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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 将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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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部深处突然传来针刺一样的剧痛。盛以航猛地回过头，看向凉亭之外的地方。来时的路，上山的路，都被掩在了如水如烟的薄雾中，绵绵延延至山的深处。
这是独立的空间，不可能有人来。云端空间的规则就是这样的。
“怎、怎么了？”许可被盛以航凝重的神色吓到了，“你看到什么了？”
头有点痛。盛以航拧着眉，道：“没事。关于地界沟，如果你们下一站有安排，可以去这里。白恒山上的地质勘测所还在运转，能从这里的人问出什么，就看你们本事了。”
“地质勘测所？”许可捏着下巴想了想，“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你忘了吗？”菲南看着他，朝盛以航的方向点了一下，“晚上的时候，那个叫秦在天的称他爸爸为‘盛所长’，我猜，指的就是这个地质勘测所吧？”
说罢，菲南还朝盛以航挤了挤眼睛，似乎在等他确认她的话。
这个人，盛以航默默想，她肯定是早就知道了。再说了，白恒山地质勘测所、阆江天象观测与研究所，再不济也可以是山城区交通调度所，除非掌握了足够的信息，她没理由就这么笃定他爸爸就是白地所的所长。或者就是在试探他。
“对，他是。”盛以航远离了桌子一点，双手抱臂，这没什么不可承认的，“但我能给予的帮助有限，勘测所里认识我的人也不多了。更何况他们是做白恒山那一片的地质水文和岩层勘测的，对你想了解的瘟疫估计也知之甚少。”
柏灵星思考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可以直接去问你父亲吗？”
盛以航一脸“你看我像乐意的样子吗”。他还想维护一下他在父亲和方呇那里的形象。
他说：“只要不通过我，随便。”
“没问题！那就当你答应了！”
柏灵星猛一拍桌，把盛以航吓了一跳。她又说：“你明天晚上有空吧？我身上有一些从北荒野带回来的样本，你可以看看上面有没有线索吗？”
北荒野？盛以航抬眼扫了一眼柏灵星。那个地方与共邦北部接壤，以前是永冻荒原，但自从气温上升、永冻带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之后，那里每年都会有新发现的古病原传播开来，每年死伤不计其数，基本上可以说是人类的死地了。
她居然跑到那里去，看来是坚定了决心的。盛以航有点意外。
“可以。”他顿了一下，“没别的事了吧？”
柏灵星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有了。”
“那我先走了。”
盛以航一手撑着石桌站了起来。柏灵星的视线跟着抬起，“谢谢你帮我们！那我们明天……”
盛以航不见了。他传送走了。
其实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没想到还有下半句。不过他也没有多在意这件事情。刚刚另一张芯片收到了信息，通过他自己写的小程序传来。是一个被他备注为“老壁灯”的人。
老……盛以航被噎了一下。说实话，他有点好奇。他点了进去，看看对方都说了些什么。
「哟兄弟」
「没想到你没死哎」
系统显示对方用的语言是西海联盟通用语，盛以航想不起自己认识哪个西海联盟来的人。他思考半晌，回了句“有话直说”，退出了云端空间。
淡薄的五感渐渐回归，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暖光轻抚下的天花板。他刚刚是躺在床上进入云端的。
一股湿热的风从角落里吹来。盛以航看向窗边，许可把窗打开了，正趴在窗边往外看。
盛以航光脚走在地上。地面是瓷砖，很凉。他走过去，也看向窗外。周围建筑大多只有五六层，枢纽外围陡然拔高的建筑物分割开区域内外。建筑群如水流，从最高处向城市外流下，渐渐低缓稀疏。夜灯反射天空，光如从天上降临。他们很接近市中心，也就是每个城市最重要的调控中心——蜂巢枢纽，就像一个城市的心脏一样。
它集中了所有的繁华。
许可看见盛以航凑过来，笑了笑，道：“就是感觉很神奇。原来这里晚上还挺亮的。”
“因为是枢纽区，”盛以航解释，“如果是在南沼的古城区那边，晚上最好提着灯走。”
“哎，还怪不方便的。”许可把窗户关上了，把窗户调成了暗色模式，“虽然下来有段时间了，有的时候我还是会忘记吃饭，只是觉得肚子疼，后来才发觉是饿了。或者就是忘记要洗澡，而且也很容易生病。你不觉得在云端之下生活其实挺不便利的吗？”
“会。”
这是事实。现实变得愈发荒芜，很多基本生活物资的获取已经没他小时候那么方便了。
“那你不会想进蜂巢吗？”
盛以航已经滚进被子里，把他这半边的灯关上了。“不会。”
“为什么？”许可躺到床上。
“习惯了。”
“是因为从小生活在这里？”
许可侧躺着，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他，兴致勃勃的，大有跟他来个彻夜长谈的架势。
盛以航及时打断道：“是的。然后睡觉。明天还有事情要做。”
