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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黄金乌鸦12 ...

  •   软绵绵的地毯承载住身体的重量,用一种近乎温柔的姿态包裹住他。

      身后那扇镜框无声化作金色的粉末。是被风吹散的沙,轻飘飘散在空气中。

      通道被摧毁,池宿不知道里面的狮子会发生什么。

      他也不在乎会发生什么。

      闭上眼,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毯上。他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短暂安宁。

      “这个房间里有医药箱吗?”他平静了一会儿后在脑海中问。

      脑海中很快传来声音,燕清温温声回应,“在床边的柜子里。”

      挣扎着爬起来,依言走到床头柜前。
      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一个简单的急救包,放着几卷纱布和一小瓶酒精。

      聊胜于无吧。

      咬着牙,他开始为自己处理身上的伤口。
      一一阵阵刺痛传来,他眼前发黑,只能胡乱打结,将自己包成了木乃伊。

      处理好自己后,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那条几乎一动不动的小蛇。

      “别怕,我帮你包扎一下。”
      放柔了声音,他用手指抚摸着小蛇冰凉的身体,再拿起一小块纱布轻轻靠近。

      小蛇一如既往的听话,乖乖搭在他的手上,任由他动作。

      池宿迅速为它处理好伤口,在纱布的末端打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好了,”他将小蛇重新放回怀中,“现在,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或许是刚才一连串的折腾已经耗完了它的体力,小蛇只是虚弱地吐了吐信做回应。

      “没关系,我知道你累了。”将自己挪上床,他和小蛇一起躺下。

      身上洁白的纱布很快被不断渗出的血液染透,变成一朵朵花。

      嘴唇因为失血而无生气,身体几乎要和纯白的床单融为一体。

      外面雪还没停,他躺在一片白的房间,像是死在了雪原里。

      “帮我个忙。”在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前,他再一次对燕清温开口,“半小时后……把我叫醒。”

      脑海里是一片死寂。

      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追问或思考。

      大脑变成一片白茫茫的空虚,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最终只剩下彻底的黑暗。

      眼皮合上时,他错过了那声干涩的“好”。

      坠落。
      意识从身体里剥离。

      坠入一团飘渺的云,躺进一群羊怀里。转身滑进更深层的梦境,直到脑里的雾被拨开,肋骨下的疼痛也不再显得尖锐。

      他从昏迷中醒来。

      颤抖的睫毛缓缓掀开。映入眼帘,首先是一片过曝的,令人目眩的白。

      白色在涌动,摩擦着露出一个漆黑的小小的脑袋。

      “咩。”
      一声清脆的羊叫响起。

      一只通体雪白的绵羊正站在他的胸口上,用细细的前腿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脸。

      “你终于醒啦?母亲已经出门了哦。”

      “谁?”池宿皱眉。

      “母亲呀!”四周传来异口同声的羊叫。

      他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一群绵羊给团团围住。

      天花板、墙壁、地板……目光所及的每一个地方,都是羊。

      紧紧地挨在一起,凑在一起,暖融融地将他围困在最中心。

      底下的一只羊伸出温热的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手背,“你终于醒了,我们还以为你生病了呢!”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羊群就又骚动起来。

      “是呀!是呀!睡了好久好久!”“我们好担心你!”

      捂住被吵得嗡嗡作响的脑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尝试先把站在自己身上的那只羊给剥下来。
      “你能够……先从我的身上下来吗?说真的,你稍微有点重。”

      “当然!我只是怕你一直不醒才来叫你的。”

      小羊爽快答应,轻巧地一跃,稳稳落在了其他同伴身上。

      池宿被小羊跳跃时的脚蹬得心口疼,表情差点当场扭曲,“……谢谢,谢谢你……”

      僵硬地说完,他撑着身下那些地毯般的羊背勉强坐了起来。

      熟悉的天花板与布局,拨开小羊从缝隙中也依稀看到床的影子。

      这里还是原来的房间。他松了口气。

      那只被他请下去的小羊眨着黑豆般的眼睛望着他。

      羊说:“你第一次经历母亲出门,不害怕吗?”

