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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断纹琴腹的双重真相 ...


  •   沈砚之咬着林溯塞来的薄荷糖,在听证会现场后排坐下。糖纸上的二进制代码硌着舌尖,他忽然想起昨夜实验室停电时,少年耳尖的红痣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的模样。

      "紧张吗?"林溯的指尖蹭过他手背,"我爸说十点到,现在九点五十七分。"

      沈砚之抬头看向主席台,陈墨正在调试话筒,西装领口别着枚银杏叶胸针——和林溯钥匙扣上的纹路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第十二章里林蔓的吊坠,喉间的薄荷糖泛起苦涩。

      "各位同学、老师,"陈墨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今天的拆迁听证会正式开始。首先请拆迁办代表发言。"

      林蔓穿着黑色套装走进来,高跟鞋声像古琴断纹般清脆。她在主席台坐下,目光扫过沈砚之和林溯,嘴角扬起冷笑。沈砚之感觉到林溯的手在桌下攥紧,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根据城市规划,鹤鸣坊老宅属于危房,"林蔓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拆迁补偿款已提高至市价的1.5倍,希望沈砚之同学能配合。"

      会场响起窃窃私语。沈砚之刚要起身,就被林溯按住肩膀。少年忽然举起手:"我有证据表明,老宅并非危房,而是......"

      "林溯!"林蔓厉声打断,"你又要胡闹了?"

      "我没胡闹。"林溯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份文件,"这是老宅的声波检测报告,它的结构能完美传导古琴泛音,是天然的共鸣腔体。"

      会场瞬间安静。陈墨接过报告,镜片后的眼神复杂:"声波传导?这......"

      "荒谬!"林蔓拍案而起,"不过是些电子数据,也能当作证据?"

      "可以。"门口传来沉稳的男声,"因为我当年参与过老宅的声学测绘。"

      沈砚之转头,看见门口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手里抱着个琴匣,正是林溯的父亲林鹤鸣。少年的身体猛地绷紧,沈砚之感觉到他手腕的脉搏在急速跳动。

      "爸......"林溯的声音带着颤抖。

      林鹤鸣点点头,走到主席台,打开琴匣。沈砚之看见里面是把断纹古琴,琴腹内侧隐约可见"龙吟"二字——和老宅地砖残片上的刻字一模一样。

      "这是明代琴师沈鹤鸣的'龙吟'琴,"林鹤鸣轻抚琴身,"四百年前,他与制砖师林秋鸿合作,以北斗七星为共鸣点,建造了鹤鸣坊老宅。琴与砖共鸣,可将泛音传至十里之外。"

      会场响起惊呼。沈砚之感觉心脏猛地一跳,想起祖父笔记里的"寒泉"与"龙吟",原来分别指琴与砖。他忽然握住林溯的手,触到对方手环正在以《平沙落雁》的节奏震动。

      "所以老宅的地基里,埋着七块'龙吟砖',"林溯接上父亲的话,"每块砖对应古琴一弦的泛音频率,而'鹤唳松'琴......"

      "是打开共鸣场的钥匙。"林鹤鸣看向沈砚之,"小砚,你祖父没告诉你这些,是怕秘密泄露。"

      沈砚之点头,喉咙发紧。他想起祖父临终前的叮嘱,终于明白为何老宅不能拆——那是四百年前两位匠人留给后世的声音密码。

      "简直一派胡言!"林蔓突然起身,"不过是编故事博同情,我有政府的危房鉴定报告......"

      "林蔓,够了。"林鹤鸣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当年你为了地产开发,逼我放弃古琴,现在又想毁掉老宅......你就这么害怕声波共振的真相?"

      林蔓的脸色瞬间惨白。沈砚之注意到她攥着文件夹的手指在发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会场气氛凝固,只有林溯的手环发出轻微的蜂鸣声。

      "什么真相?"陈墨皱眉,"林先生,请你说明白。"

      林鹤鸣沉默良久,忽然掀开袖口。沈砚之看见他腕间有道旧疤,形状竟和"鹤唳松"的断纹走向一致。林溯猛地吸气,指尖在沈砚之掌心轻轻敲击——这是《阳关三叠》的节奏,代表"悲伤"。

      "二十年前,我和沈砚之的祖父发现,老宅的共鸣场能放大次声波,"林鹤鸣说,"这种声波对人体无害,却能影响电子设备。当时有地产商想利用这点......"

