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飞艇 ...
-
【12138号飞艇即将降落于6号平地，请乘坐此次飞艇的乘客请在1号检票口检票进舱。】
随着广播声响起，大批持有票与试图涌入一号检票口，见此情景，贺兰山连忙拉起昏昏欲睡的莫戏挤进入群之中，将票紧紧攥在手中以免被抢走或挤丢。
车站内，密密麻麻的人群拥挤在一起，绘制波涛汹涌的黑水，掺杂着点点鲜红令场面显得可悲又怪异，张牙舞爪的人们眼底满是对和平市的渴望与执着，但终究抵不过保安激光枪的轰炮。
一具具尸体犹如濒死的鱼群般倒地不醒，而头一次目睹活人在眼前被击杀的贺兰山瞳孔骤缩，在枪口对上他的瞬间，强忍着泪水与心中的恐惧，颤颤巍巍的将手中两张票露出并递给对方。
见有票的保安先是接过，利用手环检查一番，确认无误才挡在二人身前释放通道离开。
贺兰山几乎是没命的牵着莫戏跑向已降落并打开舱门的飞艇内，一入舱便是先找到座位安顿好莫戏，再面露难色地跑进卫生间蹲在马桶旁呕吐起来，胃里为数不多的食物残渣被尽数吐出。
如此血腥的场景还是他头一回遇见，反胃呕吐与害怕是本能反应，反观坐在位置上乖乖等待的莫戏一点事情都没有，兴许是从小见惯的原因，对他起不到任何作用。露出着急担忧的目光还是因为家人的难受，但被命令坐在位置上，不想违背就只能坐着等待。
正低头扣着手指来缓解心中对唯一家人不在身边的害怕与忧愁的莫戏听到声响，回头见是呕吐回来，走路时身形有些不稳的贺兰山。他迫切的解开安全带扑过去，双手扶住对方的身躯直至彻底稳定也不肯松手。
莫“哥哥…你没事吧？”
贺“我没事，谢谢你。”
莫戏眼里满是担忧，将人搀扶回到座位后系好安全带，并伸手轻揉着身旁人的胃部。感受到这一暖举的贺兰山快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连忙弯腰将头靠在莫戏右肩处，以此来掩藏自己泛红的双眼。
贺兰山知晓对方的爱与依赖并非是他，而是真正的贺兰山，但原主已死，他觉得自己只是一名小偷。
尽管如此，贺兰山却还是忍不住享受，享受这从未体验过得亲情。
依靠了好一会的贺兰山听到舱门关闭的声音时抬起头来，转头看向不断更换的窗外风景时，心里忽地松了口气。
“哥哥…。”莫戏张开双臂扑进贺兰山怀中，带着撒娇与担忧的意味靠在对方脖颈处轻幅度蹭着，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贺兰山虽有些抵触触碰，但还是尽力抑制住心中的不适感去回抱住对方，泥土混杂着灰尘的气味钻入他鼻中，感到十分熟悉与温暖，双臂忍不住收紧。
贺“我在，我永远在。”
嘴里呢喃的话语一方面是在安抚怀中人，一方面是在诉说着他自己得到了解脱。
飞艇快速行驶在通道中，由于是最便宜之一的它所带来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几乎乘坐的人都会感到头晕目眩，严重者甚至差点吐出，都硬生生憋了回去，因为弄脏会罚款。
待好不容易靠站来到所谓的和平之市时，贺兰山领着莫戏下艇走出车站时，路边就已有几位年龄稍大的流浪汉在那安了简陋的破布小屋，看向新一批的年轻人时，眼里没有与大爷相同的嫉妒，而是矛盾的同情与嘲讽。
这令贺兰山心中产生不好的预感，脑袋里不自觉回想起银川之前的一句话：你去市里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些流浪汉，难道是曾经攒钱来这里的穷人区的居民吗……。”他的语气近乎肯定，怀揣着这一想法走向停满自制出租车的路边，司机们举着20星币的牌子站在车旁招揽客人。
富人区的土地面积比较庞大，光靠走路肯定坚持不住全程。贺兰山垂眸快速瞥了眼手中剩余的星币，共104。
于是乎他拉着莫戏在众司机中找到相对于便宜5星币的司机，只是出租车比其他车更露天些。贺兰山怀揣着紧张的心与莫戏一同坐在脚踏三轮车后座，面对周围陌生的场景感到十分不自在。
尤其是等红路灯时坐在悬磁车内的和平之市原住民瞥见穷人区又一批的居民来到此地时，挂着嘲笑的脸上写满不屑。
那种审视的目光，让贺兰山不寒而栗，胡乱的想法在脑袋浮现，令他不自觉抱紧一脸欢喜的莫戏，他真挺希望像对方一样无所谓别人的目光。