      他有很多要问,例如母亲到底是谁,例如它们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但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看着那双眼睛摇了摇头,“不,我不害怕。”

      “你真勇敢!”
      “但没关系,就算你害怕,我们也会保护你的!”小羊挺起胸膛,举起一只前腿,宣誓般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话音刚落,一阵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咚咚咚!”

      整个房间的小羊瞬间警惕起来,所有叫声都哑火。惊恐地抱着自己,缩成瑟瑟发抖的棉花糖。

      疑惑地从这堵颤抖的“绵羊墙”中探出脑袋,池宿只看到紧闭的房门正随着敲击声微微震动。

      等了太久,得不到回应,外面的人失去了耐心,加重力道,再次猛烈敲门。

      起身想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手腕却被几只小羊用前腿给死死摁住。

      绵羊们火柴一样的细手腿费了大力,声音压得极低,着急地朝他喊,“别动!别发出声音!”

      “好,我不动。”他试图安抚这些激动的动物,“但你们总得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小羊们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移开了腿。

      刚才那只站在他身上的羊,用一种严肃的、带着恐惧的语气开口:
      “你肯定是没听到母亲临走前说的话!”

      “外面有坏人!我们绝对不能开门!”它强调,“开门我们会被吃掉的!”

      “吃掉?”

      池宿眯起眼,再一次扫过因敲击不断颤动的房门,“外面的是谁?”

      “是狮子!”

      小羊们再次缩成一团,紧闭上眼睛,“我们绝对不可以开门……要等母亲回来了,才能开门!”

      狮子?那个狮子?

      池宿皱紧了眉头。他不觉得那只狮子会用这么温和的方式来敲门……

      或者说,他根本不认为狮子还会敲门这种文明的行为。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分不清是小羊们因为恐惧而互相摩擦,抑或是有什么别的东西存在于他不知道的地方。

      “快出来!”门外那人突然大喊。

      小羊和他都被吓了一激灵,一团团白色的棉花差点当场散架。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这声音有些熟悉。

      是谁的声音?

      自己一定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的。可是,是在哪里?

      不管怎么想就是想不出来,像有人施法把脑海变成空白的剧场,挖掉了舞台上的演员只剩下帘。

      什么声音是既柔和又冷漠的,既残忍又爱慕的?

      他忘记了。他想不起来了。

      眼前渐渐变成一片空茫的白,思想在抽离,身体却变得越来越热……

      下意识伸手开始拉扯身上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热……”

      “咩?”“咩。”“咩!”

      绵羊们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身体不再是单纯的白,浮现出不安的棕。

      齐刷刷地回头望中间的那人,它们一同说:“你忘记了吗,围在一起才安全!”

      它们是什么时候……又围过来的?

      这才发现,这些羊已经不再满足于互相贴近,而是开始层层叠叠地向上堆积。

      紧紧地围绕着他,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由羊毛组成的圆球。

      太多了……过于多的毛绒拥簇在他身边,自然也带来了过于的紧缚感与灼人的热度。

      太热了。

      它们的毛会发烫吗?是一簇一簇白色的火,要将他的血肉骨骼都彻底焚烧殆尽。

      身上的束缚感越来越重,羊群包裹的缝隙越来越小。他试图伸手去推,一只羊都推不动。

      空气被一点点挤压、抽离。直到身边变成一个完全封闭的黑暗球体。

      他呼吸不过来了。

      “走开——!!”手脚并用,池宿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推挤着身边的羊。

      但羊好像有千斤重,不管他怎么踢打就是纹丝不动。

      “咚、咚、咚……”
      他又听见敲门声。

      明明这应该是个严实的包裹,但偏偏那声音就是清晰的传了进来。

      “开门,开门。”这一次,是个女人的声音。温柔,慈爱,如同母亲的呼唤。

      听到这声音,身边的小羊瞬间散开。

      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急急忙忙地朝着门口扑去,蹦跳着想要去打开那扇门。

      真奇怪……明明它们已经离开,但自己……为什么还是觉得好热?

