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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打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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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的声音在狭小的屋子里响起，像是一只破旧的风箱。
“小林啊，今年天气比以往要冷。”
林北辰没有接话，老人浑浊的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叔要说什么你肯定也知道了，要是早二十年，这种事情叔做不出来，可是现在，叔真的没有办法了。”张叔佝偻着身子，明明已经关好了门窗，林北辰还是觉得有风从缝隙里渗进来。
他走上前去，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张叔，感受到老人粗糙而龟裂的皮肤剐蹭着他的脖子。
林北辰突然想起四年前，那时的他和这个小老头站在一起才到这个小老头的肩膀，而现在他已经比张叔高了不止一个头了。
灯光下，他两的影子一短一长。
“小林啊，叔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小橙子他还那么小，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了，要是哪一天，我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有脸去见他的父母啊。”
林北辰轻轻的拍着张叔的后背，狰狞的脊骨从单薄的衣料里面凸出来，他还是保持着沉默，没有接话。
“当时，你妈妈走的时候，你十六岁，那时小橙子才六岁，吃晚饭的时候，他就坐在你腿上，说你是他的哥哥，现在你十九岁了，还有两天，你就要走了，叔没别的奢望，就希望你还像以前一样，像亲兄弟一样好不好啊。”
“好不好？”
话已至此，林北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是推脱不过了：“张叔，我早就把小橙子当成我的亲弟弟了，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他没有饭吃。”
话毕，林北辰感觉到有一颗水珠滑下他的脖颈，很凉，不似眼泪，倒像是一滴春露。
从张叔家里出来，林北辰感觉本就昏沉的大脑更是一团浆糊了，索性就回到了家，睡了个天昏地暗。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牛皮册子里的纸张散落在床边，林北辰刚睡醒，本就有一团气郁结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现在看到了这堆纸，也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了。
在报复性的把纸丢满整个房间以后，林北辰绝望的发现自己的终端不在手腕上了，可能是刚才丢纸的时候甩飞了又或者掉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
看着一地的狼藉，林北辰没有怒火被发泄出来的舒适，只有无尽的懊悔。
现在的他和孩子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孩子永远不会因为自己一时的孩子心性而后悔。
最终，他还是把纸张一张一张捡起来，整整齐齐的累进牛皮册子里，同时，也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他的终端。
上面已经积累了很多条消息了，发件人不出意外都是小蝴蝶。
【小蝴蝶】：林酱回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慢，是在忙吗？
林北辰心说能不慢吗，传过来要半个小时，发出去还要半个小时。
【小蝴蝶】：还没问你呢，面试还顺利吗？
【林酱】：很顺利，我已经通过了面试。
林北辰原本以为又要等好久才能发送消息，干脆坐到了窗台上发呆。
据小蝴蝶所说，他们两个是通过一个活动认识的，具体是什么活动，林对此，林北辰已经彻底没有印象了，只知道十六岁那年蒙头睡了个大觉，醒来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全身上下就只有这个破的要死用了十年不止的终端和一个声称和他是好朋友的网友。
更要命的就是终端上这个账号还用了一个骚包到要死的网名，林北辰一直想把它改了，但是也不知道之前用这个账号的自己是什么毛病，取一个这样奇怪的网名就算了，还直接把它永久锁定了，要想更改只能注销账号。
如果账号注销了，那么林北辰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什么“朋友”了。
终端震动一下，有新消息发来了。
林北辰心里诧异，没想到自己的终端在经历了碰撞的洗礼以后，接收消息的速度突然就恢复正常了。
【小蝴蝶】：那恭喜你了，以后的生活一定也会越来越好。
林北辰盯着“恭喜”和“越来越好”，总觉得这几个字越发的刺眼，回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突然之间就突然领悟到了命运的多变性。
从一个无父无母的毛头小子，突然变成所有人都争先恐后依靠的希望，仅仅只是因为一张简简单单的通知书。
