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倒错的囚光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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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柚晞清晰地感受到了手腕上那铁钳般力道的松动，也捕捉到了江砚白眼中那瞬间的、巨大的混乱和动摇！
那混乱像一道转瞬即逝的裂缝，让他看到了冰层下那同样痛苦挣扎的岩浆！
“哈……” 苏柚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带着极致的讽刺和悲凉，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向江砚白混乱的核心：
“被我说中了？江砚白？”
“你找不回你的柚夕了……是不是？”
“所以你把我拖回来……把我当成她的影子……用你的伞……用你的毛巾……用你那些该死的规矩……把我圈起来……圈在这个‘晞’字里！”
“因为你知道！你比谁都清楚！” 苏柚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揭露真相的快意和绝望，“我他妈根本不是什么‘破晓的晞’！”
他猛地抬起那只没被禁锢的左手，颤抖地指向自己，指向冰痕镜面中那个狼狈扭曲的倒影：
“我是苏柚晞！是护士听错了的‘晞’！是那个我爸想生闺女结果生出来的‘晞’！是那个被我爸嫌弃，被我妈当成拴住男人工具的‘晞’！”
“但我不是‘柚夕’！更不是她的影子！”
巨大的悲愤和屈辱如同火山喷发，灼烧着他最后一丝理智。他看着江砚白眼中那翻腾的混乱和越来越深的痛苦，一种同归于尽的毁灭欲攫住了他。
“你不是想要‘柚夕’吗？” 苏柚晞的声音陡然变得异常冰冷，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他猛地看向那个冰冷的、带着黄铜锁的柜子，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充满恶意的笑容。
“好！我帮你！”
话音未落！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被禁锢的右手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狠狠地向后一撞！同时，那只自由的左手，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狠狠地抓向柜门上那把冰冷的黄铜锁！
“别——！！！”
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猛地从江砚白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绝望！
他完全没料到苏柚晞会突然爆发出如此疯狂的力量和举动！禁锢着苏柚晞手腕的右手被那拼死一撞的力量震得脱开！
他眼睁睁看着苏柚晞那只沾着自己鲜血的左手，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毁灭一切的速度，狠狠抓向那把象征着他所有禁忌和痛苦的锁！
“哐啷——！”
一声刺耳的金属刮擦和撞击声！
苏柚晞的手指并没有抓住锁身！在最后一刻，江砚白如同条件反射般猛地伸手去挡！
苏柚晞的指尖狠狠撞在了江砚白格挡过来的小臂上！力量之大，让两人都踉跄了一下！
而苏柚晞那拼死向后撞击柜门的右肩，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柜门中央！
“砰！”
沉闷的撞击声！
那扇看似厚重、实则因为岁月和内部纸张挤压而并不十分牢固的深色木柜门，竟然在苏柚晞这倾尽全力的一撞之下，向内猛地凹陷了一下！
柜门边缘，那原本严丝合缝的古老榫卯结构，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细微的“咔嚓”裂响！
紧接着——
“哗啦——！”
一阵如同枯叶飘零般的、密集而轻微的声响！
一叠厚厚的、边缘已经严重泛黄卷曲的纸张，如同被惊扰的枯叶蝶群，从柜门被撞开的、那道微不可察的缝隙中，争先恐后地、簌簌地滑落了出来！
它们散落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铺开一片刺目的、陈旧的黄！
空气瞬间死寂！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江砚白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嘶吼、所有的暴怒和混乱，在这一刻，如同被按下了彻底的删除键。
他僵在原地，像一尊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灵魂的石像。高大的身影凝固在昏黄的光线下，微微前倾的姿势还保持着格挡和试图阻止的瞬间。他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完全遮住了眉眼，只留下一个紧绷到极致的、毫无血色的下颌轮廓。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
只有一种极致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
苏柚晞也僵住了。后背还抵着冰冷的柜门，右肩传来剧烈的钝痛。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腔因为刚才的爆发和嘶吼而火辣辣地疼。他茫然地低下头，看着散落在自己脚边的那一叠叠泛黄的纸张。
最上面的一张，恰好正面朝上。
昏黄的灯光清晰地照亮了纸页上的字迹。
那是一种稚嫩的、却又带着一种用力刻画的笔迹，墨水深深沁入泛黄的纸张。
纸页的顶端，清晰地写着一行小字，像日记的抬头：
2005年9月1日雨
而在这行日期下面，占据了大半页纸的，是无数个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写下的同一个字！
同一个被用力刻画、仿佛要刻进纸页深处、刻进骨髓里的字！
那是一个——
“夕”字！
无数个“夕”！扭曲的、颤抖的、用力到纸背几乎要被穿透的“夕”！像一片绝望的、黑色的荆棘丛林，布满了整个视野！
每一个“夕”字，都像一声无声的、凄厉的呐喊，又像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自我凌迟的伤痕！
在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夕”字丛林的最下方，一行更小、更扭曲、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字迹，如同垂死的呻吟：
他们都叫我疯子。
可我知道，柚夕…是我的妹妹。
我弄丢的光。
苏柚晞的呼吸骤然停滞！瞳孔因为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而急剧收缩！
妹妹？！柚夕……是江砚白的妹妹？！
那个在孤儿院外雨夜里，隔着冰冷铁栏，眼神倔强得像头小狼崽的男孩……是江砚白？！那个被抛弃的是他？！那个喊着“我叫苏柚夕”的……是他江砚白？！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被粗暴地串联、颠覆！
江砚白画在树上的“柚夕”，锁在柜子里的“夕”字日记……不是对一个女孩的执念！而是对他自己幻想中那个被弄丢的妹妹的执念！
是他自己在那场将他抛弃的暴雨里，为自己幻想出的一个精神支柱！一个寄托了他所有被抛弃的绝望和渴望的光！
所以他才对“柚夕”这个名字如此珍视又如此恐惧！
所以他才会在看到自己名字“苏柚晞”时，产生那种矛盾到极点的反应！划掉“夕”，强调“晞”，却又把那颗柚子糖贴身收藏……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一个名字相似的符号？
一个能短暂承载他那个早已破碎的、关于“柚夕”幻想的容器？！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倒错的囚光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