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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喜欢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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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江辞彝的书桌上切割出细碎的银纹。他翻来覆去踹开被子，最后干脆摸黑坐起，拧开台灯的瞬间，暖黄光线里浮动的尘埃仿佛都带着穆南攸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
钢笔尖在日记本上悬了许久，终于落下一行歪斜的字迹：穆南攸，我好像动了心。写完后他又盯着看了半天，突然把脸埋进枕头闷哼一声，耳尖红得发烫。
窗外的野猫在雨棚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叫，惊得他手一抖，在字迹旁边晕开一团墨渍，倒像是心跳过速时紊乱的轨迹。
第二天早操时，江辞彝盯着前方穆南攸的背影发呆。
深色的校服裹着少年单薄的肩，弯腰压腿时腰线绷出流畅的弧度，后颈碎发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腰好细......"他无意识呢喃，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挺直脊背。头顶的广播还在播放着《运动员进行曲》，他却觉得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灼热的探究，慌忙低头数起塑胶跑道上的裂缝。
课间操的铃声刚落，教室里一片桌椅挪动的哗啦声。
穆南攸抱着作业本起身收作业，却在江辞彝的课桌前绊到书包带。弯腰捡东西时，他瞥见桌洞里露出半截深蓝色的笔记本，封皮上用银色笔写着秘密两个字。
指尖触到笔记本的瞬间，穆南攸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鬼使神差地翻开，泛黄纸页间滑落出一张便签，是上周江辞彝塞给他一模一样的书签，画着歪歪扭扭的向日葵。
再往后翻，潦草的字迹突然撞进眼帘：穆南攸，我好像动了心。
"真的，喜欢我！？"他喃喃出声，震惊地翻着本子，笔记本里还夹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边缘卷着毛边，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他慌乱地把本子塞回桌洞，却在起身时撞翻了江辞彝的水杯。
"穆南攸？"
江辞彝和王州鋅抱着篮球冲进来，额头还冒着汗，"你脸色好差，生病了？"他伸手要探穆南攸的额头，却被少年侧身躲开。
穆南攸抓起作业本转身就走，留下江辞彝望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发怔。
这一天穆南攸都在恍神。
数学课上老师点他回答问题，他盯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却看见江辞彝歪着头冲他笑的模样；午饭时氰倩在旁边叽叽喳喳说着八卦，他机械地往嘴里扒饭，筷子却两次戳中空气。
直到晚自习结束，他才惊觉自己在草稿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江"字。
深夜的台灯下，穆南攸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搜索框里的光标不停闪烁，男生朋友喜欢自己，但自己也是男的怎么办的词条被他删了又输。
网页加载的等待时间里，他摸到校服口袋里的银杏叶书签，想起江辞彝把书签塞给他时说的"这是我在梧桐大道捡的，最完整的一片"。
对话框突然弹出新消息，是江辞彝发来的表情包。
一只炸毛的橘猫举着汽水罐。穆南攸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颤抖。最终他按下发送键，发送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发送成功的瞬间，他听见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清晰，像是无数细密的心跳，在夜色里交织成网。
接下来的日子，穆南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每当江辞彝凑过来问问题，他握着笔的手都会微微发颤，生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异样。
可江辞彝却浑然不觉，依旧像往常一样，用带着撒娇意味的语气缠着他，眉眼间的笑意比阳光还要炽热。
一次课间，江辞彝又趴在他的课桌上，脑袋几乎要靠在他肩上，“穆南攸，这次的物理竞赛题，你可得帮帮我。我对着那些公式，脑袋都要炸了。”说着，还夸张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把原本整齐的发丝弄得乱糟糟的。
穆南攸往后缩了缩，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声音却不自觉地放软，“自己先看例题，实在不懂的再问。”他低头翻找着资料，目光却总是忍不住往江辞彝那边瞟。
少年的睫毛又长又密，眼下淡淡的青影似乎是因为昨夜没睡好，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每一处都让他心跳加速。
江辞彝突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笨了，教起来太费劲？不想教了?”他的手指带着体温，从穆南攸眼前划过，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气息。
穆南攸猛地回过神∶“啊，没有，只是在想解题思路。”他慌乱地翻开课本，却把书拿反了，这个失误让他更加窘迫，好在江辞彝正忙着翻找自己的试卷，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放学的铃声响起，江辞彝像往常一样邀请穆南攸一起走，“今天顺路去买汽水？我发现便利店新出了一种口味。”他晃了晃书包，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穆南攸却犹豫了，他害怕和江辞彝独处时，明明自己没有那种喜欢的意思，虽然这几年内也见过几次面，现在又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不了，我还有事。”他拒绝得有些生硬，说完就匆匆收拾书包，快步走出教室，留下江辞彝站在原地，满脸疑惑。
