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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 80 章 ...

  •   第八十章:僵尸再次来临

      一、惊蛰夜的唢呐声

      惊蛰的雨下得缠绵,像老天爷忘了关的水龙头,把青石镇的青石板洗得油亮。镇口的老槐树被雨雾裹着,枝桠间挂着的红灯笼晃来晃去,灯笼穗子上的水珠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后半夜,王屠户被一阵唢呐声吵醒了。

      那声音不像是镇上吹鼓手老李的调子,老李的唢呐亮堂,像太阳晒过的麦粒;这唢呐声阴沉沉的,裹着潮气,吹的是支《哭七关》,每个音符都像泡在水里的棉花,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谁家大半夜办丧事?”王屠户嘟囔着披衣下床,推开后窗——镇西头的乱葬岗方向,竟飘着片鬼火似的绿光,唢呐声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他刚要骂骂咧咧关上窗,突然看见绿光里晃过个影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寿衣,手里拄着根哭丧棒,一步一晃地往镇上挪。

      “诈尸了!”王屠户吓得缩回脖子,死死抵住房门,摸到床头那把用来剁骨头的砍刀,手心全是汗。他想起小时候听爷爷说的:惊蛰地气通,僵尸会顺着地脉爬出来,专找阳气弱的人啃。

      唢呐声越来越近,混着“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有人穿着湿透的寿鞋在青石板上拖行。王屠户家的狗突然狂吠起来,接着是“嗷呜”一声惨叫,没了声息。他趴在门缝里看,只见那穿寿衣的影子蹲在狗窝前,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啃什么东西,地上的雨水被染成了暗红色。

      “李叔!张婶!救命啊!”王屠户的喊声被雨声吞了一半,隔壁的灯没亮,全镇的狗却突然都不叫了,死一般的静,只有那阴沉沉的唢呐声,在雨里打着旋儿。

      天快亮时,唢呐声停了。王屠户哆哆嗦嗦打开门,狗窝里只剩下摊骨头,上面沾着黑绿色的黏液。镇西头的石板路上,留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积着雨水,水是黑的,泛着油光。

      他这才发现,镇上的灯笼都灭了,只有乱葬岗方向还飘着绿光,像只瞪圆的眼睛。

      二、棺材铺的异动

      青石镇就一家棺材铺,老板姓刘,是个瘸子,据说年轻时在外地赶尸,后来腿坏了才回镇上开铺子。王屠户连滚带爬跑到棺材铺时,门虚掩着,里面飘出股檀香混着腐臭的怪味。

      “刘老板!刘老板!”王屠户推开门,撞翻了门口的长明灯,灯油洒在地上,映出墙上挂着的十几口棺材,每口棺材前都点着根白烛,烛火绿幽幽的,把棺材板上的花纹照得像一张张鬼脸。

      刘老板不在铺子里。他平时睡的那张竹床空着,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只是枕头边放着个黑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几张黄符,符上的朱砂像活的似的,在烛光下流动。

      “这是……镇尸符。”王屠户认出这符,爷爷下葬时,刘老板给棺材贴过一模一样的。可这些符都被撕开了,边缘还沾着黑绿色的黏液,和狗窝里的一样。

      突然,最里面那口最大的棺材“咚”地响了一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踹。王屠户吓得后退三步,撞在供桌上,供桌的香炉掉在地上,摔出半把糯米——这是镇邪用的,现在只剩下这么点。

      “咚!咚!咚!”棺材板被撞得直晃,钉棺材的铁钉“嗡嗡”作响,像是随时会崩开。王屠户想起刘老板说过,这口棺材是前清的老物件,去年从乱葬岗挖出来的,里面的尸体不知被什么东西啃得只剩副骨架,他收回来本想改造成寿材,一直没动工。

      就在这时,他看见棺材缝里渗出黑绿色的黏液,顺着棺材壁往下流,在地上汇成一小滩,黏液里还泡着半片指甲,指甲盖上涂着红蔻丹——那是镇上李寡妇的,她昨天还来棺材铺问过寿衣的价。

      “李寡妇……”王屠户的牙开始打颤,“刘老板说过,僵尸最爱啃女人的指甲……”

      话音未落,棺材板“咔嚓”一声裂了道缝,缝里露出只眼睛,白森森的,没有瞳仁,正死死盯着他。王屠户惨叫一声,转身就跑,出门时看见刘老板的瘸腿拐杖掉在门槛外,拐杖头的铜箍上沾着黑绿色的黏液,还缠着半块红布——那是李寡妇昨天戴的头巾。

      三、乱葬岗的“新坟”

      镇派出所的老张赶到时,棺材铺已经围了不少人。刘老板还是没找到,那口老棺材的裂缝越来越大,能看见里面的骨架上套着件破烂的官服,肋骨间卡着串佛珠,珠子少了三颗,剩下的颗颗发黑。