      "所以你就放弃古琴,出国逃避?"林溯的声音里带着控诉,"我从小就没有父亲,都是因为你怕面对!"

      "小溯,我......"林鹤鸣伸手想碰儿子,却被林溯躲开。

      沈砚之感觉林溯的手在发抖,忽然握紧他的指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当年你父亲是为了保护你,就像我祖父保护老宅。"

      少年抬头看他,睫毛上沾着水光,像琴弦上的晨露。沈砚之想起停电夜的壁炉火光,想起少年说"你的体温比我高1.5度",忽然放开手,站起身:"林蔓女士,我不会让老宅被拆,也希望你能停止对林溯的控制。"

      林蔓冷笑:"你以为有这些故事就能阻止拆迁?沈砚之,你祖父的古琴笔记......"

      "在我这。"林鹤鸣拿出本泛黄的笔记本,"当年我抄了副本,里面记载着龙吟砖的位置。小蔓,收手吧,别让我们的错误延续到下一代。"

      林蔓的脸色瞬间铁青。她盯着林鹤鸣手里的笔记,忽然抓起包转身离去,高跟鞋声急促如鼓点。沈砚之听见林溯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掐进掌心。

      听证会结束后,三人来到老宅天台。林鹤鸣轻抚"鹤唳松"琴,忽然转头对林溯说:"小溯,当年我离开时,在你房间藏了样东西。"

      林溯挑眉:"该不会是又一本古琴谱吧?我小时候翻遍了家里的书,什么都没找到。"

      "不是谱,是......"林鹤鸣轻笑,"你自己去看。"

      沈砚之跟着林溯下楼,来到他房间。少年在衣柜深处摸索半天,忽然摸出个铁盒,里面装着台老式电子琴,琴键上贴着薄荷糖贴纸。

      "这是......"

      "我十岁生日时想要的。"林溯轻声说,"我妈说玩这个没出息,原来我爸藏起来了。"

      沈砚之看见琴盒底部有张纸条,上面用减字谱写着"泛音如心,自在成曲"。他忽然想起林溯的二进制糖纸,想起那些用代码写的情书,指尖蹭过少年耳后皮肤:"现在可以弹了。"

      林溯抬头看他,忽然笑起来,耳尖泛红:"砚之,你知道吗?这琴的频率和我手环的振动模式......"

      "又想测我的心跳?"沈砚之挑眉,"先说好,这次不准把数据编进代码里。"

      "偏要。"林溯抓起他的手按在琴键上,"就用你的心跳当节拍器,弹首《凤求凰》给你听。"

      琴声响起来时,沈砚之听见林鹤鸣在天台上叹气。他忽然想起陈墨办公室的银杏叶胸针,想起林蔓的吊坠,终于明白这两个家族跨越百年的羁绊,都系在这几根琴弦上。

      "好听吗?"林溯的声音里带着得意,"比你的减字谱情书生动多了。"

      沈砚之轻笑,指尖划过少年手背:"是很生动,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更想听你亲自唱。"

      林溯的耳尖瞬间红透,手指差点按错琴键:"沈砚之!你......你耍流氓!"

      "我哪有?"沈砚之装傻,"只是觉得,我们的频率既然已经共振,总该有点声音以外的共鸣。"

      林溯猛地站起身,却被沈砚之拽住手腕,整个人撞进他怀里。少年的发梢扫过他下巴,带着雪松洗发水的清香。沈砚之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林溯手环的频率完美重合。

      "砚之,"林溯的声音闷在他胸口,"其实我......"

      话没说完,手机忽然响起。林溯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了:"什么?实验室的声纹数据被删了?"

      沈砚之感觉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起林蔓离去时的眼神,想起老宅地下的龙吟砖,忽然明白——听证会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走。"他抓起琴匣,"去实验室,看看还有没有备份。"

      林溯点头,转身时看见床上的电子琴,忽然伸手抓起,塞进沈砚之怀里:"带着,说不定能用得上。"

      "这东西能干嘛?"沈砚之挑眉。

      "当盾牌。"林溯咧嘴一笑,露出犬齿,"毕竟是我爸送的,砸人应该挺疼。"

      沈砚之轻笑,跟着少年往外走。阳光落在老宅的飞檐上,像极了古琴岳山上的积雪。他忽然想起林鹤鸣的话:"泛音如心,自在成曲。"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共鸣,从来不是单方向的迎合,而是两根弦在风雨中彼此震颤,共同谱写出的生命乐章。