回家的路上，穆南攸满脑子都是江辞彝失落的表情。
他不停地问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我怎么了，喜欢吗？可一想到日记本上的那行字，他又觉得自己不能再和江辞彝靠得太近，我们不应该这样。
回到家，穆南攸打开电脑，再次搜索那个问题，网页上的回答五花八门，却没有一个能真正解开他心中的困惑。
他烦躁地关掉电脑，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江辞彝发来的消息：［穆南攸，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要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看着这条消息，穆南攸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疏远会让江辞彝这么在意。
他握着手机，迟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就在这时，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其实……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涟漪。
穆南攸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半天，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发送完消息，他把手机扔到一边，用手臂盖住眼睛，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第二天上学，穆南攸在教室门口遇到了江辞彝。少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手里还拿着一瓶汽水，“给你的，新口味，试试？”他不由分说地把汽水塞进穆南攸手里。
穆南攸接过汽水，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谢谢。”他轻声说，目光却不敢和江辞彝对视。
江辞彝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没有像往常一样调侃，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一起去教室。”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既紧张又带着一丝甜蜜。
课间休息时，氰倩和王州鋅凑到江辞彝身边，“你和穆南攸最近怎么怪怪的？”氰倩好奇地问。
江辞彝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可能他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吧。”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不安，他隐隐觉得，穆南攸的变化和那天自己的日记本有关，但又不敢确定。
氰倩：“啧啧啧，不会吧，我的cp要be了?”
王州鋅：“wc，你磕他俩！？”
江辞彝趴在桌子上，左思右想。“他是不是看到了?”江辞彝起身走向阳台，盯着对面那亮着灯的房间。
江辞彝妈妈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暖黄的灯光漫进房间：“辞彝，今天没精打采的，是有心事？”
“妈。”江辞彝转过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
妈妈挨着他站在窗前，笑意里带着了然：“跟南攸有关？”见他抿唇不答，又温声道，“是闹别扭了，还是……有别的想法？”
江辞彝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闷得像被捂住：“妈，我好像喜欢他。”他抬眼时，带着细碎的不安，“是那种喜欢。我确定，不是一时糊涂。”
妈妈愣了愣，随即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发顶：“长大了啊。”她眼底的惊讶慢慢化成柔和，“感情的事没什么对不对的，只看真不真。但你得想清楚，这不是冲动就能应付的。”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要是真认准了，就大大方方去面对。不过啊，得先弄明白人家的心意，知道吗？”
“您……不觉得奇怪吗？”他声音发颤。
“傻孩子。”妈妈替他掖了掖衣领，“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奇怪？天不早了，睡吧，天大的事也要明天再说。”
而此刻，穆南攸坐在书桌前，手里的汽水早就没了气泡。瓶身的水珠顺着指缝滴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昨晚江辞彝那条没头没尾的消息还悬在对话框顶端，像根细细的刺，扎得他整宿没睡好。他不是没想过面对，可每次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股莫名的慌乱压下去——或许该给彼此一个机会？可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瓶身，他又开始犯迷糊：对江辞彝的在意，到底是朋友间的默契，还是藏在心底不敢承认的喜欢？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这个问题像团乱麻，越缠越紧。
最终，他起身走到窗边，额头抵着微凉的玻璃。
夜风卷着草木的气息涌进来，吹不散脸颊的热度。远处的路灯把树影拓在墙上，忽明忽暗的，像极了他和江辞彝之间那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界限。
“不想了，不想了。”
他对着窗玻璃喃喃自语，却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从昨晚开始就不一样了。就像被打翻的汽水，黏糊糊地糊在心上，再也回不到最初那口清爽的滋味。
他甚至有些怕，怕自己这团混沌的心思，到头来只会耽误了江辞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