      好热好热。

      是皮肤在发烫。由外及内变成一串架在火上烤的肉,迷茫着变成熟悉的烤羊。

      世界在他眼前变成无例外的白,瞳孔虹膜被眼白覆盖,

      雪花泪一样滴落在他眼里吃掉眼球,于是他下意识凄厉尖叫出声。

      身体僵硬着从“羊床”上摔落到地上,眼睛不安分地四处滚动着。

      天旋地转间,他望见一扇窗。

      那里的白是挪动的,并非一成不变的火,而是四处扭动的蛇。

      银白色的蛇一条接着一条落下,张嘴露出尖锐的闪着光的獠牙。

      啊……

      窗外在下雪。

      他的眼睛颤动起来,眼皮上下开合,瞳孔几乎缩成一个点。

      等等,那是什么?

      窗户玻璃反射出红棕色的倒影。油润的,干扁的,四处摇晃的。

      那是什么?

      他空无一物的大脑试图印上新的颜色,可窒息般的紧迫感却始终死死地围绕着他。

      一只棕色的羊,即将跳到最高处,够到门把手。

      在它伸出蹄子即将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在一位雪白的女人即将走进来的那一瞬间。

      池宿终于想起了棕色的羊究竟是什么。

      是烤羊,是香喷喷的羊。

      是用火烧出来的美妙幻境,是即将被送去餐桌的自己。

      他睁开了眼睛。

      “嗬——!”

      大口地喘息着,从一片粘稠的,纯白色的液体中坐起身。抹掉糊在鼻子和嘴巴上的白色胶状物,双手撕扯着自己的脸。

      自己睡在一片海里。纯白液体胶做成的海,羊毛脂肪融化成的海,滚烫岩浆钟爱的海。

      手臂上传来尖锐的刺痛。几排圆形的正不断在渗血。

      是蛇咬的痕迹。

      他明白,是小蛇想要将他从那个致命的温暖噩梦中唤醒。

      房间在融化,他拔掉还咬着自己不放的小蛇,顾不上查看它的状况,先把它揣到了怀里。

      转头朝四周望去,才发现房间已经不是纯粹的白。

      角落里,红色液体正从一个不明物体中冒出,与白色的羊油混合蔓延在一起。

      一角金色滚动着从白色海里冒出来。

      想起来了,那是之前他随便丢弃衣服和黄金托盘的地方。

      心里骂了一句过去的自己,他将自己的双腿从那片粘稠海洋里拔出来,踉跄着试图挪动到门口。

      拧动门把,试图拉开门。浓稠的白色液体立刻被振动,顺着门缝滴落到手上。

      是新鲜落下的火,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下,两下,三下……

      门缝隙似乎被这些半凝固的液体给彻底黏住,于是想要拉开便格外艰难。

      费了好大力气,他骨头几乎要从肉里脱出。那扇门,才终于在一阵粘稠的撕拉声中被缓缓打开。

      冲出房间反手将门关上。他再也支撑不住,滑坐到地上。

      眼中的泪混合着血水和汗水滚落,砸在地上晕开一个圆。

      伤口因为那些液体再一次被撕裂,新鲜的血液顺着纯白的羊油一同滑落。
      新鲜的,老旧的,留在胸口手臂或是粘黏在地。

      过大的痛苦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但他只是颤抖着手,将口袋里的小蛇再次拿出来。

      蛇昏迷了。

      自己早该意料到的。

      他没有学过如何急救蛇,只能用还在发抖的手试着掰开它小小的嘴 ,想要将里面糊住的液体给挖出来。

      可手上的液体一点不比蛇嘴里的少,于是他才刚刚掰开,又不得不将蛇的嘴合上了。

      自己需要……需要干净的,可以清理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块布也好!