“一共24星币。”到达市中心后司机报的价格让贺兰山觉得挺值，毕竟蹬了少说有一，两个小时了，便从零零散散的纸币中捡出24付钱离开。
站在繁华充满科技感的街道上，贺兰山抬头望着飞行有序的车辆以及路边青少年们脚踩悬磁浮滑板在空中尽情追逐，那欢腾的模样与他形成鲜明对比。
同时，他注意到周边那高耸入云的建筑、随处可见的绿化带装饰、科技感拉满的交通工具以及过着锦衣玉食的高傲居民等，无一不在彰显两地之间的巨大差异。
贺“简直是现代人与原始人共存于世间的具象化。”
贺兰山四处观察了眼第二陌生地，而一旁的莫戏双手抱紧手中装有全部家当的帆布包，由原主贺兰山用二人早已穿不下的衣服缝制而成，保存崭新，缝制歪歪扭扭却十分好看。
“莫，莫戏，你先去那边的长椅上休息会，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贺兰山说话有些结巴，但他自己倒已习以为常。
莫戏闻言，只是乖巧的点点头，对于哥哥的话只是听，并没有加以思考，因为在他潜意识里，亲人的话都是为他好，他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贺兰山对于眼前人的言听计从，心中瞬间泛起一丝怜惜。按照原主记忆来看，如若当年不出意外，莫戏的心智怎会与五、六岁的孩童一样。
但眼下并不是要可怜谁，找工作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贺兰山犹豫片刻，最终脚尖一转，头也不回的走向附近店铺进行招工询问，本以为这星际招工也看中学历等事情，可等心慌慌的贺兰山跑遍周边店铺，还未进门就被轰走时，愣站在街边不知所措。
根据店家们毫不遮掩的厌恶眼神与挥手轰人动作，不允许进门的命令，以及捂着鼻子的动作都不难看出，他们是在嫌弃人。
以为是穿衣打扮显得不太好的贺兰山变得有些垂头丧气，踱步走回莫戏身边坐下时，还在因找不到工作，无法获得钱养活自己而担忧烦恼到心脏微微抽疼时，伴随着衣角忽然被轻轻拉扯，莫戏充满好奇的声音响起。
“哥哥，他们手里的那个是什么啊？”
贺兰山视线跟随着莫戏手指指的方向投去，见是一对情侣双手捧着奶油纸杯蛋糕小口品尝着，身后则是一家看起来十分高档的甜品店。
“那是纸杯蛋糕。”贺兰山微微俯身抚摸几下莫戏的脑袋，见对方流下一滴晶莹剔透的口水，便抬头看向甜品店门口，犹豫再三，决定挑最便宜的一个甜品给馋嘴弟弟过过鲜。
叮嘱莫戏站在原地不准乱动后，贺兰山才一步三回头的走进甜品店，扑面而来的香味让他感到一丝怪异，却又说不出，只能怀揣着怀疑的心在店内逛一圈，有些不敢置信的站在原地。
一个火腿鸡蛋三明治共226星币；一个原味蛋挞104星币；一个奶油纸杯蛋糕160星币。
贺兰山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他自己好像不识字了，直至负责站在展示柜介绍的新店员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被触碰的感觉让他本能后退一步，并将思绪拉回。
“这位先生，需要哪款甜品?我可以帮您介绍。”
新店员的职业话十分标准，但在贺兰山耳边却过虑出一丝不耐烦的意味。但知晓是自己想太多的他慌忙摇头，顾不得为数不多没有嫌弃的人关切的眼神，直接逃也似的离开此店。
贺兰山俯身蹲在路边轻轻拍了拍脑袋，试图让胡思乱想的脑袋暂停工作，好让他有喘口气的时间。碰巧路过巡视街边的银川刚好瞥见这一幕，感到蹲着的人十分眼熟的他走上前。
银“你好，是有什么问题吗？”
贺兰山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与对方对视上，那双平静如水的紫眸却让人不敢直视许久。于是，身一僵，头微垂，眼移开，动作一气呵。
如此行为，倒让银川不免感到疑惑与好笑，难得笑几声的他伸手缓缓拉起对方的同时，不禁感慨一句“我和我弟弟小时候很像，不过他是做了坏事才会这样。”
“那么……我想你是在为没有工作来维持生计而苦恼？”银川举起握成拳的手放在唇瓣轻咳几声，表情也恢复最初的严肃“我说过，这里不适合你们的，现在后悔了?”
