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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例外事件 ...

  •   “利用英国人骗我的人,跟姜河应该不是同一伙人,我猜除了薛圭和姜河之外,还有第三伙人,而且他们还有海外背景。”

      路风南似乎并不意外:“何以见得?”

      “这种推测说来可能令人有点难以置信。”宁易顿了顿,才继续说,“外界宣传中,姜河爱画,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各大拍卖场的常客,所拍下的作品也经常出现在他名下产业园,或者媒体镜头下。”

      “你是觉得,那些画有问题?可姜河这几十年的脸不是白刷的,而且通过炒画这种这么明显的灰色手段套取资金,只要多几次就会被发现察出端倪,你觉得他会蠢到冒这种风险?”

      “不,画确实都是出自名家之手,而且对比那些艺术家历年的作品成交价,即便偶尔有较大幅度的波动,也说明不了什么。”
      “但是,假设存在某个人,有能力花几年十几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将另一个人来塑造成所谓的名家,那这种交易是不是就可以明目张胆不怕见光?如果大胆一点,假设被塑造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而这群人又来自多个国家。”

      他条理清晰,声音冷静,理智起来,与几分钟前那个木讷冷淡的形象全然不同。
      “我也知道这个说法说来很离谱,也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一幅画被拍出天价并非罕见,如果当中再加上商品以及知识产权交易,长此以往,资金规模将不可估量,也绝非普通人能触碰。”
      “之前因为我朋友徐恩宥的事,我稍微研究过姜河……”

      “所以你找我了我?”路风南打断他。

      宁易一愣,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那时候路先生确实是最优解。”

      路风南脸色凝重。
      “接着说吧。”

      “我注意到他历年公开拍卖品的风格,在有记录可查的近十年间,他所拍下的画,画风存在一定相似性。”
      “平静、隐忍、善于藏锋和蛰伏,与一个成功人士,商界前辈的形象非常匹配,如果说他真的喜欢这一类画风,那也无可厚非。”
      “但我认为,从画里还能看出一些别的信息,比如一幅画,创造它的人,与欣赏它的人大概会是同一种人,或者存在某些相似性,而我觉得姜河那样的人,不像是会喜欢那种内敛风格的人。”

      “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宁易斟酌用词:“白手起家,一呼百应,行业楷模,媒体常客。”说完,他看向路风南,“路先生,真算起来,这些其实都只能算是我的职业直觉吧,直到昨天,我在第一次被关押的那间房间,也看到了他拍卖会上拍走的其中一幅。”
      “那个地方应该离洗衣房很近,因为我听到了机器运转和清洁车频繁碰撞的声音,一般说来,那种环境常年潮湿,不适合用来挂一副真心喜欢的名画,除非他知道那种画本就出自流水线式的名家之手,或者本就别有目的。”

      路风南沉默。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这些年来盘据在江州地下,通过姜河操控的那些线,只要顺藤摸瓜,几乎就要明了。

      眼前人逻辑明确,条理清晰,眼前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路风南眼眸微眯。

      “你知不知道,如果假设是真的,你的这些话传出去,会是什么下场?”

      宁易愣了一下,悻悻微笑:“我知道,所以我没跟其他人说过。”

      “这么放心我,就不怕我跟姜河蛇鼠一窝?”

      宁易没接话。

      路风南笑了:“开玩笑的,别紧张,既然这样,不妨再猜猜,他们目标为什么是你?”

      “大概……大概是误会我跟路先生有关系。”

      “什么关系?”

      宁易将目光全放在自己有些颤抖的手上,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应该是某种不正当关系。”

      路风南不置可否,反问:“不正当关系啊,有吗?”

      “肯定是没有的。”宁易及时辩解。

      “是吗。”肯定的语气。

      关于水云庭那晚,玻璃墙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宁易当然不会知道。

      “不过,你是不是还漏了一些没说?”

      “什么?”宁易疑惑地看着他。

      “那个英国人给你发的照片里,应该也有不少同样风格的画?”