      强撑着躬在身半站起来。沿着墙壁,他悄无声息地朝着楼下移动。

      如果能不被那只该死的鸟发现自然是再好不过。

      当然,并非一切事情都能称心如意。

      “嘿嘿,我找到你了!”

      空中转着圈的孔雀发出一声欣喜的怪叫,凸出的眼睛几乎要掉出来。

      随后脖子蛇一样开始扭动,弯折成游乐园里小丑手中的气球的形状。

      池宿依旧没有理会它,只冲到大厅的餐桌前,一把拽住一块餐布,拿到手就想往外跑。

      但他抬起头时却僵在了原地。

      孔雀……在呕吐。

      喉咙里塞了一个巨大的东西,蠕动着将它的嘴巴高高撑起。

      然后,它张开了嘴。

      黄色的,肮脏的毛发,从它尖锐的鸟喙里露了出来。

      更多的毛,一缕一缕湿润的,沾满了粘液的毛。圆滑的耳朵和伸长的爪,慢慢从喙中探出。

      向上,剥香蕉皮一样,爪子将孔雀的脖颈和头颅从中间撕裂剥开。

      从内部,过大的香蕉芯自行钻了出来。

      它的后爪轻巧地蹬开那具已经残破的皮囊,任由被撑得不成样子的头颅撞击在天花板上。

      跳了下来,厚实的爪垫落地。

      是那头狮子。

      张开嘴,狮子用布满倒刺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的嘴唇。

      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只是身体在内部就被消化烂,眼球也遗留在里面,只剩下两个瞎了的洞。

      池宿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呆在地,胃部痉挛着想要往外翻涌。

      “左边!他在你的左边!杀了他!”上面,孔雀公鸡一样叫着。

      眼看着狮子循着声音朝着自己扑来,不管再怎么反胃,他也要逼自己开始动作。

      往旁边一挪躲过攻击,索性瞎了眼的狮子本身就扑的不太准。

      一次可以,那更多次呢?
      艰难地躲避了数次攻击,他体力几乎耗尽。

      抬头,池宿眼神瞪向了天上那个喋喋不休的孔雀头颅。

      摸索着从身上翻出那条绳子,用嘶哑的声音命令,“把那只鸟给我吊上去,越高越好!”

      原本有些萎靡的绳子一下子就竖起来,甩掉身上的□□,飞速往上窜去。

      精准地找到了孔雀脖子上那道勒痕,它似乎……变得更兴奋了。

      打好结将自己系紧,它用尽全力,将那个头颅高高地吊起。

      “砰!”
      孔雀的脑袋撞到天花板,嗓子内发出含糊不清的叫骂。

      趁机俯下身,一个翻滚躲到长餐桌底。

      池宿知道,自己必须在短时间内消失在孔雀的视线内。

      果然,发现自己怎么样也无法彻底勒死孔雀鬼魂,绳子有些可怜兮兮地爬了下来。

      皱皱巴巴想要向他诉说委屈,却被池宿一把拽进了怀里。

      天上还在咳嗽的孔雀没有察觉到绳子的去向,只是气急败坏地尖叫着,
      “你这个蠢货!快把它给找出来!那个讨厌鬼去哪里了!”

      池宿当然没有理会天空中的咒骂,只是躲在桌布下,用刚刚顺来的的餐巾,努力地试图救活那条奄奄一息的小蛇。

      不知是他真的是个天生的兽医,还是这条小蛇的生命力真的顽强。

      总之,在池宿坚持不懈的清理和擦拭下,小蛇清醒了过来。

      蠕动身子咳嗽出几团白色粘液,它疲惫地盘成一个圆再次躲进池宿怀里。

      大概治好了小蛇,池宿轻轻将它搂进怀里,也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外面传来柔软又急躁的脚步,是狮子在不断巡视踱步。

      皱起眉靠在桌腿上,池宿在脑海里问燕清温,“现在几点钟了?”