“…我不会后悔，我也没有退路可走……而且，我还要问你。”贺兰山并未反驳银川的话，却也并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说后悔求帮助之类的窝囊话，而是在心里防线彻底搭建好后，抬起头，直视眼前人“你缺人手吗？保镖，保姆，厨师，我都可以，只要有工作，能按时发我工资。”
银川再次被贺兰山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眼前的少年分明骨瘦如柴，狼狈不堪，眼睛更像是末日陨落的太阳一般，毫无生气可言。
可为什么，一直想像凤凰般从死灰中浴火重生。导致银川开始想知道对方此后，究竟是能否一直保持向上走的执念，还是自甘堕落回万人坑。
“我凭什么收你?告诉我你的理由。”银川眼睫毛微颤，眼帘半遮的双眼带着若有若无的期待，轻幅度俯身将瘦弱的少年被他的阴影包裹住。
贺兰山对于眼前人的突然靠近，下意识想要后退逃离，可心中对生的执念，从来都是超过胆怯的。于是乎，他收回半举起的脚，重新站稳在原地“我确实没有理由……但，我想证明自己，我有能力的。”
“证明?”
银川闻言，换作平日里的他本意是拒绝，因为请求帮助的人大多都意志不坚定，归宿终究是堕落，少有者成功但着实稀少。
可现在，兴许是初次见面，不肯屈服，顽强抵抗几位粗汉的场面，他曾见过。那相似的场景，着实打动了他。
被勾起回忆的银川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就被火速咽回肚子里，薄唇微张，直接改口“机会……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真的吗？我该怎么做？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去做！”贺兰山见有希望，连忙顺着对方的话询问。
银“今天下午四点截止一场甜品比赛的报名，比赛一截止就开始，只要你能夺得冠军，我就考虑一下。”
“甜品比赛……?”贺兰山从银川手腕处的手环所投影出的屏幕上浏览起比赛资料。
上面明确标明在最为繁荣的帝都广场举办第三届甜品大赛，共分淘汰与总决两场比赛，获胜者不仅能够获得五千星币，还能够有资格成为富豪们的私人甜品师，工资极高，且报名免费。
“奖品这么好?”贺兰山很惊讶，但他并不相信这种比赛，因为看起来简直是天上掉馅饼那样不可信。
银川手指轻点几下便将手环关闭“甜品在这里很受欢迎，加上优秀甜品师并不是很多，能够获得评委们的肯定，将来必定有所成就……从宏观的角度，冠军带来的利益较多，到时候你就不会觉得这些奖金多了。”
“稀缺……。”银川的话一进贺兰山耳中，就被吞近肚子反复过滤出重要信息“那如果我夺得冠军，你就不怕我反悔，去跟别人吗？”
银川听到贺兰山的话，不免得轻笑一声，声音清冷带一丝笑意，尾音刻意被压低拖长“去吧，如何选择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但眼下……”
“你的选择，只有我。”
“我就是问问，我会努力的……。”贺兰山赞同的点了点头。
银川只是笑笑，并未接话，只是用戴着手套的手拍了拍贺兰山的肩膀后潇洒离去“你努力，选择权在我这里。”
贺兰山听着最后那句话，总觉得话中有话，但此刻也无暇顾及，只是拉着坐在长椅上自玩着手指的莫戏在街道上快速奔跑，顾不得他人的目光与身上的疼痛，只是一味地跑到市中央广场报名。
“您好，我想报名比赛。”
经历过漫长的等待，终于排到队的贺兰山从怀中掏出那张短时间内被揉捏出满是褶皱的比赛宣传单，从交递到谈话，他从始至终都是目视桌面，不敢抬头看对方半分模样。但那位负责记录的人只是拿着宣传单，没有进一步动作，态度懒散，手指一味的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天下并无真正免费的道理，一切都需要金钱加持。
贺兰山自然明白其中含义，在怀里仅剩不多的散钱中整理出10星币，并在手中反复捋顺才将其递出去“帮帮忙，我想报名……拜托你了。”