      实验室里,林溯疯狂敲击键盘,沈砚之则守在门口。忽然,他看见走廊尽头有个黑影闪过,正是听证会那天的顾问。

      "林溯,看好数据!"他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黑影拐进楼梯间,沈砚之跟着冲进去,却被人从背后打晕。昏迷前,他听见林溯的惊呼声,听见手环的警报声,还有远处生煎店老板的叫卖声,混着青梅香,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再次醒来时,沈砚之发现自己在老宅的地下室,四周堆满了龙吟砖。林蔓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把古琴——正是林鹤鸣的"龙吟"琴。

      "醒了?"林蔓的声音冰冷,"沈砚之,把'鹤唳松'的位置告诉我,我可以放过你和小溯。"

      沈砚之挣扎着坐起,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痛:"你做梦。林蔓,你以为毁掉数据就能掩盖真相?"

      "真相?"林蔓冷笑,"真相是老宅的共鸣场能让电子设备失灵,这样的地块根本没法开发!我只是想保护小溯,不让他卷入这些破事!"

      "所以你就找人抹黑古琴社,删掉声纹数据?"沈砚之盯着她手里的琴,"你知道吗,四百年前的匠人用琴与砖对话,而你用钢筋水泥毁掉他们的心血。"

      林蔓的手猛地收紧,琴弦发出刺耳的杂音:"少给我灌鸡汤!我当年也是学琴的,可学琴能当饭吃吗?林鹤鸣为了琴连儿子都不要,这种东西根本不值得守护!"

      "值得。"沈砚之想起林溯的二进制糖纸,想起少年在实验室熬夜写代码的模样,"因为它能让人找到共鸣,找到愿意一起守护秘密的人。"

      林蔓愣住,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被踹开,林溯举着电子琴冲进来,后面跟着林鹤鸣和陈墨。

      "妈!"林溯大喊,"放开他!"

      林蔓转身,看见儿子手里的电子琴,忽然轻笑一声,放下古琴:"小溯,你真的要为了他和我作对?"

      "不是作对,"林溯放下琴,走向母亲,"是告诉你,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比如......比如和喜欢的人一起守护秘密。"

      林蔓看着儿子耳尖的红痣,忽然想起他小时候学琴的模样,眼眶渐渐发红。她转身看向沈砚之,又看看林鹤鸣,忽然叹了口气:"罢了......你们赢了。老宅拆迁的事,我会想办法撤销。"

      沈砚之松了口气,却在这时看见林蔓袖口露出的纹身——和林溯后颈的二进制代码一模一样。他忽然明白,这对母子的羁绊,就像古琴的散音与泛音,看似不同,却同出一源。

      "妈,"林溯轻声说,"其实我写的AI音乐,用的都是古琴泛音数据。你听......"

      他拿起电子琴,弹了段旋律。沈砚之听见熟悉的节奏,正是林溯用他心跳编的《溯砚》。林蔓的表情渐渐柔和,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傻孩子,早说你在做这个......"

      "因为知道你会反对。"林溯轻笑,"但现在你知道了,老宅的秘密,也是我们的秘密。"

      林蔓叹气,转身离去。沈砚之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陈墨的银杏叶胸针,想起林鹤鸣的断纹琴,终于明白,有些传承不必刻意言说,它早已融在血脉里,像古琴的泛音,绵延不绝。

      "疼吗?"林溯蹲下来,查看他后脑勺的伤。

      "不疼。"沈砚之轻笑,"倒是你,刚才举着电子琴的样子,像极了拿古琴砸人的狂生。"

      "那是因为......"林溯别过脸,耳尖泛红,"你有危险。"

      沈砚之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感受着手环下的脉搏:"林溯,其实我在地下室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

      "四百年前的沈鹤鸣和林秋鸿,说不定也像我们一样,一个弹琴,一个制砖,用声音对话。"

      林溯抬头看他,眼里闪过光亮:"所以我们现在,是在续写他们的故事?"

      "算是吧。"沈砚之轻笑,"不过我更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刚才在实验室,想说的'其实我'后面是什么。"

      林溯的耳尖瞬间红透,猛地站起身:"没什么!快走,生煎店要打烊了!"

      沈砚之笑着跟上,看见少年发顶的呆毛在灯光下翘起,像琴弦上的霜花。他忽然想起林鹤鸣的话,原来真正的共鸣,不是声音的重合,而是两颗心在时光里的相互懂得,相互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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