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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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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褚尚书闭目塞听,只是她忙给自己解毒一事就已经分身乏术。
季夏灼一连几日没回府了,褚嫣猜测可能是因为有天睡梦里叫了白翎的名字,但她并不在乎她误不误会,毕竟她还叫了葛大夫的名字。
谁让葛大夫失约已久,而蛊毒一直是她心底不定时的炸弹。
逾期很久后,葛大夫终于来了,就在段云霓的客栈里等她。
白翎终于完成了任务,比褚嫣还高兴,立马蹲下身,“主子,我背你出去!”
褚嫣犹疑,白翎知道她可能是因为上次的事心有余悸,给她宽心,“上次真的只是个误会,主子不必担心。”
褚嫣在他背上,不知在想什么,白翎觉得她变得话少很多,莫不是因为这病和久被困于一隅的苦闷。
褚嫣突然开了口,“白翎,我又想起了那日你带我逃出火中的场景。”
白翎心下一惊,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褚嫣却又道,“若是这次能医好,我会立刻离开;若是不好……”
白翎:“主子不要多想,葛神医必定有办法!”
为着让人安心,白翎昧着良心承认那酒鬼是神医了。
褚嫣轻笑,拍拍他的肩,“无事,生死有命如草木荣枯,若是不得善终,你好自为之——再托你一件事……”
褚嫣一字一顿地说,仿佛耗尽了她全部的心力,“杀了季夏灼!莫要让她继续为非作歹、遗臭万年。”
白翎太阳穴突然一跳,但最终还是嗯了一声。
葛神医还真经不起恭维,两人抵达客栈时,他一个人已经喝红了脸。
“嗝!鸣雁啊,我瞧着你也不像有病啊,就是这胸脯越发瘦削了,难不成专门想见我了?”葛大夫打着嗝,眯着眼凑近了仔仔细细打量陈惜。
陈惜被他摸出了鸡皮疙瘩,忙往沈卿尘身后退,还边告状,“卿尘哥,他摸我!”
段云霓可不惯着,夺过他的酒杯说,“看清楚人!还有,别想对我恩人动手动脚!”
葛大夫没听进去,掩面倒苦水,“你就算戏弄我也罢了,但鸣雁你可知我这一行多么惊险么?那个姓段的简直不是人!”
段云霓:“……”
沈卿尘:“……掌柜的,他说的不是你。”
“咳咳!”褚嫣正巧走进门来,被这醉鬼弄得啼笑皆非,“撒娇也得等人来了吧?”
白翎负手凝眉,“刚送来不大功夫怎么又醉了?莫不是还要等上三日?”
褚嫣笑了,“不必,葛大夫自有分寸,清醒着呢!”她伸手拍怕他的脸,“大夫这是怕见了我害羞,临时起意酒壮怂人胆?”
葛大夫使劲揉揉泛红的眼,仔细看清了一遍人,突然两只亮汪汪的眼睛噙满泪水。
“我就怕、就怕这个急性子真说对了……”葛大夫一边嚎着,眼泪簌簌滚下来,话说得断断续续,“鸣雁、鸣雁,鸣雁啊,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啊!”
褚嫣一巴掌捂住了他的嘴,“不许号丧!”
故人相见最令人受不了的,不是年华已逝、容颜不再;不是他已飞黄腾达、徒留障壁;而是人心未改但沧桑历尽,初见惊鸿的快意少年,如何进得了这番逼仄囹圄?如何从九重天外摔进这淤泥深渊?如何还得熬着病重给他一个初心依旧的强颜欢笑?
褚嫣挑挑眉回头看向白翎,“我倒还真没看出来,白都尉竟还是个急性子?”
白翎哪受过这种调戏,当即涨红了脸。
葛大夫趁机告状,“那可不!鸣雁你可得好好说说他,我那时方才昏睡了两日,你是知道的,但这厮竟毫无礼数,直接把我丢进浴桶灌冷水,我还没被冻死就差点先被淹死!他又提起我的脚倒着猛抖,我才吐出肺里积水!你说这小哥看着年纪轻,刑讯逼供的手段是跟阎王学的吗?太他娘的的粗暴了!”
众人都笑了。
褚嫣也一扫阴霾,原来白翎没说明的部分还有这等事,“好了好了,我代他给你赔罪!你先仔细诊诊,我若是治不了了,现在就陪你痛饮几日几夜!一直喝到我喝不动为止!好不好?”
葛神医眼见着又要落下泪来,他心一横,又吞下小半杯酒壮胆,稳住发抖的手探向褚嫣的脉搏。
他先是闭眼皱眉,转而舒展,转而又表情严肃。
白翎:“到底如何?别装神弄鬼!”
葛大夫缓缓掀开眼皮,“鸣雁,你这脉象平稳有序,合乎四时,不像受子蛊反噬的症状。但还需进一步检验。”
褚嫣不知自己现在是何种心理,大家都齐齐看向她,若是那老太医误诊了呢?若是她其实根本没中那蛊毒呢?
这种劫后余生的侥幸心理她不敢再多想,只怕更大的失望会接踵而至。
褚嫣屏息凝神,玉臂置于桌上.