“当然可以了！我看您就一定是能够赢得比赛的冠军样！”见到贺兰山这种识货人，他态度立马端正起来，几乎是夺过钱的瞬间就将报名单递上。
他想着自己得了额外工资，又完美完成上司吩咐的工作，别提有多高兴了。
贺兰山在报名单上迅速填写好基本信息便重新递回去，在拿到代表参赛者身份的胸章后的第一反应便是立刻藏进补丁口袋中，手一直放在里面看守着。
“谢谢。”
随着道谢话语落幕，少年急匆匆从大排长龙的队伍中逃走。
等到报名截止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用来举办甜品大赛的城市正中央广场亮起一道道灯光打在比赛场内。与此同时，各大高层如云的建筑楼纷纷在半空中投影虚拟屏幕，用于同步直播比赛内容。
主持人一身白色西装，却又在其中增添几分色彩，渲染出一丝搞笑意味。他手持麦克风站在悬浮台上，面朝镜头露出抹经典笑容“欢迎各位观众收看万众瞩目的第三届甜品大赛，熟悉的几位评委以及连续夺冠两年的选手再次降临本场本赛，真是无比荣幸！”
贺兰山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起，便迅速唤醒沉睡中的莫戏，垂头在对方耳边解释几句 ，就一步三回头的跑到场外与其他参赛者共同等候，当闻言有连冠选手，不禁令紧握成拳的手掌心分泌出汗水，瞳孔微颤，表明他此刻的惊慌。
待此次大赛评委们纷纷从后台步入比赛场地时，贺兰山注意到坐在中央的评委正是中午才刚见面的银川，此刻的他褪去军服，换上高领毛衣并在外套上黑色风衣，比起先前的严肃，现在倒显得亲和一些。
“他，他居然是评委。”贺兰山嘴巴微张，惊讶于此的同时，脑海中不断回想起银川先前的最后一句话，现在的他才明白其中的另一层含义“他来评价我，能不能成为冠军，选择权也在他……。”
贺兰山只觉得压力更大了。
在经历一段又臭又长的夸评委及主办方开场白后，终于迎来了比赛开场的铃声，选手们如脱缰的野马般依照胸前徽章显示的号码来到相对应的短桌前站好。
“三，二，一！比赛开始！”随着主持人按下倒计时的开关，在场选手们立马打开摆放在桌面上，装有食材的木盒。
随着为了给选手增加压迫感，采用实物荧幕显示倒计时，发出的滴答滴答声，几乎令在场的所有选手呼吸一滞。
在所有木盒被掀开的瞬间，许多名选手发出不敢置信的轻呼声。只因他们的木盒内拜访的食材量与种类十分少，连做个迷你蛋糕都不够用，无疑是已经被打上淘汰二字的结局。
贺兰山垂眸将属于他自己的那份正常食材摆上桌面，长满茧的手握紧搅拌器，将碗中蛋液搅匀，可他的那双金眸却不自觉观察起其余的人。
“那个人…。”贺兰山眼眸微暗，略变黑白的记忆瞬间在脑中播放，先前此人没钱交，虽然当时那位负责记录的人没说什么，但按照现在的场面，应该是没有交钱的人先在第一轮比赛被淘汰。
“……果然，还好我有钱可以交。”
贺兰山心中或许有一丝同情，但此刻更多是庆幸。对于如今的局面，同情心和善良是他的累赘。
等有能力的时候，再去帮助别人也不迟。
“倒计时！结束！！”伴随着主持人突然开麦喊话的声音，淘汰赛正式结束，在场所有选手的电器在话音刚落的那一刻起，瞬间同时断电。
突如其来的喊话将贺兰山吓的浑身一颤，险些将盘中刚做好的奶油纸杯蛋糕洒落在地，好在手与腿较稳，将自己那散发着香味的作品摆上餐盘。
双腿发麻微抖动暴露他此刻不安的心情，而先前那些被区别对待的选手们，有的人近乎崩溃的乞求多给些食材及时间，但无一例外，都被当成闹事者取消参赛资格。
目睹此景，贺兰山的双手不自觉攥紧手中托盘边缘，视线逐渐落到地面不愿抬起，直至第一轮负责品色香两种的主持人挨个检查时，他才转移视线，将目光落在来者略带沧桑的面容上。
几乎是本能露出讨好笑容与对方对视几秒，大颗大颗汗珠被紧贴的发丝吸收，附着在苍白的额间上，垂在身侧的双手几乎要刺穿手掌。
好在主持人一顿观察，才满意的将代表合格的绿灯亮起后朝下一位选手走去。贺兰山在对方离开有段距离时，才微微弯曲些背部得到舒缓，闭上眼，胸膛起伏，缓缓呼出口气。
比赛两轮制，第一轮开场共计有30名选手，被淘汰人数共有25名，剩余5名参赛者直接进入总决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