陆知野的发顶,触感比想象中柔软,"栗子还吃吗?"
陆知野闷闷地"嗯"了一声,却把人抱得更紧。江叙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又快又重,像只被侵犯领地的小兽,明明气得要命,却还记着要轻咬而不是真下狠口。
"明天..."江叙白刚开口。
"明天我去接你"陆知野打断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江叙白轻笑,"这么记仇?"
陆知野没回答,只是低头吻住他,把未尽的话语都吞了进去。
唇齿交缠间,陆知野的呼吸越来越重,手指从江叙白的后颈滑到腰际,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指痕。
江叙白被他抵在门上,后背贴着冰凉的门板,身前却是滚烫的体温,冰火两重天的刺激让他微微战栗。
他偏头想退开一点喘口气,可陆知野立刻追了上来,手掌扣住他的后脑,不给他半点逃脱的余地。
“陆…知野…”江叙白的声音被碾碎在唇间,断断续续的,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可陆知野充耳不闻,反而变本加厉地加深这个吻,舌尖抵进他的齿关,攻城略地般扫过每一寸敏感处。
江叙白被他亲得腿软,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领,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呼吸彻底乱了。
陆知野的手从衣摆下探进去,掌心贴着腰侧的肌肤,温度烫得惊人。江叙白猛地一颤,终于用力推了他一把,“够了…”
可陆知野只是稍稍退开半寸,鼻尖仍抵着他的,呼吸灼热地交错。他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亮得吓人,像盯紧猎物的狼,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性。
“江叙白”他低声叫他的名字,嗓音哑得不像话,“你明明也想要”
江叙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陆知野的拇指蹭过他的下唇,那里已经被亲得发红,泛着湿润的水光。
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低头又咬了上去,这次力道重了许多,像是要把刚才的醋意、占有欲,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发泄在这个吻里。
江叙白被他亲得头脑发昏,膝盖发软,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直到陆知野的手开始往下探,他才猛地清醒,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陆知野!”
陆知野的动作顿住,抬眼看他。
两人对视了几秒,江叙白深吸一口气,声音低而清晰,“不行...”
陆知野的眼底暗了暗,最终缓缓松了力道,额头抵在他肩上,呼吸仍有些不稳。
“……知道了”他闷闷地说,声音里带着未消的躁动。“还有两周”
江叙白清楚两个星期后是陆知野的生日,也就意味着,眼前这个小狼,要成年了。
江叙白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过了很久,陆知野才抬起头,眼神已经冷静了不少,只是嘴角还绷着,显然不太甘心。
“栗子还吃吗?”江叙白问。陆知野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吃”
他松开手,转身去拿桌上的袋子,背影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如果忽略他耳根仍未褪去的红晕的话。
江叙白靠在门上,轻轻呼出一口气,唇角却微微扬起。这只狼崽子,终究还是学会了克制。
糖炒栗子的甜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混合着少年炽热的呼吸,将这个寒夜烘得温暖如春。
下午三点半,生物社团的活动室里江叙白站在白板前,正在总结这次实验的数据分析,余光却时不时瞥向门口——陆知野说会来接他,但没说具体几点。
"这个部分数据还需要再核对一遍。"江叙白敲了敲白板上的图表,"尤其差......"
话音未落,活动室的门被推开,一阵冷风卷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陆知野单手插兜站在那里,身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上若隐若现的牙印。他的视线在室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江叙白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懒散的笑,"还没结束?"
空气安静了一秒。
江叙白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差不多了"
社团成员面面相觑,有几个女生已经开始小声议论。林琛站在角落里,表情有些微妙,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陆知野径直走到江叙白身边,随手拿起桌上的实验报告翻了翻,"这字写得真丑"
江叙白瞥了他一眼,"又不是给你看的"
"那给谁看的?"陆知野挑眉,意有所指地扫了眼林琛的方向,"学弟?"
林琛脸色一僵,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江叙白懒得理他,转头对社长说,"剩下的数据我晚上发群里,今天先到这里"
社长点点头,眼神却忍不住往陆知野身上瞟,"这位是......?"
"我弟"江叙白面不改色。陆知野没反驳,只是伸手接过江叙白的背包,动作熟练得像做过无数遍。
他的手指在背包带上摩挲了一下,故意蹭过江叙白的手背,触感温热又暧昧。
"走吧,"陆知野压低声音,"回家"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像是刻意说给某些人听的。
走廊上的灯忽明忽暗,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晰。陆知野走在前面,背影挺拔,外套被风吹得微微鼓起。江叙白跟在他身后,突然开口,"牙印没遮好"
陆知野头也不回,"故意的"
江叙白轻笑,"幼稚"
"还有更幼稚的"陆知野突然转身,一把抓住江叙白的手腕,把他拉进楼梯间的拐角。
这里灯光昏暗,几乎没人经过。陆知野单手撑在江叙白耳侧的墙上,低头凑近,"那个林琛,刚才一直盯着你看"
江叙白挑眉,"所以?"
"所以,"陆知野的拇指蹭过他的唇角,"我得让他知道,有些东西不能碰"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却偏偏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这么近距离地盯着江叙白,呼吸交错,若有若无地撩拨。
江叙白抬眸看他,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把人拉得更近,"那你呢?你能碰?"
陆知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暗了下来,"你说呢?"
两人对视了几秒,江叙白突然松开手,轻笑着推开他,"走了"
陆知野站在原地,看着江叙白走向楼梯口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他快步追上去,故意在拐弯处撞了下江叙白的肩膀,"等会你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
"我后面一个星期都没事了" 陆知野听到江叙白的话,停下脚步,"所以?"
江叙白双手环胸,"哼,勉为其难陪陪你这个高三生吧"
"那你可别偷跑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楼梯间重新恢复安静。而在他们身后,活动室的门口,林琛默默收回了探出的半个身子,表情复杂地关上了门。
地铁站内,陆知野单手插兜站着,另一只手拎着江叙白的背包。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却遮不住他眼底的得意。
江叙白瞥了他一眼,"满意了?"
陆知野装傻,"什么?"
"特意把牙印露出来,"江叙白淡淡道,"不就是想让人知道吗?"
陆知野笑了,"知道什么?" 江叙白没回答,只是抬手替他把领口整理好,遮住了那个暧昧的痕迹,"下次别这么招摇"
陆知野任由他动作,却在江叙白收回手的瞬间,突然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那下次我换个方式"
他的呼吸扫过耳廓,带着灼热的温度,江叙白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下,"随你"
列车进站,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地铁的灯光如水般流淌,他们的身影在车窗上重叠,如同两颗星辰在轨道交汇的瞬间定格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