      “这是道光年间的官服。”镇上的老学究颤巍巍地说,“我爷爷说,当年有个道台大人死在任上,就埋在乱葬岗,下葬时穿的就是这种绣蟒的官服。”

      老张让人用铁链把棺材捆住,自己带着两个年轻警员往乱葬岗走。雨还在下,路上的脚印越来越密,到了乱葬岗入口,脚印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片被踩烂的坟头,新翻的泥土里混着黑绿色的黏液。

      “刘老板!”一个警员突然喊,只见乱葬岗中央的老柏树下,刘老板被钉在树干上,胸口插着根桃木钉,眼睛瞪得溜圆,嘴角却咧着,像是在笑。他的瘸腿不翼而飞,伤口处同样沾着黑绿色的黏液。

      更吓人的是,老柏树下多了座新坟,坟前插着块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爱妻周氏之墓”,墨迹还没干。老张让人挖开坟,里面没有棺材,只有个稻草人,穿着件红棉袄,棉袄里塞满了头发,头发上绑着张黄符,符上画着个女人的生辰八字——正是李寡妇的。

      “是‘配骨亲’。”老学究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脸色惨白,“邪术!把活人的生辰八字塞进稻草人,再让僵尸啃食,就能让死人借尸还魂!这道台大人当年是被夫人毒死的,肯定是他的僵尸回来报仇了!”

      老张摸出枪,子弹上膛:“报谁的仇?李寡妇和刘老板跟他非亲非故。”

      “不,”老学究指着稻草人里的头发,“这头发不是李寡妇的,你看这发质,又粗又硬,是男人的!刘老板年轻时赶尸,肯定得罪过这道台僵尸,李寡妇只是被牵连的!”

      话音刚落,新坟突然塌陷下去,露出个黑黢黢的洞,洞里传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和王屠户听到的一样。老张打开手电筒照进去,光柱里闪过个青灰色的影子,正蹲在洞里啃着什么,仔细一看,是条人腿——刘老板的瘸腿。

      四、道台僵尸的往事

      镇上的祠堂里,老张把收集到的线索摊在桌上:刘老板的镇尸符、李寡妇的指甲、新坟里的稻草人、道台大人的官服碎片……最显眼的是本泛黄的账本,是从刘老板枕头下找到的,上面记着他年轻时赶尸的路线,其中一页画着个八卦图,图中心写着“周”字。

      “周是道台夫人的姓。”老学究翻着族谱,“道台姓吴,当年他夫人周氏与人私通,怕被发现,就毒死了吴道台,对外说他暴病而亡。后来周氏卷了家产跑了,吴道台的尸体没人管,就埋在了乱葬岗,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账本里还夹着张纸条,是刘老板的字迹:“宣统三年,赶尸过青石镇,见乱葬岗有尸气,以桃木钉镇之,附八卦图,防其破土。”

      “原来当年是刘老板镇住了吴道台的僵尸!”老张恍然大悟,“现在桃木钉被拔了,肯定是有人想让他出来!”

      谁会拔桃木钉?刘老板自己?还是另有其人?正琢磨着,祠堂的门被风吹开,雨丝裹着片红布飘进来,落在账本上。老张捡起红布,认出是李寡妇头巾上的,布角绣着个“陈”字——不是李寡妇的姓,是她亡夫的姓。

      “李寡妇的丈夫陈老三,十年前死在乱葬岗,说是进山打猎摔死的,尸骨都没找全。”旁边的村民突然说,“当时就是刘老板帮忙收的尸,还说陈老三死得蹊跷,身上有牙印。”

      老张心里一动,翻到账本最后一页,上面写着行小字:“陈老三,尸变,同镇,需留意。”

      线索突然串起来了:十年前,陈老三可能被吴道台的僵尸咬了,变成了僵尸,是刘老板悄悄处理了;现在有人放出吴道台的僵尸,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引出陈老三的僵尸!而能拔开桃木钉的,只有懂行的人——刘老板自己,或者他的传人。

      “刘老板的徒弟是谁?”老张问。

      “是……是李寡妇的儿子,陈小五。”王屠户颤声说,“陈小五三年前出去打工,就没回来过,有人说他跟着个赶尸匠学手艺了。”

      祠堂外的雨突然变大,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挠。老张走到窗边,看见窗玻璃上贴着张黄符,符上的朱砂正在往下流,像血一样。符的边缘,映出个穿红棉袄的影子,手里拿着根哭丧棒——正是新坟里的那个稻草人,不知什么时候爬了出来。

      五、祠堂里的对峙

      稻草人撞开祠堂门,身上的红棉袄已经湿透,棉花从破洞里露出来,混着黑绿色的黏液。它的脑袋歪在一边,脖子上缠着的头发突然散开,像无数条黑蛇,朝着老学究缠去。

      “小心!”老张开枪打中稻草人,子弹穿过去,没起作用。他想起刘老板账本里写的“以血破邪”,咬破手指把血抹在枪口上,又开一枪,这次稻草人身上冒起黑烟,头发缩了回去。

      “是陈小五在操控!”老学究躲在供桌下,“他恨刘老板当年没救陈老三,恨李寡妇改嫁,更恨镇上没人帮他们家!他想让吴道台的僵尸屠镇!”

