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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叫老公不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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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征租的房子虽然不到七十平,但客厅、厨卫、卧室该有的都有,一个人住绰绰有余,玄关处的射灯应该是刚换过,亮度和客厅的那些不是一个层次,家里肉眼看得到的东西都归置得整整齐齐,边边角角也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细节都表明主人是个追求生活质量和秩序的人。
“家里鞋套用完了,你换这双吧,全新的。”贺征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灰色软底棉拖鞋给季抒繁,自己也换上了一双同款黑色的。
“你一个人住,为什么会把鞋套用完?”季抒繁听话地换上拖鞋,有点大,贺征的脚估计有44码。
“休假的时候会叫朋友来玩啊,我不喜欢地板被弄脏,让他们套鞋套不是很正常?”贺征诧异于季抒繁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但转念一想,东郊银湖赫赫有名的檀麟庄园不就是他家的么,依山傍水,占地万顷,据说保镖和佣人加起来有一个连,被伺候着长大的太子爷知道世界上有鞋套这种东西已经是体恤民情了,不能真要求他和群众共情。
“哦。”季抒繁看着客厅阳台到厨房十分有限的距离,欲言又止。
“行了,别嫌弃了,又没邀请你住这儿。”贺征看他那样子忍不住想笑,心道有什么话都写脸上了,还不如直说呢。
“但你让我进来了。”有一次就有两次、三次。季抒繁低头看着脚下的拖鞋和明亮的瓷砖地板,心里一边感到奇怪的触动,又一边生出对这逼仄空间强烈的破坏欲,仅用了一秒就确认自己不想让贺征再邀请别人踏足这里。
“你说什么?”贺征真怕自己聋了,老听不清他说什么。
“我说,你别对我刻板印象这么重。”季抒繁重新抬起头,声音大了些,表情真诚到称得上乖巧,“你邀请我来住我会考虑的,你把这里布置得这么有生活气息,我很喜欢。”
“我邀请你来住?我为什么要邀请你来住?”贺征傻了,一时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谁中文不好,把几句简单的话说得如同天书,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法理解。
“不知道为什么,你就随便想个原因啊,我真的会考虑。”季抒繁盯着贺征湿淋淋的锁骨,轻咬了下下唇。
“您可别!”一看这货又不正经了,贺征白眼一翻,撂下一句话就大步走进卧室。
见状,季抒繁也不追,就站在客厅大声叫嚷:“你想不出来我可以替你想啊,比如想找个人分摊房租,或者一个人住太孤单?喂,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啊,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隔着一堵墙,贺征一字不落地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重重地拉开衣柜门,拿出一套家居服和一条毛巾,又重重地把衣柜门合上,绷着脸走出卧室,把那一堆东西塞到季抒繁手里,“我一个人住才自在,季大公子别操这心,赶紧去把湿衣服换了,别感冒了又赖我。”
“贺征,你对我真好。”季抒繁顺势而为,隔着衣服和毛巾抓住贺征的手,两眼泪汪汪,“既然如此,能不能让我在你家洗个热水澡?”
“不能。”贺征抽了一下没把手抽出来,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斩钉截铁道,“你少得寸进尺!”
“真的不能吗?雨水太脏了,好难受。”季抒繁知道贺征力气惊人,赶在他使劲前放开了他的手,抱着衣服,把那双狭长惯了的狐狸眼睁得又大又圆。
“……”贺征看着那双波光流转的眼睛,“不”字突然就卡在嗓子眼跳不出来了。
季抒繁一见有戏,刻意偏了下头,让额前凌乱的发丝散开,还沾着水珠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微颤,他太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了,小心翼翼道:“我真的好冷……”
这家伙真是……!
真是什么呢,形容人的词那么多,贺征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安在季抒繁身上,实在拿他没办法,眼睛一闭,指着卫生间道:“洗洗洗,现在就去洗!”