许可嘟囔了一句，安静了下来。盛以航看着漆黑的窗户，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他是半夜惊醒的。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眼前一片漆黑。他摸了摸周围，触手是凉滑的床单。他还在床上。
盛以航的大脑和眼前都飞速清晰了起来，一下子失了大半睡意。是做噩梦了？好像也不是，他已经想不太起来刚刚梦见了什么了。
他坐起来，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多，大概睡了四个多小时。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应该继续睡，但他的手已经掀开被子，穿好衣服，走到了走廊上。空调开得很冷，嗡嗡作响。
安静地关上门，轻轻的“哒”声回荡在走廊上。
走廊的窗户也进入了暗色模式。出于应急的需求，过道两边还有天花板上仍有微弱的光亮着。昏暗的走廊中，有个人穿着冲锋衣，靠在窗边上。
那扇落地窗似乎被那人改回了透光模式，窗外城市的光渗透到了走廊中，切割出了暗红色的夜光，打在洁白的墙壁上。那人的影子被红光捏得极长，一部分放在走廊上，一部分放在墙上。
是方呇。他换了身衣服。
显然方呇也留意到了他，原本看着窗外的视线落在了他眼睛里。他们静静对视了一会儿，方呇朝盛以航招了招手。盛以航走了过去。
窗户很大。在走到方呇面前之前，他先看到了外面的景色。现在凌晨三点，夜色正是浓时，天空却盛亮。白云如将落未落的水滴，厚重点缀在黑天中，反射着不知来处的红光。
每年台风季时，南沼都会有几天，天空鹅黄、明黄。那种黄色很鲜艳也很假，要不是实打实地出现在他头顶，他多半会觉得像某些劣质云端空间模型。此时此刻外面的红与亮，也让他觉得同样的虚假。
方呇又笑了，看着他，先开口了，“没见过这种景色？”
“要下雨了？”
“要地震了。”
盛以航看向方呇。他穿戴很整齐，不像是凌晨三点应该有的打扮。
“你是认真的？”盛以航忍不住怀疑。山城容易地震，他们的手环一般会提前两个小时左右预警。虽然有假警报的可能性，但显然，他还没有收到任何警告。
“对，我来叫你们收拾东西离开的。原本的计划暂缓。”方呇语气轻松，像是靠在窗边看风景，怎么都不像是来叫人逃难的，“怎么醒了？”
我怎么知道。盛以航在心里吐槽。“怎么知道要地震的？”
方呇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你不信我？”
他站直身，大步流星地朝他和许可的病房走去。盛以航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砰地一声把门打开了。盛以航在他身后探头看了一眼，发现许可居然大躺在床上无动于衷，甚至还轻轻打了一声鼾。
方呇直接过去把许可的被子掀了，“喂，起床了。”
许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这么快就到早上了吗？我可以再睡会儿吗？我好困啊。”
“睡个屁，你不要你妹妹了？”
许可马上坐了起来，“巧巧怎么了……哎，怎么是你？”
“有问题？给你十分钟收拾东西，我们要出发了。”
盛以航已经穿好衣服了，刚刚也简单洗漱过，至于行李，那是再简单不过了。许可还没有睡醒，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但在他们两人的凝视下心理压力巨大，也飞快地收拾好了东西。
他们从走廊中穿过。这座小小的医院悄无声息地活了过来。护士和医生在病房之间穿梭，经过打开的病房门口前时，盛以航往里看了眼，里面没有病人。
“病人已经转移走了。去了永安。”方呇在旁边道，随后看向许可，“你老师说下一站去永安。票已经给你们订好了，剩下的你去问她吧。”
许可这才如梦初醒，“发生什么了？巧巧也去了永安？”
“要地震了。”方呇又说了一遍。盛以航看着他，不知为何后者嘴角带笑，好像自己在说什么好笑的东西似的。
“永安有医院对接，具体的信息全都告诉你老师了，她和你的同伴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了。”
他们从电梯下到大堂。大堂亮着洁白的灯，血红的光穿过玻璃门，铺满室内。盛以航刚踏出门口，就被外面强烈的大风吹得晃了晃。他看向天空，云层发厚，月亮落踪。赤红色打在城市的建筑上，让玻璃折射出刺眼璀璨的光脉。明明是一个湿热的夜晚，他却感到一阵黏糊糊的凉意。
出了建筑物的门，他们就已经能看到大门外路边停靠着一辆面包公交，里面亮着灯，隐隐透出几个人的影子。看到他们走过来，其中一个人按开了车门。秦在天从里面探出头，手上还捏着几张在风中狂舞的纸，朝他们挥了挥手，戒指上的宝石在黑暗中明光夺目。
“这边！”
柏灵星也看到他们了，“许可！盛以航！”
许可被柏灵星拉上了车。方呇往盛以航肩上轻轻推了一把，但盛以航不为所动，他站在原地，小声问道：“我爸呢？”
“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也跟着去永安。”
盛以航还是被他推上了车，坐到了秦在天旁边。
“路上小心。有任何事情就联系我。”方呇道。
“知道，老板。”秦在天应道。方呇却没有走，盛以航愣了一下，才发现对方是看着自己说的。盛以航点了点头，方呇才离开。
车缓缓开动了，在极短的速度内，窗外的景色便飞驰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