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奇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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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锄头。”乔一朗小跑一段，又跑了回来，抓了抓脑袋，“等一下，就算要挖地，但究竟多深？要不要我多叫几个人来，不然得挖到什么时候？这地这么硬……”
他脚踹了几下。这红壤确实硬得不行。
纪年站在一边，走到尚成的肩边，但保持着一段距离。尚成让了位置示意她来，她瞟了一眼假装没看见。
“别生气了。”
从他的视角环顾四周。目光移过身前的大树，屋后的竹林，到面前的断壁残垣。尚成侧目：“你觉得？”
纪年眸光闪了闪：“这里离房子很近。”
不止是近，几乎刚好对着墙壁凹陷的一段。
尚成说：“那是窗户。”
纪年看向背后那棵树：“那首诗的题目。”
“什么？”
“桃李树下。”
尚成回头。乔一朗还站在原地没懂，喃喃道：“一边是桃……一边是李……”
“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目的是要找的是书本钥匙。”
尚成问：“你能联想什么吗？”
“我在想，如果他写的诗里面没有，那可能就是无效信息。”
再有，洛夏凡有多少时间能在这里挖一个大洞藏东西，被洛勇瞧见的几率太大了。费时费力。他应该更喜欢智力游戏。
尚成盯向窗户凹陷的位置：“以前这里是一个书柜。”
他帮洛夏凡做的。那时候他很喜欢做木工，爷爷做木工的工具很多，还在后院盖了个工具房，他喜欢进去弄。那老头也奇怪，别人看小孩玩这些都是担心切掉手指，受伤流血。而他根本就不管尚成，只是说：“疼了他就知道不碰了。”
“里面有什么？”
“三本推理小说。”三人对视一眼。
尚成：“是一篇很短的文章，叫《桃李树下》。”是洛夏凡被刊登的满分作文书。
乔一朗建议道：“要不去书店找吧。我们俩一起翻，翻一下午总能找出来。”
尚成点点头：“也只能这样干了。”
正打算出发，纪年眼尾瞟到马路上跑来的黑影。烈日刺目，唐兰满头大汗地朝这边本来，脸上堆满焦急的皱纹。
两人同时看向纪年。纪年微微颔首：“你们去吧。”
她很洒脱地朝唐兰跑去，唐兰语气激动，眼泪大块大块地掉，脸胀得通红。她上半身疯狂朝纪年的方向倾斜。纪年面色平静地攥住她的手，把她往别的地方牵，顺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尚成感觉她朝自己点头。
似乎注意到女儿的视线，唐兰又往尚成他们那边看。动作弧度一大要朝这边赶，纪年说了什么唐兰立刻止住了动作。纪年飞快拦了辆车，两人坐了上去。
乔一朗嘴巴半天没合上道：“我之前不知道啊，年年好厉害。”
唐兰的阴晴不定是谁都知道。平时人很好，但一遇见事大家都怕她，岛上的男人都怕她。好多人说就是因为这样她老公才跑的。乔一朗一直以为纪年被管得严严实实的，磨得没脾气。
“就是因为厉害才是她。”
“啊？”乔一朗挠了挠后脑勺，“总感觉后果很严重的样子。”
尚成依然望着那边：“她能解决好。”
她一直和别人不一样。不是因为脾气好，因为性子倔，而是能在变数里站得最稳的韧劲。她能在石头里开花，成为熬过寒冬的那一抹芽。
白色的观光车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收了视线：“走吧。”
就像她说的，要紧的事情。
回了家，门一关，唐兰的怒气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在前台坐班的乔阿姨多看了几眼，想说几句缓解气氛都不敢。
唐兰把纪年拉进自己的房间，她压低嗓音：“东西拿多少？”
“铁盒子，还有手机。”
“交出来。”
纪年从兜里掏出来手机放在桌上。
“日记本给我。”
“不行。”
唐兰胸膛不断地起伏。她很怕说出难听的话，她也怕纪年说出难听的话。房间寂静异常，她扶着额头走来走去，失神一撞，腰窝蓦地钻心的疼，一段残影，纪年已经伸手接住被碰掉的杯子。
唐兰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你确定他后天就走了？不能骗我。”
“对，洛勇后天就出来，他就走了。要是您现在又去多说几句话，会越来越麻烦。”
会越来越麻烦？
“现在还不麻烦吗？”唐兰痛心疾首道，“纪年，现在还不麻烦吗？”
“妈妈，你在怕什么？”
“什么？！”