“谢谢宝贝儿,宝贝儿真好。”季抒繁悄悄勾起唇,往卫生间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啊”了一声,丝毫不感到难为情地转身道,“还有一个问题——”
听到这死动静,贺征提了口气,睁开眼,感觉自己升华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任他再口出什么狂言都能平静以待,“还有什么需求一次性说清楚,进了浴室,脱了衣服,概不负责,你喊破喉咙我也不会进去的。”
“你在脑补什么?”季抒繁低笑了声,促狭地看着他,“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新内裤,内裤湿了,得换啊。”
“………………………………”
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朵蘑菇云,贺征腾地从头红到脚,像只被蒸熟了的虾,眼神慌乱地瞟来瞟去,不小心对上季抒繁的视线,整个人就像被电了一样,嘴上根本把不住门,“有。”
“那拿给我好不好?”季抒繁意有所指地看向他那处,“尺寸我试过,能穿的。”
“……你试什么了,不就摸了一下,说得好像咱俩睡过一样!”贺征誓死捍卫自己的清誉,加之男人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涌上来,他下意识扫了眼季抒繁因为湿透而明显的鼓包,不由挑了下眉,“拿给你就拿给你,尺寸肯定不能一比一了,大了你就将就穿。”
季抒繁无声张了张嘴,难得有接不上话的时候,贺征那玩意儿跟成年白男比起来也不遑多让,硬/起来跟发/烫的铁棍一样,确实天赋异禀。
成功扳回一局,贺征乐呵呵地去卧室专门找了条刚洗还没穿过的CK子/弹/头内裤,给季抒繁的时候还故意吹了声口哨,然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外卖APP,问道:“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点,下雨天外卖送得慢。”
季抒繁两指拈着那条还泛着皂香的内裤,眼巴巴地看着贺征,“外卖?我以为你叫我上来会给我做饭,煮碗长寿面什么的。”
“折腾一天了,谁还有力气做饭洗碗,外卖多方便。”贺征低头滑着手机屏幕,这个点很多店都打烊了,还支持配送的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和麦当劳,就是火锅和烧烤。
季抒繁撇了撇嘴道:“谁知道你是不会还是不想,做饭毕竟也是技术活。”
激将法这套对贺征是最有效的,他立马就抬起了头为自己正名,“做饭算什么技术活,我七岁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跟你说你也不懂。”
季抒繁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我应该想到的,只是不想给我做罢了,可怜我从上电梯就开始期待……”
“你搁这儿做阅读理解呢?理解还理解不到位。”贺征嘴角一抽,顺道反将他一军,“这么想吃我做的饭,那就叫声爸爸来听听。”
“叫老公不行吗?”季抒繁暧昧地眨了眨眼。
“……六百六十六。”贺征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懒得再跟他呈口舌之快,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手机,“还没过十二点,寿星大人,给你点个蛋糕?”
季抒繁敛起笑,摇头道:“我不吃甜食,发胖。”
“生日蛋糕可以不算在这个范畴内,最主要的是能吹蜡烛许愿,二十四岁本命年,多灾多难,还挺需要这个愿望的。”贺征指尖一顿,不禁想自己满二十四岁的时候在干嘛呢。
哦,那天他被公司低价卖给一档名声败坏、以整蛊艺人为趣的极限户外生存综艺,坐了三个多小时的飞机,从B市赶到漠河已经是凌晨一点,室外大雪纷飞,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他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就被套上威压吊到十四米高还没有安全护栏的平衡木上做任务。
平时路见不平一声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谁知道他从小就恐高呢,刚被威亚吊起来两米就心跳加速,不敢往下看,等到了十四米,出了一身虚汗不说,手脚还齐齐发软,在结了冰的平衡木上只能以跪爬的姿势摸索着前进。
一路爬了不知多久,雪越落越大,从片状凝结成团状,扑簌簌地灌进衣领,凉得人直打颤,平衡木上那些人工设置的障碍也没完没了,过了一个还有无数个,他哆嗦着换口气的功夫,膝盖一打滑没跪稳,整个人就从平衡木上甩了出去,而后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撕裂声,腰间的威亚骤然一松,几秒的时间,他甚至来不及呼救,“砰”一声砸到气垫床上,身体落下又弹起仿佛碎成了几瓣,眼前茫茫然一片黑,手臂在挥舞时不知刮到了什么东西,防寒服被划出个大洞,温热的液体一下就涌了出来。
那种和阎王爷打了个照面的感觉贺征到现在都记得,左手小臂缝了十七针,至今还有一道淡淡的疤,明眼人都知道这事故的真正原因是什么,那黑心的监制和导演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叫救护车,而是倒带监视器,指控一切都是艺人自己的疏忽,如果不是节目组应急措施周全,后果不堪设想。
“愿望能靠吃蛋糕和吹蜡烛达成的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苦痛了——”季抒繁讽刺地压平嘴角,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语气也冷淡了些,“我不过生日,不吃蛋糕,随便点点什么吧,能填饱肚子就行。”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