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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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被投入了一口沸腾的、粘稠的糖浆锅。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奶腥气混合着浓烈的檀香，取代了血腥，却带来更深的窒息。我身体沉重，被无形的、滚烫的蜜蜡包裹，每一寸皮肤都粘腻不堪，每一次试图挣扎着的呼吸，都只会灌入更多令人反胃的甜香。
澹弈枢最后的话语一一"流着澹家的毒…流着同样的疯…你永远也逃不掉…"不再冰冷，而是变成了滚烫的烙铁，反复熨烫在意识最脆弱的薄膜上。那粗暴的吻带来的屈辱，锁骨纹身被鲜血"唤醒"的灼痛，以及他指尖按压伤口时的冰冷触感，都在药物的催化下发酵、膨胀，扭曲成一种粘稠的、弥漫性的恐惧，像无数湿滑冰冷的触手，从内部缠绕住每一根神经，缓慢绞紧。
意识在粘稠的糖浆中沉沦，被拖拽着，坠入一个更幽深、更令人作呕的领域。
光线是昏黄的，如同陈年污垢，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陈旧纸张霉变的气味，以及……父亲雪茄那令人窒息的甜腻焦油味，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无限延伸的、铺着猩红色波斯地毯的走廊上。地毯的图案是扭曲盘绕的荆棘，刺穿着枯萎的玫瑰，与我锁骨上那道烙印诡异地呼应。墙壁是高耸的暗沉胡桃木护墙板，上面挂满了肖像画。画框里的脸孔模糊不清，油彩像烫伤的皮肤般剥落，露出底下腐朽的木板。空气粘滞沉闷，如同置身于巨大生物腐烂的腹腔。
脚步声。缓慢、稳定、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节奏，从走廊的昏黄深处笃笃传来。每一下都精准地敲打在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末梢。
一个身影从昏黄的光晕中浮现。
是澹弈枢。但不是我哥。
他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打着暗红色的领带，像一尊精心雕琢的蜡像。他的脸依旧苍白、轮廓锋利，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的却不是暴怒或冰冷，而是一种……粘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柔情"。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扭曲的笑意。
我开始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这和记忆深处的我哥不一样，但又和现实中的“澹弈枢”重叠。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比任何暴力都更令人窒息。我想后退，想尖叫，想骂人，想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但身体被无形的、滚烫的蜜蜡彻底禁锢，连眼球都无法转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近，带着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檀香和雪茄余味。
他停在我面前，投下的阴影如同实质的棺盖，将我完全笼罩。那双翻涌着诡异"柔情"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我的灵魂吸入、溶解。
然后，他伸出手。
边缘泛着病态苍白的手指，带着冰冷的触感，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抚上我的脸颊。指尖滑过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厌恶。
"昭熵。" 他的声音不再是警告或低吼，而是变得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咏叹般的亲昵，每一个音节都裹着粘稠的蜜糖和剧毒的汁液。"别怕。"
胃部剧烈痉挛，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却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堵住，连干呕都无法做到。
"哥哥在这里。" 他低语，俯下身，那张带着诡异温柔笑意的脸离我越来越近，冰冷的呼吸喷在我的唇上，带着檀香和…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哥哥爱你。"
艹！爱？！去他妈的狗屁爱！
这字眼从他一一不，从这披着我哥皮囊的东西一一嘴里吐出来，像一颗裹着腐烂糖衣的砒霜，精准地投入我意识濒临崩溃的毒沼，瞬间炸开！炸得我灵魂都在抽搐！这他妈哪里是温情？哪里是守护？这分明是比殴打、禁锢、羞辱都更阴毒万倍的诅咒！是渗入骨髓的占有欲披上了最恶心人的画皮！
这不是他！这不是我哥！
眼前这张脸，这双翻涌着粘稠"爱意"的深渊之瞳，这扭曲的温柔笑意……它们属于我床底下爬出来的那个"鬼"！那个捏合而成的怪物！它正披着我哥的皮，用最甜美的毒药灌进我的喉咙！
"爱你…" 这披着人皮的鬼重复着，声音如同恶魔最温柔的催眠曲，那冰冷的、如同墓穴里伸出的指尖滑到我的下颌，带着不容抗拒的、亵渎般的力量，轻轻抬起我的脸，强迫我直视它，那双非人的、翻涌着粘稠"爱意"的深渊之瞳。
“爱你身体里流着这肮脏的血……爱你和我一样的疯狂……爱你永远……逃不掉…”
