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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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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138年,星际时代的贫苦区内。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醒醒啊...你也不要小莫了吗……?”
一道充满少年独有的青涩声音正哽咽着,断断续续吐出的话语将贺兰山唤醒,如同惊雷般的耳鸣声在耳边不断响起,晕眩与疼痛感席满整个脑袋,朦胧间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贺兰山缓缓翻身,仰头朝天,胸口大幅度起伏着,大量不属于他自己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播放着。头昏眼花时,单手撑着木板坐起身,扶住脑袋。
当一旁哭泣的少年想要触碰他时,被他下意识向后倒去躲开,同时,本能的抬眸看向欲碰自己的少年,脑海中浮现一名字——莫戏。
“你……你是谁?”贺兰山单手撑住微垂的脑袋,另只手借助地面准备起身,却因身体无力而又重新倒下,也发现几乎是皮包骨的脚腕处被大锁链捆住。
贺兰山第一反应是,他犯罪了?不可能,但要挨骂了。
心里一阵惊慌的他被莫戏突然扑进自己怀里而打断,胡思乱想也化为云烟飘去,呆愣的贺兰山现只剩下心理上的排斥以及身体上的依赖。
这种矛盾令贺兰山不知该如何是好,双手放置在对方双肩处……。
推的话,身体并不舍得;
不推的话,心理又泛恶心感。
“哥哥,我好害怕,他们刚刚都说你死了要把你丢掉,我一直阻止他们结果被打了,还被丢到了这里……还好哥哥你醒了……哥哥不要离开小莫。”
莫戏的一句话让贺兰山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死了,殴打,丢弃……大致能够猜出整件事的真相。但更令他疑惑的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记忆。
“你先离我远点…”贺兰山弱弱开口,并将怀里人推倒在一旁坐着。
莫戏十分听话的吸了吸鼻子,乖乖坐在地面上一动不动,面对贺兰山反常的举动与问话也都没想什么,只是回答。
贺兰山垂眸在心中沉思,周围都是废弃房屋遍地和寸草不生的土地……不管是穿越还是拐卖,陌生感并没有令他感到恐惧,反而有种放松的舒适感。
“…先走吧,你知道往哪边回去吗?”贺兰山微微起身便被莫戏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搀扶住,虽然有点排斥,但眼下只能如此“谢谢。”
莫“不用谢哥哥,我们是回家吗?”
贺“回家……那你带路。”
莫戏闻言,脚步一顿,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脑袋“我不认识路……以前都是哥哥带的路啊?”
贺兰山听完,同样停下脚步,四周观察一番,将目标锁定在不远处的密集木屋地,在莫戏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过去,直至脚腕好些才松开对方的手。
“我们脚上的脚链从哪里来的?”贺兰山感受着脚腕处传来的沉重感,体力有些不支。
莫戏垂眸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是顾老爷招人手干活,怕我们逃跑才栓上的。”
听到‘顾老爷’几字,零碎的记忆稍微拼凑起来些许。那穿着粗草编制而成的鞋的双脚经历过漫长且有些痛苦的徒步路程,也是成功来到目的地。一入眼便是许多同样干瘪的人被铁链拴住干活,表情充满害怕与硬忍,手上的活不敢停一刻。
上一次这样干的人,怕是某些地方了。
而坐在一旁享用茶水的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一手持鞭子,一手捧着快被肉手挤碎的杯子,在那悠哉悠哉的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抖着,时不时挥动手中的粗辫子在空中发出啪的响声,以此来恐吓干活的人。
顾老爷不经意一瞥,将视线定格在一脸警惕地贺兰山和躲在对方身后十分害怕的莫戏身上,呆愣片刻,随即露出一抹惊讶转轻蔑的笑容“居然没死?那还不赶紧回来干活!”
见二人不为所动,顾老爷怒气值瞬间往上冲。
暴脾气促使他提着鞭子朝二人挥去“还敢不听话?!我看你是没被打够!”
鞭子快速朝贺兰山眼前袭去,他瞳孔骤缩的同时,推开身后的人并弯腰躲过这一击,这出于本能的举动,反倒令顾老爷觉得这是反抗的意味,一个眼神便让正在训斥其他人的手下提起木棍朝反抗者打去。
顾老爷要将这种人的脊椎骨打断,再也直不起来,而身形瘦弱的少年哪里是体格壮硕的粗汉的对手?
