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数据之眼 ...
-
法医实验室的灯光惨白得像手术台无影灯。
季白站在解剖台前，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动。全息投影在尸体上方构建出三维模型，每一处伤口都被标注上精确到毫米的数据。他的白大褂纤尘不染，连袖口都熨出锐利的折痕，与周围斑驳的血迹形成刺眼对比。
"创面倾斜角度37度，刃长4厘米。"他对着录音设备说，"凶手左手持刀，下刀时身体前倾15度——他在享受这个过程。"
实验室门被猛地推开。柯岩带着一身雨水和烟草味闯进来，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现场报告。
"省厅催着要凶手画像。"他把报告摔在解剖台上，"你的'高科技玩具'有什么发现？"
季白没抬头，继续调整投影参数。尸体颈部的伤口被分解成数百个数据点，在空气中旋转。
"我在重建凶手的身高和臂长。"他指向一组正在跳动的数字，"根据伤口深度变化，凶手行凶时——"
"我要的是人，不是数字。"柯岩一把按住平板，"哪个变态会把人摆成祈祷姿势再割喉？仇杀？邪教？性变态？"
季白终于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得令人恼火。
"根据FBI暴力犯罪数据库，类似仪式化行为通常指向——"
"这里是中国的凶杀案，不是美国电视剧。"柯岩冷笑，"你那些外国理论能认出中国凶手写的汉字吗？"
季白摘下眼镜，用领带内侧轻轻擦拭镜片。这个过分优雅的动作让柯岩拳头发硬。
"第三个死者林小娟的指甲缝里，"季白突然说，"有氯化钠结晶和丙烯酸树脂——她在被杀前做过美甲。"
柯岩皱眉："所以？"
"所以凶手选她不是随机的。"季白调出手机照片，"我在她公寓卫生间找到这个。"
照片上是支折断的指甲，镶着水钻，图案是十字架。
"宗教因素？"柯岩凑近屏幕。
"美甲店监控显示，这是案发当天下午做的。"季白放大图片，"图案是她自己要求的。"
柯岩突然抓住季白手腕："你怎么拿到美甲店监控的？民用监控保存期只有七天。"
季白微微一笑："我有我的方法。"
"非法取证会毁了整个案子！"柯岩手上加力，却在对方脉搏上摸到一道凸起的疤痕。他下意识低头——季白袖口露出的手腕内侧，排列着几道细长的旧伤。
季白抽回手，袖口滑落遮住伤痕："比起这个，死者胃内容物更有趣。"他转向解剖台，"都含有微量□□。"
"镇静剂？"
"准确说是抗癫痫药物。"季白调出药品说明书，"但四名死者都没有癫痫病史。"
柯岩的刑警本能突然警铃大作："你是说..."
"凶手在提前下药。"季白点头，"让他们无力反抗注射□□。这说明——"
"他需要时间。"柯岩接话，"注射□□到割喉，至少有十分钟间隔。"他猛地抓过平板，"把四位死者的最后目击地点标出来！"
季白早已准备好地图。四个红点分布在城市不同区域，但都靠近地铁站。
"全是交通枢纽..."柯岩眯起眼，"他在挑选猎物。"
季白突然放大其中一个红点："第二个死者王志强，最后出现在中心医院地铁站。"他调出病历，"巧的是，二十年前星光幼儿园案开庭时，他是法警。"
柯岩呼吸一滞。他翻开笔记本，快速核对："其他三人呢？"
"林小娟是当时报道案件的记者，张明是公诉人助理。"季白顿了顿，"今天的死者周永昌，是当年作伪证的邻居。"
实验室陷入死寂。空调嗡嗡声中，柯岩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复仇。"他哑声道，"那个八岁的孩子..."
季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面颊泛起病态潮红。他匆忙从口袋掏出药瓶，吞下两片白色药片。
"你没事吧？"柯岩皱眉。
季白摆摆手，呼吸逐渐平稳："旧伤。"他摘下眼镜擦拭，露出疲惫的眼睛，"柯队，有个细节你还没发现。"
他调出四张现场照片的俯瞰图，用红线连接尸体跪拜的方向——全部指向城东。
"他在朝圣？"柯岩问。
"星光幼儿园旧址就在那个方向。"季白轻声道，"现在是个烂尾楼。"
柯岩的对讲机突然炸响："柯队！西郊发现可疑车辆，车里有手术刀和硝酸银！"
季白猛地抬头："嫌疑人特征？"
"男性，约180cm，戴口罩和..."电流杂音淹没了后半句。
柯岩已经冲向门口，又突然折返，一把拽住季白手腕："你跟我来。"
"什么？"
"既然你这么会猜，"柯岩冷笑，"就当面告诉我凶手在想什么。"
警车呼啸着冲进雨夜。季白紧抓扶手，看着窗外被雨水扭曲的霓虹。柯岩瞥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那里曾经有枚戒指。
"你结过婚？"柯岩问。
季白收回手："学术荣誉戒指，MIT的。"他顿了顿，"你右手虎口的疤，是两年前抓捕毒贩时留下的？"
柯岩猛打方向盘："查我档案？"
"观察。"季白指向他握档杆的手，"疤痕形态符合□□17的滑套咬伤。那年全市只有缉毒行动配发了□□。"
柯岩突然踩下刹车。季白因惯性前倾，被安全带勒得闷哼一声。
"到了。"柯岩拔出配枪，"跟紧我，博士。这次可是真枪实弹。"
废弃停车场像张黑色的嘴。雨水在车顶敲出密集鼓点，季白突然按住柯岩的手："不对。"
"什么？"
"太容易了。"季白盯着GPS，"发现车辆的位置，正好在我们提到幼儿园旧址之后..."
对讲机突然传来尖叫："柯队！车里是——"
爆炸声震碎雨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