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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暗涌渐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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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如同被揉碎的金箔，斜斜穿透霍氏大厦整面落地窗，在沈昭宁新换的黑色日程本上投下菱形光斑，又随着时钟的转动缓慢游移。
这是他正式担任霍沉舟日程助理的第三天，钢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昨夜备份进云端的机密文件仿佛化作无形的重担，压得他后颈发僵。
打印机吐出墨迹未干的会议安排表时，纸张与滚轮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霍沉舟的声音从真皮大班台后传来，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把十点的并购案汇报改成视频会议。”钢笔尖在文件上划出流畅弧线，墨水渗入纸张的纹路，“我下午要去城西工地。”
沈昭宁垂眸记录变动，余光瞥见男人腕间淡粉色疤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自雪夜那场“意外”后，这道疤就像枚未解的谜题，与他袖口下的旧伤形成诡异呼应。
“霍总，三点的慈善晚宴需要准备致辞稿吗？”他刻意让声线保持平稳，舌尖却尝到了血腥味——那是紧张时咬破口腔内壁的痕迹。
当“慈善”二字出口，他敏锐捕捉到对方握笔的手顿了半秒，钢笔墨水在纸面晕开一个细小的墨点，如同落在宣纸上的泪渍。
霍沉舟抬眼，深不见底的目光如扫描仪般掠过他的脸，像是要将他的每一寸表情都刻进眼底：“不必。”简短回答裹挟着上位者的冷硬，却在沈昭宁转身欲走时，又补上一句：“你跟我一起去。”
这句话让沈昭宁的脚步在铺着厚绒地毯的走廊上微微打滑，他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仿佛要冲破肋骨的牢笼。
走廊中央空调发出细微嗡鸣，出风口吹出的冷风拂过脖颈。沈昭宁靠在消防通道的铁门上，手机在掌心震个不停。
陈默的消息框里堆积着二十七条未读，最新一条是五分钟前发来的：【□□项目招标书必须本周拿到，董事会已提前审议】。
他咬着下唇删除输入框里写了又删的解释，指甲在手机屏幕上留下淡淡的月牙形痕迹。
应急灯在玻璃上投下青白色光晕，映得倒影里的脸色愈发苍白，恍惚间竟与ICU病房里插满管子的母亲重叠。
玻璃表面凝结的水雾，被他无意识地用指尖划出一道裂痕，又很快被新的雾气填满。
电梯下行时，金属缆绳转动的声响在封闭空间回荡。
财务部张姐突然按住开门键，猩红指甲在银色按钮上格外醒目：“小沈，能帮我把这份报表送到B座吗？王秘书说霍总要亲自过目。”
粉色文件夹带着体温落入掌心，沈昭宁接过的瞬间，指尖触到夹层里突兀的硬物——是枚微型录音笔，外壳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雪夜的柏油路面。
他不动声色地将文件夹塞进公文包，金属棱角硌得肋骨生疼，就像三年前车祸时插进肉里的玻璃碎片，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细微的刺痛。
B座十八层的档案室冷气开得十足，推门时带出的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档案柜排列得如同整齐的士兵，沈昭宁跪在地上整理文件，脊背绷得笔直，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如弦。
木质地板的缝隙里卡着细小的纸屑，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某个标着“20XX年城西项目”的档案盒，盒面的标签边缘微微卷起，露出底下泛黄的纸张。
手指鬼使神差地伸了过去，就在指尖即将触到盒面时，身后突然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在寂静的档案室里如同鼓点，像是死神的脚步声。
他慌忙将手缩回来，转身时撞进霍沉舟怀里的咖啡，深褐色液体泼在两人衣襟，在雪白衬衫晕开大片污渍，像极了犯罪现场的血迹。
“笨手笨脚。”霍沉舟蹙眉放下咖啡杯，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杯柄，指腹的茧子摩擦出细微的声响。
他抽出纸巾的动作却意外轻柔，白色纸巾展开时发出窸窣声。沈昭宁看着那双手擦过自己锁骨，纸巾的纤维轻轻蹭过皮肤，带着若有若无的力道。
监控摄像头的红灯在角落闪烁，红色光点每一次明灭都像是在倒计时，提醒着这不该有的逾矩。
而霍沉舟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混着咖啡香，萦绕在鼻尖，让他有些眩晕。他注意到霍沉舟擦拭时，目光在自己腕间的疤痕上停留了半秒，那眼神深沉得让人捉摸不透，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审视眼前的一切。
更衣室的储物柜映出沈昭宁泛红的耳尖，金属柜门的反光有些模糊，却依然清晰地映出他紧张的神情。
他盯着镜中霍沉舟扯开领带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出。黑色西装滑落在地的瞬间，后腰某处皮肤的色泽异于周围，像是曾经被火焰亲吻过的痕迹，呈现出扭曲的、不规则的形状。
那疤痕的纹路如同蜿蜒的河流，又像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喉咙发紧，可还没来得及细看，霍沉舟突然转身，两人目光在镜中相撞，沈昭宁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原地，无法逃脱。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盯着看什么？”霍沉舟的声音带着戏谑，尾音微微上扬，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扔来件备用衬衫，布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沈昭宁脚边。
衬衫还残留着体温，沈昭宁握着熨斗站在熨烫机前，蒸汽升腾而起，模糊了视线。他数着秒针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进白雾里，却在熨烫袖口时，发现自己疤痕的位置，与霍沉舟后腰的印记竟像隔着时空的呼应。
熨烫机的温度调节旋钮，被他无意识地转了又转，直到掌心沁出冷汗，旋钮上沾满了潮湿的痕迹。
慈善晚宴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睁不开眼，上千颗水晶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却无法温暖沈昭宁冰凉的指尖。