      “路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路风南挑眉,“宁先生真是个负责任的好员工啊,Derek听了估计都要感动落泪。”

      “Derek不知道,能拜托您,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他吗,我怕他担心。”

      “Derek不知道你来?”路风南有些惊讶,“宁易,你胆子是真不小,所以究竟是为什么,既然想我隐瞒,总要告诉我你偷偷摸摸非来这里不可的理由。”

      宁易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生气了,声音也跟着低下去。
      “因为……”

      “宁易,大点声。”路风南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也冷下来,不过他说完后,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对面的人刚经历过什么,语气稍微软下来,又补充了一句,“太小了我听不见。”
      他何时有过这么有耐心的时候,这种语气被程嘉筠那几个听到,不知要开多少混蛋玩笑。

      “之前……之前因为我本人的一些原因,让画廊遭受过损失,所以想尽自己的力做些弥补,照片里的宋画有编号,我找人查过,确实是两宋时期的作品,如果能作为回流文物收回,无论是展出还是捐赠,对风域来说都意见好事。”

      因为他本人的一些原因,哈……路风南一时沉默。

      “路先生,我知道的都说了,昨天的事绝对不是出自我本意,如果冒犯到你,还请你见谅,也请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他言辞恳切,就差当面写下保证书:“还有就是,谢谢。”

      看着胆小,实则清醒得很。

      路风南沉默地看着他,一双寒眸几乎要淬出冰。
      明明自己还什么也没说,他便已将关系撇清得如此之快,仿佛旁观一切的自己才是受害人。

      “宁先生今天要是没什么事就告个假吧,还有我们今天说的这些话出去后就当喝多了忘了吧。”

      “我知道的。”宁易保证。

      路风南满意点头。
      “嗯,稍后会让司机送你回去。”

      “啊,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他小声说。

      二人在餐馆分别,半小时后,助理向路风南报告:宁先生已安全送至医院。
      ——
      戏剧般的经历被深埋于心,但也是从这一天起,他才惊觉,原来自己对路风南竟然还有除了心理依赖外的其他渴望。
      他警告自己,这只是一次意外,一次不能对任何人提起的意外。

      虽然当时在那位助理的监督下做了个非常全面的身体检查,但是很不幸,在强撑过一日之后,他还是生病了。

      病情反反复复,持续了半个月,与这个阴雨天同步绵延,本来计划在一周后的出差也不得不往后推延。
      Anna给他发来消息,因为长时间没有回英国看Jaden,小孩的情绪有些不好。

      他在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那张惨白的脸,泛白的嘴唇微微开合。
      算了,等之后出差时,再抽时间顺便去一趟英国吧。

      此后又半个月,江州市气象局频频挂出暴雨橙色预警信号,天气如期阴霾。

      “今年第2号台风“蜻蜓”预计将于今日19时前后在沿海地区登陆……”
      12级大风席卷着暴雨砸在车窗上,宁易关闭汽车广播,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回到风域正常上班。

      新区项目也在正常推进中,因为他在风域与欧洲过来的一位专门负责此事的同事打过照面。
      他倒是想开了,Derek似乎还对路风南嫌弃自己这件事很是介意,平时有点什么需要讨论的时候,都心虚躲着自己,到后来,他干脆将办公地点转到其他楼层。

      事实上,就算Derek在国内,底下的员工有问题也是直接找宁易。

      他与章颂宁徐恩宥几人也没有见面,这期间,倒是许久没有联系的梁茂达,因为新认识了徐恩宥的缘故,特意打电话过来,言语中也非常隐晦地透露过路风南不在国内的消息。

      新区各项目开始推进,他虽然是明面上的话事人,但有赵瑾琏看着,他应该还是要回去的吧。

      后来,他倒是在一场私人鉴赏会上见到了久未露面的路风南。那时候他正在主办方的陪同下听着冗长的关于昂贵玉石颜料的讲解。

      意外超出预期,他陪同着几位合作过的艺术家强装镇定地与对方正打了个照面。
      他混在人群中,很有礼貌地道了一句“路先生好”,对方也略微点头示意回应,然后再径直错开和经过,直到最后的晚宴时间,两人再没有交集。

      这一个月来,因一幅画而招致的例外事件风波似乎已经完全平息,而例外之所以是例外,是因为它只会占据人生不足万分之一的时间。

      对于这一点,宁易保持着始终一贯的清醒。
      虽然这个过程并不好受,但是原本的人生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他也从来没有奢求过一场突如其来的转变。

      一切都将回到原点,没有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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