贺兰山心里暗道不妙,若如正面硬刚,只有被吊打的份,只能起身凭借身材优势在一群人夹缝里来回穿梭,但脚上的锁链还未解开,再加上体力不支,顾老爷趁机一挥鞭便很快便败下阵来。
贺兰山径直向前倒下,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碎发被汗水淋湿,紧紧贴着额间,扬起的尘土撒了他一身。
忽然,眼前出现一双被擦的锃亮的白皮鞋,同时感受到被人扶起,转头一看是名穿着制服的人,好似保镖般站在来者身后。
“顾傲天,你触犯星际律法中的强迫劳动罪以及故意伤人罪,情节严重,证据确凿,现将你捉捕归案。”男人声音清冷不掺杂一丝情绪,宛如银色瀑布般的长发垂到膝盖处,一身白衣风衣戴着银制挂件,暗紫眼眸发着幽幽光芒,仿佛要将顾老爷吸入深渊。
而被点名的顾老爷见到男人,瞬间腿软跪地,脱口而出的便是求饶与辩解,可对方显然不愿听,只是四处打量一番此地以及当地居民。
剑眉微蹙,却多了些惊讶与哀愁。
而贺兰山从刚才的对话中得知男人姓银,身份很尊贵,且那些像黑衣人的守卫都听对方的话,还抓人……是这里的公职人员。
“你……你好。”
贺兰山在做好心理设备后便走上前,声音有些微小,仿佛此刻有风吹动发出声音,就能将他的声音掩盖住。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时,鼓足勇气却还是不敢与对方对视“我想回家,我找不到家了。”
对方似乎有些诧异,戴着白手套的左手微举起,一旁的守卫A心领神会,立马走上前用手腕处所佩戴的手环扫描贺兰山面容,在申请查看信息库成功后,守卫A瞬间露出疑惑的目光,确认无误便将结果给男人看。
男人看了眼手环投影出的屏幕上所显示的文字,便将所有信息展示给贺兰山看“你家就在这,还需要找吗?”
“这………。”贺兰山虽有所预料,但在亲眼目睹后还是感到不知所措,心理素质并不算好的他只能勉强接受穿越一不太可能的事实。
在男人指挥守卫们带走顾老爷和顾老爷的手下们时,顺便分发物资以及将居民们的脚铐解除掉。得到他们分发的盒饭的莫戏在头次吃饱喝足后,熟练地钻进失而复得的哥哥怀里,趴在对方肩头入睡。
而毫无食欲的贺兰山勉强食用完盒饭后,将空盒给负责回收的守卫,在面对怀里的莫戏时,动作十分僵硬得拍着对方后背。
模糊且零散的记忆也能够令他知道原身与莫戏曾经感情很好,每天形影不离如同亲兄弟般,可如今……。
贺兰山用手轻揉着莫戏的白短发,不禁为怀里双亲双亡的孩童感到悲哀,他在这里就代表原身因被毒打加上长期吃不上饭而死去。
“你也这么可怜吗……。”贺兰山似乎想到什么,眼角流露出一滴泪,不禁将熟睡的莫戏抱紧,想要给予些安全感,又从对方身上获得了久违的温暖。
在不远处的男人眼中,就是可能脑袋暂时摔坏的哥哥和有缺陷的弟弟互相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深有体会的他心中有些触感,不禁走上前微俯身看着兄弟二人。
感觉到半身被阴影笼罩住的贺兰山微抬眼眸,在看了眼来者后便立马垂下脑袋“有什么事吗?”
“…没事。”男人盯着眼前人片刻便移开了眼,迈开腿朝车队走去,独留坐在地面的贺兰山若有所思的看向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
贺兰山见一队人上车才转身将目光定格在附近一名大爷身上,眼神飘忽,在心中挣扎许久才微弱开口道“那个…大伯,请问他们是哪里的人?为什么看起来跟我们不太一样?”
“他们?”大爷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大笑起来,嘴角边的翘胡也被笑声震的上下抖动,但其中似乎夹杂着嫉妒与不甘“他们当然是回那舒服又发达的和平之市,简称富人区,也就是字面意思。”
“富人区?和平之市?”
