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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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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王殿下,我记得方才已经走过这里了。”褚嫣随闵王领了官服又熟悉了各部门的设置,不过来来回回该走的早走完了。
褚嫣双手抱臂,在原地站定。
程子文差点摔在大殿门开,回头朝人眯眯眼,是曾经说不过褚嫣后求放过的表情。
褚嫣:“……”已经是王爷了怎么还这么窝囊。
“太、太后说得是,在下告辞。”程子文抬脚就要溜,被褚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终是摔在那条门槛上了。
褚嫣自上而下地俯视,并没有要伸手帮忙的意思,“王爷留步。”
“……”程子文一屁股坐在地上,平静地歪歪头,他到是不想留步也不行了。
“方才不是挺厉害的么?”褚嫣歪起唇角,“自己起来,这么大个王爷被人看到坐地上是怎么回事!”
程子文立马从善如流地往起爬。
“茴香豆这种穷酸书生吃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越吃越穷,反正我们从商之人信奉财神、避讳穷鬼!”
褚嫣边说边走,“你可知为何常言道‘人穷志短’?穷,不止财力贫弱,更是处境困苦、难酬壮志。”
“我早年听闻远洋客商说,天竺有庞然巨兽称“象”,远不是人力可驯养的,但若自小栓在一根小木桩上,即使小象生长成了房宇般声若洪钟的大象,也永远走不出曾经拴着自己的细麻绳。”
褚嫣看向他的眼神很复杂,“世子本为梁国皇室正统,何等尊贵自不必说,不过是经年蛰伏,莫要如那时运不济的小象,终生固步自封。”
“茴香豆如是,梦回草亦然。比起梦死往昔欢愉日,哀家永远会清醒着直面鲜血淋漓。”
程子文低头,“对不起,我只是……”
褚嫣:“不必。多年情分我自然知晓你心,若心存芥蒂,也不会从季夏灼那儿一出来就找你相助。只是,梦回草的味道,你身上的太重了。”
程子骇然文睁大眼,隔着多年陈旧时光,那个摔棋而去的快意少女与眼前拂袖而去的前朝太后逐渐重叠。她,原来从不曾变过。
宫门森严,先前是由于闵王相助,褚嫣才得以混入其中并提前吓那新帝一个措手不及。
不止如此,褚嫣说,新帝千呼万唤而尚书房外也不见有人待命,他闵王爷还是有点手段的。
程子文听了又是一顿手忙脚乱百口莫辩,说不过是看外面是几个小太监,差人说皇上睡着了先引走了人,褚嫣原本也没细钻营,只是看他慌忙辩解的样子有趣。
出了宫他俩就此分道扬镳。
程子文担心地皱眉,耳尖微红,“既然不去官署,要不还是去我府上吧。”
褚嫣本是一介罪人,在这异国他乡,身无分文事小,连人身安全都保不准,但她坦然一笑,“哈哈哈!王爷若是房中空虚还是早日纳点新人为妙,回忆虽好,珍惜眼前人才算活着,不是吗?况且,我也不是无处可去。”
她故意开了让程子文脸红心跳的玩笑,因为若是去了闵王府,皇帝必然会怀疑两人是否早已勾结。叛国的罪名闵王十个脑袋也砍不起。
在程子文惊异的目光里,褚嫣徐徐吐出两个字,“大牢。”
???
片刻后,褚嫣拿着程子文硬塞给她的银票,胃口很好地订了酒楼的几道招牌菜晌午送上,然后溜溜达达、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季夏灼关押她的小别院门口——都是大牢,不过是私人开设的。
几个侍卫原本见了有人往这儿来,以为是闲杂人等,当场就变了脸要驱赶。
褚嫣啃了一大口烤鸭腿,单手叉腰,嚣张至极,“吾乃大齐武商太后,还不速速前来迎接!”
“……”
侍卫看着她不讲究地用手背抹了下嘴边的油,摆摆手像驱赶猫狗,“哪来的小丫头片子,走开走开!”
褚嫣瞪大了杏眼,她虽年岁尚浅,但万人之上的地位不是被人奉若神明就是被人仇恨至深,被这般忽略还是第一次!