林北辰从窗台上跳下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手枕着脑袋，窗外照例是乌压压的一片，只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样的场景，马上就要和他无关了，毕竟他已经通过了瞭望塔的面试，那里自然有全年无休的四季轮换装置，带来无止境的阳光与暖意。
妈妈，你说生来就长在阴沟里的草，真的适合开在维多利亚的花园里吗？
这样的问题他只能自己在心里想一下，没有人可以诉说，有时他也会暗自嘲笑于自己的自尊心，即使早已经千疮百孔到面目全非的地步，他还是不愿意让小蝴蝶知道自己的真实生活状态，就当是他枯败青春里唯一的一朵花枝吧。
如果有一天，这朵花苞终于发现枝干的腐朽要离他而去，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林酱】：谢谢你，不早了，我先睡了。
【小蝴蝶】：好的，你早点休息，最近联盟气象局好像说这个夏季因为能源不足的情况，会晚一些来到，你记得多加点衣服。
【林酱】：好的，笑脸jpg
和小柚互道晚安后，林北辰其实还没有什么睡意，他又拿起手边摆放的牛皮册子，思索该如何下笔。
大概一本正经的琢磨了五分钟主线剧情后，林北辰开始在白纸上画起了雪人。
画雪人是林北辰一直以来都有的习惯。
先画两个要圆不圆的圆，再花一个尖尖的三角形充当鼻子，点两个点做眼睛，最后再添加上一个笑脸，一个长相十分磕碜的雪人就被他创作出来了，林北辰看着雪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眼皮直跳。
……
也许再也没有人会被自己的画作丑到，一声叹息过后，林北辰离开了桌子，走到墙边。
一张巨大的海报掩盖掉墙壁上斑驳的痕迹，林北辰戳了戳海报上那人的脸，恶狠狠的警告到。
“知道小爷是谁吗，我劝你立马束手就擒。”
海报当然不会说话，但这并不妨碍林北辰一个人兴致勃勃的表演独角戏，在表演了三打白骨精，武松打虎，温酒斩华雄等耳熟能详的武打片段后，林北辰心满意足的上床睡觉了。
一连三天，林北辰都是这样的生活状态，白天去刘婶那里洗碗，并且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铭记她的大恩大德，下午去配小橙子这个便宜弟弟玩一会，再把自己新买的儿童鞋拿出来送给他，说到这个儿童鞋，林北辰就免不了一阵肉疼，就两块板子，一点布料，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卖这么贵，要不是售货员一个劲的叫他帅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付款的，当然，小橙子穿上很合适抱着他亲了很多下要另说，至于那份足够让他死一百次的单子，自然是一个字都没有写的，雪人倒是画了好几个。
明天就要正式离开这里去瞭望塔了，林北辰说不上自己是高兴还是怎么样，他这个人就是有点装，当时面试的时候，还真的一瞬间什么家国主义爆棚，恨不得立马冲到前线去给ghuol几个大巴掌，但是现在，坐在这个仅有三条腿的木桌子上，他对未来这个词产生了无穷无尽的怀疑，他对自己的定义一向很准，他不是什么满腔抱负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果世界和平，他最大的愿望可能就是找个地方混吃等死什么的。
想了想，林北辰还是拿出终端给小蝴蝶发了条短信。
【林酱】：睡了吗？
【小蝴蝶】：没有，怎么了？
林北辰在内心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出了口。
【林酱】：你是在塔里对吧。
对面罕见的没有秒回，聊天框一直停留在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林北辰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的确是有一点唐突了，如果从十六岁开始计算的话，这才只是他们认识的第二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平时除了聊聊天以外就没有再聊过什么了，觉得问到家庭不礼貌是一方面，林北辰那可怜的自尊心也是一方面。
【林酱】：对不起啊，我唐突了，我只是有点焦虑塔里面的生活。
【小蝴蝶】：不用对不起，只是你之前说你失去了一些记忆，所以我觉得一些事情现在还不方便说，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出现在你面前和你说清楚的。
林北辰眨了眨眼，对方的话说的云里雾里，像是什么欲言又止的秘密，把他的那点好奇心全都勾了起来，从某些方面来说，也确实缓解了一些他的焦虑，毕竟现在他脑子里装着的全部都是幻想和小蝴蝶见面的样子。
就这么傻乐着，林北辰突然感到身下传来一股异响，他的脸抽搐一下，刚想说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身下坐着的桌子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尾椎骨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断裂的桌腿就砸到了他的额头，洋洋洒洒的白纸在空中肆意飘下，片刻间就把他掩埋在了纸堆里。
鼻尖传来一股劣质的油墨味，林北辰只感觉天昏地暗，挣扎着把盖在脸上的纸拿开，就和墙上的海报来了个大眼对小眼。
海报上的那人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好像在说：即使我不出现在你面前，照样也能将你打趴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