贺兰山闻言,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他曾生活的现代文明社会就已有这种区域划分,但总体而言,差异并不算很大。从方才的一行人身上不难看出,两区在环境,设备,着装等地方将划分走向两个不同的极端。
耳边传来大爷滔滔不绝的话语,其中满满的负面情绪令贺兰山下意识抱紧怀中紧闭双眼,睡得十分安稳的莫戏,也从中捕捉到一关键信息,方才的银发男子名叫银川。
人都想要往好,往高处爬。
且顾老爷能够为非作歹多年,足以证明穷人区治安管理差,那其他的事不出意外的话,也同样差劲,并不是一值得长久定居的地方。
“那……有什么地方可以离开这里去那个市吗?坐高铁、公交还是什么?”贺兰山小心翼翼的试探询问,在感受到对方打探的目光时,心领神会的将还未拧开的一瓶水交过去,得到满意的笑容才松口气。
“你这孩子从小就上道,大爷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他凑上前将方法与路线都告知了贺兰山,而前往富人区的唯一通道名为星际轨道,专门是小型飞艇驾驶的区域。
“原来如此……谢谢大爷。”贺兰山点头应下,边起身拉着被强制开机的莫戏朝前方走去,边默念着路线,防止忘记,完全没有瞥见身后大爷脸上瞬变成意味不明的笑容。
但也被一直警惕着观察四周的贺兰山捕捉到这一小细节,但并没有时间多想,只能急匆匆离开此地。
整个穷人区的土地面积勉强有富人区的四分之一,导致兄弟二人没花多久便找到了通往和平之市的星际轨道车站。
“一共249星币吗?这……。”贺兰山微弯着腰站在售票处旁,面对工作人员报的最便宜车票价格也感到慌乱,只因他手中最多只有102星币,还是原主攒了一年左右的成果。
回想起大爷那轻蔑带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贺兰山这才知晓其中含义,估摸大爷也曾想去富人区,但价格并不能支付起,最终以失败告终。
所以价格方面先前没有告知,纯属故意,就是想看年轻人跟当年的他一样吃瘪。
莫戏望着四周环境整洁且凉爽的等候区内,倒映出他模样的蓝紫色板砖与发光灯光交接安装在六面,感到新鲜与舒适令他忍不住趴在自家哥哥背上享受着,一举一动都不似这年纪的少年,倒像名五,六的孩童般懵懂。
身前的贺兰山领着莫戏走到墙角搜刮身上各个角落,试图找出更多的星币,但终以失败为结局。
“哥哥,我们今天在这里住吗?”莫戏轻声细语的一句话将贺兰山拉回现实,脑海中似有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吐出些什么,只能将其化为一声轻叹,微摇晃的脑袋尽显无助与失落。
与此同时,因抓捕逃散的顾老爷手下花费点时间的银川不紧不慢的走进车站内的售票处,拿出一张类似于身份证的卡递给售票员,随即那位员工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几乎是猛地站起身在投影屏幕前一顿操作,双腿不停抖着。
“是那个人……。”贺兰山眼眸微垂,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连一蛛丝马迹都没放过。
照售票员的态度及神色令他想到银川似乎并不简单,倘若去借钱,按先前派送物资的举动,成功的可能性较大。但眼下的时间并不能供他想太多,因为对方快要离开了,再晚一点,就有可能丧失离开这里的机会了。
如果要回去打工资十分十分低的工作去攒钱再来,那会有千千万万个顾老爷等此次事件平息下来,再来和居民们协定不公平契约。
攒够钱还是被饿死或打死的三种结局,哪种会先来,贺兰山心里清楚的很。
“您好,打扰一下…。”一道微弱的声音有些嘶哑的在银川身后响起,伴随着衣角被微微拉起,他面色平淡的向后下方望去,不动声色收回衣角并后退几步的同时,对眼熟感还存在的少年礼貌开口“有事?”
贺“那个,你好先生,请问,您有多余的零钱吗?我想借一点点,能写欠条……。”
银川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愣在原地片刻才不确定的反问一句“?借钱?”
“对,借钱。”
贺兰山以为对方没听清,声音又大了一咪咪。
银川不知该做何反应,毕竟如今世间说要抢劫都比借钱要让他感到更加熟悉些,愣了好一会才直起身询问缘由
银“原因。”
贺“去市里会比在这里好很多……。”
银“你去市里也改变不了什么。”
贺兰山闻言,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总比在这里过着畜生不如,还有可能会随时丧命的日子要好…。”
“…如果你非要选择的这条路,那我就帮你一次。”银川并非是第一次听到此话,但其他人都是跪着求他,眼底的乞求与贪婪似是要将他吞没。
他并非心软,并非心善。相反,他并不缺钱,反之,他是要帮助那些乞求他的人,让他们认识到现实与幻想的差距,让他们不要再有任何妄想。
若有意志坚定者,银川倒能收入囊中,为己所用。
银川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500星币塞进贺兰山手中,嘴角微起伏,分明是出于礼貌,却带有一丝不明意味。戴着白手套的手缓缓举起微微弯曲四指挥手“我给你的,欠条就免了。”
贺兰山拿到钱还未反应过来时,银川早已走进他个人的专属通道乘坐私人小型飞艇,只留给对方一高大的背影。
“谢谢……。”
贺兰山脑袋从刚来就一直有些乱,在买完车票坐在角落等待飞艇降落时,他总感觉自己悬站于一条绳子的正中央。左边的粗绳正被毒水缓慢侵蚀,右边的钢绳看似兼顾,实则内心全由泡沫伪装钢铁。无论走向哪,都少不了一阵惊心动魄的冒险。
但贺兰山没得选,他必须爬向生的那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