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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冤家路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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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纯是目前唯一觉醒双精神体的向导,这个秘密他守了很多年,却在那天晚上被一个陌生人轻而易举地戳破了。
银环蛇是他的外显精神体,这件事人尽皆知,但几乎没人知道他还有一个内化精神体,柏鲁美路白兔。
其中银环蛇可以单独幻化成型,但白兔的特征却只能在他的肉身上表达。
他的精神力能如此强悍,身体素质却格外脆弱,正是因为两个精神体同时觉醒产生了过重负担。
弱小的白兔令人联想到温顺、乖巧、可爱和毛绒,万俟纯不喜欢。
近几年上潢区医用外植义体技术的逐渐普及,一批非法提供义体身体改造的灰色公司也应运产生,严重危害了社会公众安全,第九训练校就是军区专门组织用来遏制义体滥用趋势的训练基地。
第九训练校收人制度严格,校内几乎全是军属家庭里觉醒哨兵和向导属性的小孩。
万俟纯那天晚上回到第九训练校后辗转反侧,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义体改造者会去暗杀义体公司研究员,按照现在军区对于灰色义体产业的严打程度,他们应该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才对。
莫非真如他所说,单纯为了钱?
只是为了钱,又为什么不同意万俟纯的高价收购?
幸好那天两人均是蒙面,谁也不认识谁,两个人各自握着对方的把柄,这辈子再不见面是最好的结局。
“我的纯大少爷,发什么呆呢,快点走啊。”
万俟纯回神,看见林维声正一脸着急地伸手拉他,嘴上念叨着。
“姚长官说让咱们两个去接新入校的那批哨兵,监督着他们搬宿舍什么的,他们已经到楼下了,咱俩快迟到了!”
“接哨兵这事儿怎么没让罗频他们去?”
“那可不兴啊,本来没训过的新人哨兵一个个的都暴脾气,再让罗频那批老哨兵去接,有点冲突不得一言不合打起来。”
说到这儿林维声神色兴奋:“咱俩去就不一样了,正好看看哪个新人不老实,给他来一针沈教授新研发的安镇剂,试试效果怎么样。”
万俟纯拿他没办法,无奈道:“你这是接新人还是找小白鼠呢。”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楼下操场,空旷的场地上哨兵们乌糟糟地乱成一团,其中四五个人围成的小圈尤其惹人注目。
小圈的中央站着一个长相极英俊的男生,气质锋利身段利落,纵使在普遍身材不错的哨兵群里也格外高挑,同样的作训服套在他身上宽肩长腿一览无余。
只不过这人丧眉搭眼的,看着没什么精神,被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哨兵推搡了好几把也没反应,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和他的外表十分违和。
直到他突然抬起脸,深红的瞳色映入万俟纯眼帘,万俟纯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也带着半臂手套。
万俟纯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冤家路窄啊......
正规军区人都对义体植入深恶痛绝,一个义体改造者,为什么能进入资质严格的训练校?
那天由于蒙面的缘故,万俟纯只看骨相还以为他是个西方血统,如今一看,这人分明是妥妥的东方人,较温和皮相中和了骨相的攻击力,给他添了几分文雅。
他没着急去制止这场团体小霸凌,而是继续和林维声慢悠悠地点着人数,用余光观察着这货能装到什么时候。
那群哨兵们见十四睢不反抗,得寸进尺上手去抓十四睢的胳膊,企图拽掉他的手套。
“人模人样的装什么?我倒要看看你手套下藏的什么秘密!”
坏笑着的哨兵逐渐伸手靠近十四睢的胳膊,十四睢垂眼看着,思考着断掉面前这人的哪一根骨头声音最清脆。
“卧槽,万俟师兄来了!”
哨兵们的哄闹被打断,均是迅速站得笔直,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喊“纯少”问好。
十四睢抬眸,面前人一头白发在阳光下晃眼得很,视线下移,是那双冷漠的漂亮凤眼,和被腰带紧束的劲瘦细腰。
他确定两天前的晚上他还搂过这把腰,对视过这双眼。
“胡闹什么?再违纪就全都滚出去。”
万俟纯音量不大,但威慑力很足,那群哨兵都识趣地四散开来,回到自己在队伍里的位置上。
他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十四睢,训斥完就转身离开了,继续和林维声登记物资。
哨兵们排队领取完新宿舍钥匙,便解散队伍去安置行李。十四睢的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拍,他转头看见气喘吁吁的葛源。
“哎呦老睢,我来晚了,你帮我登记了没。”
“登记了,”十四睢把他的钥匙抛给他,“你睢哥我刚刚差点被人霸凌。”
“谁要是能霸凌你,我就认他当爷爷!”