但她虽然怒目圆睁,自以为凶狠,鼓鼓的腮帮塞满鸭肉总有点士气不足,连侍卫都懒得和她较真儿。
但其中一个横眉怒目的魁梧侍卫说道,“跟她废什么话,出了岔子还不得给砍了脑袋!看我把这野丫头扔一边儿去!”说完就要动粗手。
一旁的一个小侍卫看着像他们的领头,拦住人好言相劝,“姑娘,此处并非玩闹之地,还请你即刻离开。”
褚嫣不紧不慢打量,装模作样地负手踱步,翘指画了两圈,斜睨着眼说道,“那个长得像熊的大哥面露二十二重死气,像是冒犯了这院中的圣人天凰,看着命不久矣。”
壮汉作势就要揍她,但后面几个侍卫算了算,小声说他们确实在这里守的日子,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二天!他们的眼神惊疑而迷惑,她是如何算出来的?
褚嫣心说废话,姑奶奶就是被你们这群玩意儿关的二十二天。
原本他们从骑兵营中突然调出,还没日没夜看守在这么个偏僻小院就十分诡异。
起初几日,季将军总要来呆一会儿,他们还以为是私养了什么相好,但她每次出来的脸色不是面露春风,而是更加骇人的死人脸,他们于是又一度怀疑这里放了什么重要之人的尸体,但没腐尸味儿,可能是定时进入的丫鬟在梳洗敛容罢。
反正他们原本就已守灵的心态站岗,听了这种不吉利的话还是很膈应的。有人偷偷说这里成日不见人,突然冒出这么个长相妩媚的姑娘难不成是个狐狸精转世?
褚嫣听了缩缩肩,小手像猫抓一样收张,细着嗓子说,“嘿嘿,给你们算个更厉害的。”
侍卫们还真在听。
褚嫣道:“你们看守之人已被鱼目换珠,你们都要大难临头啦!”
!
众人脸色煞白立马破门闯入,他们已然顾不得闯进去会不会被治罪了,反正里面出了错必然会被砍头!
领头侍卫还在迟疑,但已经有人打开了闺房门,秀床上赫然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脸熟的丫鬟!
按理说他们不该认不出脸的,只是这丫鬟与褚嫣体型过分相似,换了衣服还真分辨不出来,而褚嫣又学了些江湖上的奇淫技巧,画个差不多的脸还是绰绰有余。
“哈哈哈!我武商太后才是你们看押的人!”褚嫣捧腹大笑。
把丫鬟放了,再拿下堵嘴的东西,他们才在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明白过来。
“事儿办砸了吧?”褚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心说活该你们关哀家!
“罢了罢了,你们应该感谢哀家又回来了,不然你们怎么跟季夏灼交待?”
褚嫣还在为自己愚弄众人,恶趣味地洋洋自得,但房中侍卫什么时候变了脸色、不露痕迹移动了位置,并且游走的眼神间暗暗交换着什么隐秘的信息,她却丝毫未曾察觉。
兵刃相接,尖锐呼啸在耳边刺响,八仙桌訇然裂为两段,褚嫣鬓间一绺发丝齐齐飘落。
壮汉的刀离她不过毫厘之差,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褚嫣心脏骤停。
壮汉脸色森然,“将军说过,若是从这大门跑出了活物,无论说是谁,一律格杀勿论!”
季夏灼一开始就没想让她活着出去!
***
此时,江南郭太爷府瑟瑟如深秋刑场。
季夏灼两腿交叠,满不在意地坐在桌上擦拭佩剑上的血,挥挥指尖令人宣读朝廷的谕旨。
仍是原先的钦差说的条件,分毫未改。读完后,双方都是死一样的寂静。
郭老太爷仰着枯树干一般的脖子,狠狠瞪着季夏灼,像是下定了必死的决心随时准备冲上她的剑抹了脖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季夏灼终于将剑擦到满意的程度,长剑唰然入鞘,她第一次开了口,“既然诸位还没想明白,明日此时此地,季某枕戈以待。”
说罢,长腿一迈,黑压压的肃穆鬼军便齐刷刷相继离去。
郭老太爷方才拼劲全身吊着一口气,突如其来的如释重负让他像一截老木头摔坐回椅。
季夏灼是想折磨死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