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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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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的灯光忽明忽暗，吱吱作响的破烂窗户抵抗不了寒气，秋冬的冷风顺着缝隙飘了进来，让许以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烦躁地揉揉太阳穴，再次皱眉向前方看去，模糊的面庞映入眼帘，却死活想不起来这是谁。
那人年纪不大，笑得像情窦初开的高中生，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完全看不清，只有脸颊上不知道因为寒气还是害羞而起的红晕格外明显。
许以谦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不耐烦地从廉价沙发上起身，没走两步就又陷入了莫名其妙的黑暗，意识再次断开。
他连一句“喂”都来不及说出来，伸出手的瞬间触碰到了飘渺的空气，随即眼前只剩下虚无。
程默对许以谦的黑眼圈颇有微词，严重怀疑对方早就忘记了今天的行程安排。他将手中的水递给许以谦，叹气道：“今天要去参加一个访谈，虽然规模不大，但至少也是要上镜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昨晚又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结果醒过来之后死活没睡着，真晦气。”
“噩梦？”
“倒也不是，虽然看着也黑不溜秋的。”
许以谦咽下嘴里的矿泉水，头转到一边打了个哈欠，似乎不愿再多说。
他大概也没想到今天的程默竟然说话这么温和，不可思议地打量起对方的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今天倒是悠闲，不用再去管你那什么天才新人了？”
这话从别人那听到，程默可能还会觉得是关心，从许以谦的嘴里说出来，就是妥妥的嘲讽。
他瞬间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毕竟手上有这么个拖油瓶早就让他在公司里抬不起头来。好不容易分到的新人又努力又有天赋，才带了一个礼拜，他对许以谦的事情就不再那么上心。
虽然之前也没多上心就是了。
许以谦很享受对方被戳中心事的神情，嘴角不受控地弯起，继续道，“说话啊，至少让我开心开心吧。”
“她被换给李哥负责了，满意了吧。”
“总不会是因为我吧。”
程默的性格和他的名字相当不符，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把他的内心活动暴露得彻底。他转过头不再理会许以谦，半晌才失落地嘟囔一句。
“你要是可以争气点就好了，又不是没有做出过好的音乐，这才过去几年，就已经江郎才尽了吗。“
这下脸色不善的人换成了许以谦。
他哼笑一声，撑着下巴看向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的弧度渐渐冷却下来，顺带看手里的水瓶都不顺眼。
他不说点什么反话就心里不舒服，将矿泉水瓶抛向坐在前面的程默，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语气却幸灾乐祸。
“那真是对不起你，只能带我这么个江郎才尽的主，耽误你的大好前程了。”
说是访谈，其实只是个三流杂志的文字采访。
程默闻言松了口气，心想这下正好，不用让这混蛋顶着这么重的黑眼圈出镜了。
他转头一看许以谦，才发现这人倒是满不在乎，面无表情，连礼貌微笑都没有。
过来对接的女助理将他们带到会客室，为他们倒了两杯温水。
她将水放在许以谦的面前，不免对眼前人的脸多抛去了两个眼神，哪怕是在娱乐行业混迹多年，依旧感到一些惊讶。
许以谦注意到助手的视线，抬起眼睛，与这道视线交汇。他将手机反转放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随后歪了歪头，似乎在询问对方是否还有别的话要说。
助手没想到只是多看一眼就能被注意到，脸上有些发烫，急忙点头示意后离开了房间。
“有没有人说你演戏还不错？不考虑转个行什么的吗。”程默面部肌肉抽动，没忍住问道。
“这还需要演戏？”
“不是演的话就更可怕了。”
许以谦耸耸肩，心安理得地收下这句“夸奖”，他随手拨弄着自己的刘海，没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大概是像许以谦这样被采访的小音乐人有很多，所以流程就显得格外简短和公式化。
二十分钟后，程默与杂志主编握手，不太熟练地说着客套话。
等到终于结束，他整理好心情，转身想去找许以谦一起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社会对小孩的风评日益降低，程默却突然觉得，一个智商和情商都不比小孩高到哪里去的成年人也让人特别讨厌。
他有时候甚至分不清许以谦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程默闭上眼睛深呼吸，给那人打去了电话。
洗手间再次变得安静下来，许以谦挂断电话，擦手的同时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可能是咖啡的作用，黑眼圈似乎减淡了些，没有刚起床时那么吓人。
他对自己的脸其实并没有太在意，总体上来说只要能为他达到一些目的即可，不要太差，也没必要太好。
虽说确实因为这张脸受到过不少的优待，可大部分情况下，许以谦都觉得这份优待理所当然。
他心情不错地轻哼一声，将擦完手的用纸随手扔进垃圾桶，刚踏出洗手间半步，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等他出来的程默。
后者快步向他走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下次能不能报备一声再去做自己的事。
许以谦从小随便惯了，心里压根就没有别给他人添麻烦的意识，他“哦”了一句，搭上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程默肩膀，安抚似的拍了拍。
“好了好了，人有三急，我这不也是不想打扰你吗。”
程默甩开他的手：“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这么努力的？”
“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工作吗？”