葛大夫从医箱中拿出一小片刀刃,将一个黑色药瓶中的液体浇在上面,再用刀刃在她大陵穴三指以下轻轻划出一道刚见血的小口,刀刃则平放在上面。
他解释道,“这银刀刃沾了克蛊虫的毒药,但药性十分温和,在一炷香内有效。若是你血中真有那子蛊,变会受了药的刺激而有异动,那么此刀刃即会偏转。否则……”
这个“否则”后面跟着什么不言而喻,在场所有人都眼巴巴等着这个结果。
葛大夫燃起一炷香,大家都围在桌边,死死盯紧那片薄刃,生怕因为自己一时没看住而让它兀自偏了过去。
末了,香已烧尽,飘渺的烟柱在香灰中偃旗息鼓。
“没动!是不是没动?”褚嫣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仿佛怕惊动了沉睡的刀片,但惊喜与急切已然难抑。
段云霓热泪盈眶,用力点点头。
褚嫣舒展眉间,刚低头看去。
“唰!”
倏然银光一闪,打着旋儿的劲风疾驰而过,接下来,葛大夫抱头鼠窜慌忙闪避,那银刀片像一记旋转飞镖贴着他的额边飞出去,钳入身后木梁。堪堪刮掉他一层油皮。
褚嫣看着自己褐色的血迹有生命般快速凝结,抬头给众人一个笑容,“看来我这蛊虫还挺厉害,随了宿主,哀家本就是人中龙凤,中的毒也非同寻常!哈哈哈哈——云霓别哭啊,去给我拿两坛好酒来,我与神医一醉方休!”
葛大夫掰了半天没掰动,还是白翎隔着毛巾把嵌进木头里的刀片揪了出来。
沈卿尘很少说话,但凝重的沉默中,他轻轻开口,“还有别的办法,是不是,大夫?”
现在目光又都到了葛大夫身上,葛大夫深深吐出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办法还是有的,鸣雁你别担心,只是这唯一的法子过程很痛苦并且不一定有效。”
褚嫣:“有几成把握?”
葛大夫:“五成。”
褚嫣笑了,“我活到现在,就算是有一成把握也是要试的不是吗?”
葛大夫点点头,“但是药引要花费一番功夫来寻,等我配好药,托段掌柜熬好,再让这位白爷给你送过去,你按时服下,先用个半月,看看有无效果。”
褚嫣点点头,但葛大夫还是叹了口气,“你还不明白,蛊虫这种极恶的巫毒此产生起就不是为了有解药的,因而所谓解毒不过是以毒攻毒,将那百虫炼出来的蛊以更毒的汤药毒杀,而你的身体里,便是这二者的天人交战。”
他顿了顿,无可奈何地继续说道,“因此,服药期间将经历刮骨剥皮之痛,鸣雁,你一定要挺住!”
葛大夫紧紧握住褚嫣的手。
一切按照他说的有序开展。
褚嫣回到将军府后,刚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坐在床上恭候已久的季夏灼。
“太后您还真是日理万机,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左右逢源,收买人心。这回又是谁?”季夏灼依靠在她的床畔,看着并未真动怒。
褚嫣冷冷道,“随便走走而已。”
季夏灼笑了,把玩着窗帘的流苏,偶尔抬眼看她,“那就好,否则再找不着人,我就得好好审审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走狗屡教不改了。”
褚嫣:“怎么?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朝廷鹰犬看不惯自己的同类了,程子文那文弱样儿我早就该劝他别发善心养什么恶犬,现在被反咬一口也怪他犯了东郭先生的蠢。”
褚嫣知道只要提起程子文,季夏灼的厚颜无耻总会裂出可怕的缝隙,果然,她也不笑了,起身慢慢朝褚嫣走来。
褚嫣下意识躲避,但季夏灼捏起她的手腕直接翻过内里,明明都已结痂快愈合的伤口还是被发现了。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季夏灼低沉的声音带着獠牙厮磨出的森然笑意,“不许受伤。”
下一秒,褚嫣纤细的脖颈被迫扬起,而唇齿之间的缠绵与其说是接吻,更不如说是窒息的惩戒。
她奋力推不开人,狠狠咬了季夏灼的下唇,而磕碰之间,自己的上唇也破了皮。
季夏灼猩红的双目紧紧盯着她的猎物,说道,“这个也算。”
紧接着便是更湿热急促的一吻。
褚嫣等她亲够后将人毫不留情地推开,厌恶地擦擦红肿的嘴唇。
不知何时,季夏灼的上唇和下唇都破了皮,看着比她还惨烈。
但季夏灼意犹未尽地说道,“别急着推开,毕竟,亲一次少一次。”
褚嫣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季夏灼走时对她说道,“大婚前,别人我再发现你有新伤,不然就不好看了。”
???
褚嫣懵在原地,但她不用等太久,侍女便前来为她量身材,让她选喜欢的凤冠霞帔。
“你说什么?谁要结婚?”褚嫣怀疑是自己聋了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侍女年纪轻不禁吓,见她如此盘问立马跪地磕头,半天才颤颤巍巍说道,“是、是、是大人你要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