“是尚成？是洛勇？”纪年俯下身来擦掉满地的水渍，“还是洛夏凡？”
唐兰如遭雷击，脸上的愤懑都僵住了，眼尾像抽搐一样弹了一下。门口又传来脚步声，小孩的嬉闹声撕动了寂静的空气。是楼上的住户下来了。
“就是洛夏凡。你当时看见了什么？”纪年站起身来，抓住又想逃离的唐兰。
“是家暴。”
“对吗？”
尚成靠在书架上，进了书店硬说被拉来当免费脑动力的乔一朗先让他请了两杯咖啡，一杯冰的一杯热的。
两人把书堆在一张大圆桌上，守店的老头也不高兴，说他们上午来下午也来，现在还把店面给他弄得一团乱，给他半步都踏入鬼门关的老人家增加了太多工作量。乔一朗说：“待会帮你放回去行了吧，别念了，就让我俩安静得找回。”
老头姓张名口。别人出名有很多原因，他出名是因为名字难听。
等他颤颤巍巍地回到门口坐着，一大堆猫围了上去。乔一朗收回眼神又开始帮忙翻找。
“名如其人。”
叽里呱啦一直讲个没完。
乔一朗瞅向尚成，这长得有模有样的小伙底色果然没个正型，大家都一样。乔一朗冷哼一声：“要是年年在这你敢说这话？”
尚成翻页的手微顿，诚实道：“不敢。”
“还挺注意形象嘛。”乔一朗哗哗啦啦地翻着手里的书，“其实你在我这本来印象分并不差，但你性格太恶劣了。”
尚成眉眼一挑，终于看了他一眼。
“比如？”
“比如现在，这是你上岛以来第一次正眼看我。”
“……”
尚成反驳的意思都没有，莫名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乔一朗不大在意：“欸，这个是不是——”
尚成眉头一皱，立刻拿过来看，乔一朗指着目录表，激动道：《榕树下》！这不是树吗？”
“……”
他把书扔给他，思索前面被骗了那么多次，到底为什么还这么认真被他骗：“比如是《桃李树下》，那是洛夏凡写的文章。”
“那小孩文采还挺好的。”
这么多中学生优秀作文，小学生优秀作文，满分作文集，学好语文第一课，要找到地老天荒啊。
乔一朗迅速地翻完一本，冲击鼻腔的霉味让他咳嗽不止，他看一本的时间尚成可以翻四本。他见这人这么卖力，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尚成给他补充了很多细节。他也不管乔一朗听不听得懂，只拣涉及书本解谜的关键跟他说。他出于两个考量。
一是他跟他讲的时候可以重新梳理一遍，防止遗漏；二是他觉得纪年说得很对，他从前太过自以为是。与从小培养的思维习惯也有关，演算没人帮忙，人可以相信自己的能力，但不能忽略了旁人的能力。能得一份帮助就多了份参考。说不定就可以找到破题的关键。
其实他想过好多次这个问题。要是百分百确定，他很早就会果岛来调查了。就是因为害怕，才没有尝试。
如果是纪年会说什么？
尚成手没停，说话是浅浅的气息声：“错了又怎样？”
错了就错了，只要做过就好了。尚成又拿起一本。
“你这话说得就很不切实际，年纪这么轻，有那么多钱，有很多事情可以干，可以去很多地方去玩。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而且你找这么多年这种谜题的答案，又没人问你？”
尚成的手滞了一下。
是从没有人问过，只是在问的人不在了。
他为什么相信能够在这里找到？因为以前洛夏凡说过，他的文章被收录了。让他看，但是他不想看。谁会对这些内容感兴趣，谁会喜欢文字。他是一个无聊的现实主义者。但是有时候会相信奇迹。
直到他眉心拧着，对他说：“有”
《桃李树下》洛夏凡
这就是奇迹
——他找到了。
已经接近傍晚，大风又在肆虐。电视机不断播报，预计台风“蝴蝶”会在8月7日离开。
纪年面色微倦，她盘着腿坐在唐兰旁边，将日记本平摊在腿上，翻几页就给她递上些纸巾。
“我们都做错了……都错了……当时为什么要视而不见，明明看见了那个孩子被欺负，他每次来这抬不起头又发出请求的时候，为什么要装看不见呢……”
纪年的慢腾腾地摇头。
果然和自己猜得没有分毫差错。妈妈这么排斥自己靠近这件事，愧疚，恐惧，还有下意识对危险的逃离。
唐兰把纸捏成一团：“就是我看见了，你老是和他们玩，我去找你的时候，我看见洛勇抓着他打，脚直接揣在地上，他说了，说他要杀了他，但是我没说。”
屋内暴漏的灯泡晃啊晃。
“这不对。”
这当然不对。唐兰被戳得心窝上，一时又收了哭泣，她看了眼纪年，她认认真真地翻着日记。
纪年眼睛亮亮地，从书本中抬起：“不是洛勇。是洛夏凡。”
“什么？”
“是自杀。”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奇迹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