他的嘴唇凑近，没有立刻吻下，而是像在品尝我因恐惧而僵硬的姿态，嗅着我灵魂深处散发的绝望气息。那股浓烈的檀香混合着他身上独特的、带着绝对压迫感的气息，形成一张无形的、令人窒息作呕的巨网，将我紧紧包裹，渗入每一个毛孔。
“你是我的，昭熵。” 他的声音如同魔咒，每一个字都带着粘稠的占有欲，“从脐带相连那一刻起……到我们血液流尽、骨头腐烂……你永远都是我的……” 他的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脖颈，冰冷的手指沿着脊椎缓缓下滑，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战栗和极度的厌恶。
梦境的光线开始扭曲、旋转。昏黄的走廊褪去，场景瞬间切换。不再是空旷的走廊，而是……我的房间。但更昏暗，更压抑。那张熟悉的大床还在，却显得无比巨大，像一个献祭的祭坛。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重的檀香、血腥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情欲与暴力混合的腥膻气。
我被他压在床上。梦境中的身体同样无法反抗，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丝绸的触感变得冰冷滑腻，如同裹尸布。他的吻不再是单一的粗暴，而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缓慢的亵渎。冰冷的唇舌游移，像在标记领地，带着占有者的审视和玩弄。西装革履的优雅与身下动作的强制形成恐怖的割裂感。
"感受我…" 他在我耳边低语，气息冰冷如墓穴深处渗出的风，"我的骨，我的血…都与你…不分彼此了…"
那声音不再是宣告，而是诅咒的吟唱，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粘稠的、令人窒息的"爱意"，沉甸甸地压入我的耳道，渗进颅骨。随之而来的，并非欢愉，而是一种灵魂被强行撕开的锐痛一一即使在虚幻的梦境里，这痛感也无比真实、尖锐，如同冰冷的刻刀正缓慢地、不容抗拒地在我最核心的存在上，凿刻下无法磨灭的印记。胃部剧烈地翻搅，恶心想吐的感觉达到了顶点，却无法挣脱，只能在粘稠的恐惧和极致的羞辱中沉沦。
“你是我的……永远……”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在痛苦和粘稠的“爱意”中反复回荡。
意识是被剧烈的生理性恶心硬生生拽回现实的。
身体猛地一抽，我趴在冰冷的边缘，剧烈地干呕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带来火辣辣的痛楚。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与梦中那种粘腻的触感重叠，引发新一轮的颤栗。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像一层白色的裹尸布，试图掩盖某种更令人作呕的过量的甲醛气息。那股阴魂不散的檀香依旧顽固地渗透进来，混合着…一种新鲜的、工业化的橡胶和织物气味。
我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泪水、冷汗和干呕带来的生理盐水模糊了视线。
艹！谁他妈在自己亲弟弟睡觉的时候装修房间啊！澹弈枢你大爷的！
刺目的白光，惨白，冰冷。不是月光，是天花板顶灯。光线无情地将房间里的一切暴露无遗，也照亮了我无处遁形的狼狈。
我转动僵硬的脖颈，涣散的视线终于聚焦在身下的床上。
不是那张熟悉的大床。
而是一张矮得令人心头发冷的铁架床。床架漆成死寂的灰白色，结构简单到只剩骨架，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床垫是崭新的，惨白的布面，散发着工业化的橡胶和织物混合的冰冷气味。它离地面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我趴在床沿干呕时，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床底深处一一空无一物，只有冰冷光滑的地板反射着顶灯惨白的光，像一面嘲笑着我的镜子。
是新床。
"等你醒了，新床就送来了。""更矮的，更安全的。"
安全？为了谁的安全？
为了让我再也无法"摔下去"？像他提起母亲时那冰冷的暗示？还是为了……让我再也无法藏匿任何反抗的工具？真是够有种的。
这张矮床，冰冷、矮小、毫无遮蔽。它像一个敞开的、量身定做的棺材，一个用"安全"伪装的、更加令人绝望的囚笼。它无声地宣告着：反抗是徒劳的，挣扎是可笑的。你永远在他的掌控之中，从身体到灵魂，从清醒到沉睡，从这张床到……坟墓。
恐惧并未因梦醒而消散，反而在看清这张矮床、闻到那无法驱散的气味、感受到身体残留的幻痛时，被催化成一种更庞大、更粘稠、更令人窒息的绝望。它弥漫在每一口带着消毒水与腥膻味的空气里，渗透进一寸残留着幻痛和粘腻感的皮肤下，成为一种无法摆脱的、令人作呕的宿命背景音。
剧烈的干呕终于平息，只剩下虚脱般的颤抖和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灼痛。我瘫软在冰冷矮小的新床上，像一具被掏空的皮囊。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粘在皮肤上，冰冷刺骨。
在无边无际的恶心感、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彻底虚脱的绝望中，一个冰冷、清晰、带着刻骨恨意和某种决绝的念头，如同淬毒的冰刃，瞬间刺穿所有混沌，带着毁灭一切的寒意，牢牢钉死在脑海深处：
澹弈枢，我一定要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