      “12:37”燕清温回应。

      那只送信的乌鸦不是说他中午就会醒吗?怎么现在还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后槽牙咬住嘴唇里的嫩肉,他用疼痛强行让自己清醒。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在这里躲下去。

      伤口里的血迟早会流干,而自己还不想这么早就成为一具真正的尸体。

      掀开桌布的一角,池宿悄悄往楼上望去。

      眼神精准定位到乌鸦房间的那扇门,随后眯起。

      等到狮子走到离最远的角落,他猛地从桌下窜出,朝着楼上狂奔而去。

      “他出来了!抓住他!他往楼上跑了!”天空中的孔雀立刻发现他的踪迹,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才刚刚冲上楼梯,那头狮子就已经咆哮着跟上。压榨已经到达极限的身体,他硬是又加快了速度。

      每一个走台阶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终于他跑到乌鸦先生的房门前。

      池宿刻意在那里停下了脚步。

      就在狮子伸出利爪,朝着他胸口狠狠抓来的那一瞬间。
      他迅速向下蹲去。

      擦着他的头皮,爪子嵌进了厚重的门板里。

      “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狮子怒吼着,试图将爪子从门板里拔出来。

      它张开口,正要朝已经无路可逃的池宿的脖子咬下。

      门内,却传来了一声极其细微的,梦呓般的……

      “咔哒”声。

      尖牙刺破颈侧肌肤,即将合上嘴的那一刻,门打开了。

      “……谁在外面这么吵吵嚷嚷的?”
      一个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那个墨一般的影子扶着脑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一踏出门,他就看到了一双盛满了惊恐、痛苦、以及……无尽委屈的,湿漉漉绿眼。

      池宿用了他这辈子最真诚投入的演技,甚至因为疼痛真的流下了两行泪。

      “救我……”他小声说。

      黑影的身体猛地一僵。

      随后,身体的颜色变得更加深。

      下一秒,无数只漆黑的乌鸦尖啸着从他身后的房间里飞出。

      乌鸦们飞到狮子身上,用爪子轻易将它从池宿身上拉开。

      尖锐的喙撕裂狮子皮毛和肌肉,啄食一块黄油一样将它咬碎。

      在吃掉了那身厚重的,橙黄色的狮子皮囊后,里面露出了狮子男原本的人类模样。

      他变得很瘦小,像一个皱巴巴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婴儿。

      干枯的手指在抽搐,他似乎想要做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来得及做。

      “把他赶出去。”
      黑影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两只体型稍大的乌鸦立刻钳住狮子男的肩膀,拖着还在抽搐的狮子男朝城堡外拖去。

      眼睛越过还瘫软在地上的池宿,黑影住上望,看见了天空中那个发抖的花哨物体。

      “这又是个……什么丑东西?”
      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手指指向天空中已经哑巴了的孔雀。

      下一秒,孔雀的身体里飞出乌鸦。

      “嘭!”
      一声沉闷的,如同熟透的西瓜被砸开般的爆炸声。

      碎肉和血浆在半空中就被乌鸦们分食干净。只有零星几滴血落在地上。

      狮子男被乌鸦们拖拽着路过那血迹。

      孔雀的骨头落在他身边,发出几声脆响。

      直到走过大厅即将被拖出门,狮子男抬起头望向了楼上。

      他是在看黑影。

      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惊恐与不可置信。

      黑影却只是伸了个懒腰,一手将地上的池宿轻松拎起。

      上下打量了一圈,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你身上怎么这么脏?”

      “你真的要问这个问题吗?”池宿靠在他手臂上,虚弱地勾起一个笑。

      沉默片刻,黑影摇头,“我想不用问了。”

      另一只手扶住池宿的后腰,帮助他更稳地站立。以一种近乎跳舞的姿态带着他下楼。

      “我想离开之前,你需要一点简单的处理……”

      笑眯眯拉开椅子将他放下,黑影轻笑两声,“你知道吗?我的乌鸦是很好的医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黄金乌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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