“你去呗,那几个货就在那边呢。”十四睢随便伸手指了个方向。
“认真的啊,”葛源愤怒道,“我早说这破学校风气不好,一个个的打探别人背景来历,都等着看人下菜碟呢。”
十四睢笑起来:“咱们两个孤家寡人可是惨喽。”
“那你怎么解决的?真没动手啊。”
“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十四睢看着不远处的白色脑袋,“有人替我出头了。”
“谁啊,”葛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十分惊讶,“万俟纯?”
“你们怎么都认识他?”十四睢奇怪道,“刚刚那些人也很敬畏他的样子。”
明明是只可爱的小白兔而已。
“有名的大美人啊,谁不认识!更何况......”,葛源高深莫测地冲十四睢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点,然后低声道:“他叫万俟纯。”
“就因为长相?”十四睢还是没懂,“哦,所以呢?”
“南战区统战政治主官也姓万俟。”
这下十四睢终于明白了葛源的意思,恍然大悟:“亲儿子啊。”
“不止,身份只是一方面,他还是全区这一辈里精神力最强的向导。要不然他怎么明明年龄小,大部分人却要凭资历叫他一声师兄。”
说到这儿葛源突然面色严肃,猛地一拍十四睢后背:“老实交代啊,他怎么偏偏帮你出头?居然背着兄弟自己偷偷发达了!”
“你可千万要坚守底线啊!别忘了咱们来这学校是干嘛的!”
“你这都是哪跟哪儿。”
十四睢没想说那天晚上的经历,避重就轻开玩笑道:“可能是我这张脸把他吸引了?看来他很会怜香惜玉啊。”
葛源不知道身边这个还比他高几厘米,肱二头肌比他还健壮的人,哪里来的厚脸皮自称“香玉”,被十四睢的自恋发言雷得呲牙咧嘴。
“行行行,得了啊老睢,香玉形容人家纯少才合适,你别凑热闹了,赶紧收拾宿舍去。”
万俟纯看着不远处的十四睢被葛源推着往宿舍楼走,头疼地揉了揉鼻梁。
“累着了吗,”林维声注意到他的动作,“你上边上坐会儿去吧。”
“哪儿有那么虚。”
“那你怎么满面愁容的,这一批新哨兵里头有你仇人啊。”
“这么明显吗?”万俟纯很意外,不过那个人也确实棘手,是个妥妥的不稳定因素。
“好办,你看谁不顺眼,我就让他上我刚维修好的诊断椅试试修好了没。”
林维声的新科研方向是义体的破坏与维修,不过成绩一直很低,万俟纯打趣他:“你修的东西漏电概率可不低啊。”
“不漏电的也不让他坐啊!”
万俟纯勾了勾唇角,拿起登记好的表格,对林维声道:“你忙完就回去吧,我把登记表送去后勤室。”
后勤室值班处的小赵正忙得焦头烂额,看见万俟纯过来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蹭”地站起身,千恩万谢地求万俟纯替他值几分钟的班,他得去给政务处送东西。
万俟纯挥挥手示意他去,刚在值班室的椅子上坐下,便感觉到了一个人走进了进来,对方身形高大,把光挡了个严实。
他抬起头,对上了来人似笑非笑的眼。
“可惜了啊,再次见面的时候我竟然没入狱。”
十四睢两只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几乎要把坐在桌后的万俟纯圈在怀里。
万俟纯面无表情:“如果我想,随时可以送你进去。”
言下之意他现在还不想揭发十四睢,他要借此试探十四睢那天究竟有没有注意到他无意中露出的兔子特征。
“是啊,整个训练校纯少可是一手遮天,”十四睢挑眉,“不过纯少舍不得吧,刚刚可还在替我解围呢。”
“想多了,正常维护纪律而已。”
“哦,”十四睢眨眨眼睛,故作心痛状,“我隐约记得之前某只小兔子还躲在我身上求庇护,现在竟然这么狠心。”
“你果然看见了。”万俟纯浅色的唇线平直毫无弧度,指关节收紧,非常焦虑地摩挲着手指。
“没看见,”十四睢笑着改口,“路过的野兔而已,纯少可千万要对我高抬贵手啊。”
“你叫什么名字。”
万俟纯抬头看着面前笑意未达眼底的人,神色认真地问。
“十四睢。”
万俟纯皱眉:“你姓什么?”
“我没有姓。”
“好,”万俟纯没再追问,“你我互相保守秘密,我留着你。”
“我的命可没有主官家少爷的命值钱,我不信你。”
“信不信由你,我一向说到做到,”万俟纯突然站起身,一把抓住了十四睢那条带着手套的左臂,用力收紧却只摸到满手坚硬冰凉,“如果我的父亲知道你对我的双精神体知情,你必死无疑。”
两个人看似互相抓着对方的把柄,可手上的筹码并不均等。
万俟纯清楚十四睢义体改造者的身份上面一定知悉,破格收他进来肯定有其他原因,自己并不能真正威胁到他。
他必须加码,但他不想让步,所以能加的筹码只有十四睢自己那条命。
除非十四睢要和他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