      稻草人突然开口了,声音尖尖的,像用指甲刮玻璃:“我爹死得惨!你们都看着他被僵尸啃!刘瘸子明明能救,他却用桃木钉把我爹钉在乱葬岗!我要你们都偿命!”

      说话间,乱葬岗方向传来密集的“咯吱”声,老张跑到祠堂门口一看,密密麻麻的影子从雨里钻出来,都是些穿着破烂寿衣的僵尸,有的缺胳膊,有的少腿,太阳穴上都有个小洞——和陈老三当年的死状一样。

      “是‘尸潮’!”老张头皮发麻,“陈小五把乱葬岗所有的僵尸都放出来了!”

      祠堂里的棺材突然“咚咚”作响,是老张让人搬来的那口老棺材,吴道台的僵尸要出来了!老张让人把香炉里的糯米撒过去,暂时挡住棺材板,自己则抓起供桌上的关公像,这是祠堂里最沉的物件,能镇邪。

      “陈小五!你娘是被吴道台的僵尸啃死的!你放它出来,对得起你娘吗?”老张对着稻草人喊。

      稻草人愣了一下,动作慢了半拍:“我……我娘是被你们害死的!她想改嫁,你们都说她不守妇道,没人帮她!”

      “胡说!”王屠户突然喊,“李寡妇昨天还来我这儿买肉,说要给你寄钱!她攒了半辈子的钱,都藏在床底下的罐子里,就是等你回来!”

      稻草人身上的黑烟更浓了,红棉袄开始冒烟:“不可能……她早就不想认我了……”

      就在这时,棺材板“轰”地一声崩开,吴道台的僵尸坐了起来,官服破烂不堪,脸上的肉烂得只剩半边,露出的牙床上沾着碎肉——是刘老板的。它转动脖子,白森森的眼睛盯上了稻草人,显然把稻草人当成了周氏的替身。

      “小心!”老张把稻草人往旁边一拽,吴道台的僵尸扑空,指甲在地上划出五道深沟。稻草人看着吴道台僵尸胸口的玉佩,突然尖叫起来:“这玉佩……是我爹的!我爹说这是他从僵尸身上抢下来的!”

      老张一看,玉佩上刻着个“陈”字——果然是陈老三的!当年陈老三不是被僵尸咬死的,是和吴道台的僵尸打斗过,刘老板钉住的不是陈老三,是吴道台!

      “刘老板的账本写反了!”老学究指着账本上的八卦图,“‘周’字是说吴道台的僵尸认周氏的东西,不是说陈老三!刘老板是在保护你爹!”

      稻草人身上的红棉袄“呼”地燃起大火,是吴道台的僵尸吐出的尸气引的。在火光里,老张看见稻草人里掉出张照片,是陈小五和李寡妇的合照,背后写着:“小五,娘等你回家。”

      “娘……”稻草人在火里挣扎,最后化成一团灰烬,那些被操控的僵尸突然停住不动,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在地上。

      吴道台的僵尸还在扑,老张举起关公像砸过去,正砸在它头上,桃木钉从它天灵盖插进去,冒出股黑烟。僵尸晃了晃,倒在地上,化成一滩黑水。

      六、雨后的墓碑

      雨停时,天已经大亮。老张让人清理乱葬岗,在陈老三当年死的地方,挖出了具完整的尸骨,手里还攥着半块玉佩,和吴道台胸口的正好拼成一块。

      李寡妇的床底下,真的有个陶罐,里面全是零钱,还有张汇款单,是陈小五上个月寄来的,附言写着“娘,我错了,下个月就回家”。

      祠堂的供桌上,老张放了三样东西:刘老板的账本、陈小五的稻草人灰烬、陈老三的玉佩。老学究在旁边写了块木牌,上面刻着:“怨怨相报,何时了;念念向善,方是归。”

      王屠户把狗窝清理干净,在里面铺了新稻草,他说以后晚上不关窗了,要听听是不是还有唢呐声,只是那声音再也没出现过。

      半个月后,陈小五回来了,穿着身洗得发白的工装,跪在刘老板和李寡妇的坟前,烧了封长信,没人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只看见他烧完信,在乱葬岗种了棵桃树,说等桃树结果了,就留在镇上守着。

      老张偶尔还会去棺材铺转转,那口老棺材被拆了,木料做了块墓碑,立在吴道台的坟前,上面没刻字,只画了个八卦图。他说这样挺好,不管是人是鬼,都该有个归宿。

      惊蛰的雨每年都会下,只是青石镇的人再也没见过穿寿衣的影子,也没听过阴沉沉的唢呐声。只有镇口的老槐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鸟窝,窝里铺着些红棉袄的碎布,春天来时,会飞出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叫声清亮,像在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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