这样说是没错，可是就这样被许以谦明晃晃地说出来显得格外白眼狼。
他对自己堵住了程默的话而更加得意，三两步跟上快步向前走的程默，随意地跟在他的身边。
等他们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本来宽敞的大堂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变多了起来，招待的休息区甚至被围了一圈，传来阵阵的人群噪音。
这种时间段，能引起骚动的无非就是一些稍有名气的小明星。
许以谦没放在心上，正准备穿过人群向门外走去，突然身边的噪音渐渐变小，交谈声开始清晰起来。
他出于条件反射，向声音来源处看了一眼，莫名感到一瞬间的不舒服，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说话的人应该是坐着的，被人群掩盖住，他想看也看不见身影，可是传入耳朵里的声音却格外熟悉，熟悉到似乎在几小时前还出现在他的梦里。
许以谦的表情变得不太好看，程默没发现，还嘀咕道：“真奇怪，今天应该只有音乐制作人的采访才对，有大牌来了吗？”
“反正和我们没关系，赶紧走吧。”
“呃，你走慢点……”
关上的出租车门终于阻隔了外面的世界，许以谦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在后座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时不时打着哈欠。
过了没多久，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后视镜，开口问道：“他们应该不会邀请知名音乐人的吧，不是说所有人的采访加起来也就占了最小的一个板块。”
“是啊，不过也有可能是什么公司高层吧。”
程默坐在副驾驶思考，随后掏出手机对后座晃了晃，“我问问吧，保不准真是什么大咖，能给你蹭一蹭也算我们赚大发了。”
俩人都对这份工作很有自知之明，许以谦压下心头一些难以言说的烦躁，撑着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他不免想到了昨晚梦中的场景，一个被他刻意忽略多年的名字总是徘徊在他的心头，以至于每每想起都觉得心情不舒服。
不舒服的理由有很多，其中一条就是名字主人现在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而梦中的凄凉场景也不适用于现在的他。
这样说搞得他好像输了一样，所以除非真的有一天让许以谦看到了梦中人的脸，不然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梦到了那个人。
心里这么想着，许以谦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刚想着调整坐姿继续看手机，副驾驶上的程默突然兴奋起来，语调变得高扬，迫不及待地开口。
“天啊，是宋南成啊，他怎么会上这么小的杂志采访？”
谁？
许以谦揉手腕的动作一顿，心中不好的猜想变成现实，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不可置信地笑出声，连玩手机都变得没什么心情。
没多久之前说的晦气还是说太早了，许以谦心想。
他打开了一条车窗小缝，企图让冷风吹散自己烦闷的心情。
这个名字最近像着了魔一样频繁出现，让一些早就被他忘掉的过往也浮出水面。
他突然摆摆手，关上车窗，将这些扰乱心情的烦心事一股脑地抛出窗外，不再多想。
负责人热情地笑道：“再次感谢宋先生的应约，那我们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您一般会做些什么来寻找灵感呢？”
“找灵感的话，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在下雨天的时候，坐在楼下看雨。”
宋南成轻轻地晃动上半身，视线飘向空中，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不过也不一定，有时候只是煮个泡面，都可能会有灵感。”
在场围观的人被逗笑，负责人也是如此，她对面前的礼貌青年颇有好感，眉眼弯起，说着台本上那些早就背熟了的结束词。
青年戴着黑色口罩，顶着一头自来卷的蓬松头发，在暖光下有些泛棕的刘海乖顺地遮住眉毛，只有露出的眼睛格外真诚。
身上的浅色卫衣显得他更加年轻，如果不认识的话，第一眼可能会误以为他只是位大学生。
宋南成对耳边的消息照单全收，等上车的那一刻，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对着人说道：“那不行，我说过我周末不能安排任何事的。”
助理忍不住皱眉，但还是认真道：“我知道，可是我之前和你说过，这个榜单很有份量，你不去会很亏。”
“哥，我上次也说过我的想法了，我不太想搞那一套，只要能写歌赚钱就行了。”
猜到回答的助理只能作罢，他不免有些惋惜，只不过没再开口。
等到周围只有熟人时，宋南成才完全卸下刚才的公式样，他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想到采访时驻足围观的人群，突然有些好奇。
这个采访本身也只是为了还人情，不然他绝对不会同意，不过宋南成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杂志竟然还请了不少音乐人，这样想倒也不算特别不起眼。
于是他突发兴致，问道：“话说，除了我还有谁来你知道吗？”
助理闻言思考了会，语气不是很确定。
“还有几个不太出名的，都和你没法比。”
“不过有一个，之前有首歌爆过，只是人不太争气，后面出的歌都反响平平。”
已经把宋南成送到了他的家，助理将车缓缓停下，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他一边回想一边说，“好像叫许以谦，你应该没听说过。”
啪嗒。
耳边解开安全带的声音仿佛变得不太真实，宋南成不自觉地僵硬了下。
他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幻听，结果对此人这些年的情况了如指掌的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他抿了抿嘴唇，脸上表情未变。
助理似乎注意到了他的不自在，有些好奇：“你认识他吗？”
宋南成瞥了眼阴沉的天空，厚厚的云层彻底遮挡住阳光，整个世界都变得灰蒙蒙的，让他的心情也像即将翻涌而下的雨一样糟糕。
他收回视线，嗤笑道：“不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