他握着签到本，站在霍沉舟身侧，看着他与政商界名流谈笑风生，嘴角的笑容恰到好处，可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当某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提及“城西地块开发”时，沈昭宁清楚看见霍沉舟端着香槟的手指关节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
杯壁凝结的水珠滴在他手背，像极了雪夜落在睫毛上的冰粒。那些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在昂贵的西装上晕开深色痕迹，如同泪痕。
霍沉舟很快恢复如常，笑着转移了话题，但沈昭宁注意到，他的手指始终紧握着香槟杯，直到指腹都泛出了青白。
晚宴进行到拍卖环节，当拍卖师举起《雪夜归途》这幅油画时，整个会场的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
画中蜷缩在巷尾的少年，腕间缠着褪色的布条，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渴望。少年的身后是一片黑暗，只有远处微弱的光芒，仿佛象征着遥不可及的希望。
“沈先生对艺术很有见解？”霍沉舟似笑非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让沈昭宁感觉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衬衫。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撞击着肋骨。
“这幅画…让我想起一段旧时光。”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有些地方即使拆了重建，留在记忆里的影子也不会消失。”会场突然陷入死寂，仿佛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时间在此刻仿佛静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昭宁身上。霍沉舟只是微微挑眉，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香槟杯，但沈昭宁却注意到，他转动杯子的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杯中的液体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声响。
深夜的办公室只剩电脑冷光，荧光映照着沈昭宁苍白的脸，让他看起来如同鬼魅。他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假装整理文件，目光却不时瞟向总裁办公室紧闭的门。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但他依然能隐约听到霍沉舟在里面踱步的声音，脚步声时快时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的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着凌晨一点，而加密文件传输进度条依旧停留在99%，仿佛在嘲笑他的努力。
那停滞不前的数字，如同横亘在他面前的巨大障碍，让他感到绝望和无助。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霍沉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半杯威士忌。玻璃杯壁凝结着水珠，在冷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还不走？”霍沉舟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带着一丝疲惫和不耐烦。
沈昭宁慌忙站起来，手心全是汗，衬衫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还有些文件没整理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连自己都能听出其中的紧张。霍沉舟走到他的办公桌前，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沈昭宁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仿佛那些文件上写满了他的秘密。
霍沉舟只是轻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留下沈昭宁在原地久久无法平静。他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沈昭宁继续小心翼翼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他每天早早来到公司，为霍沉舟准备咖啡。
磨豆机的轰鸣声中，咖啡豆被研磨成细腻的粉末，飘散出浓郁的香气。他仔细观察霍沉舟的工作习惯和喜好，发现他在批阅文件时，总是会在重要的地方轻轻敲击桌面三下；在接听电话前，会不自觉地整理一下领带。
在茶水间，他偶尔会遇到张姐，但张姐只是对他点点头，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并没有提起那天让他送报表的事。
他尝试着再次接近档案室里关于城西项目的文件，却发现那些档案盒都被加上了密码锁，密码锁上的数字键盘闪着冷光，仿佛在向他宣告着拒绝。
这天午休，沈昭宁在员工餐厅吃饭，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声音在餐厅里回荡。他无意中听到邻桌几个同事的谈话。
“听说霍总最近在城西那块地的事情上压力很大。”其中一个同事压低声音说道，眼神里带着八卦的神情。
“可不是嘛，董事会那边一直施加压力，好像还牵扯到一些过去的事情。”另一个同事附和着，声音更小了。
沈昭宁的筷子停在半空，心跳加速，他很想继续听下去，可同事们却突然压低了声音，开始谈论起无关紧要的话题。
他的思绪被这简短的对话打乱，脑海中不断猜测着他们口中的“过去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晚上加班时，办公室里只剩下沈昭宁和霍沉舟。沈昭宁在帮霍沉舟整理文件时，发现了一份关于城西地块的会议纪要草稿。
纸张边缘有些毛糙，上面的字迹是霍沉舟特有的刚劲字体。他的手微微颤抖，眼睛快速扫视着上面的内容，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还没看几行，就听到霍沉舟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皮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他赶紧将文件放回原处，手心的汗已经把文件边缘浸湿，在纸张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即将被抓住的小偷，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又过了几天，沈昭宁在整理霍沉舟的行程时，发现他下周三下午有一个私人安排，地点在城西。
行程表上的字迹工整，地点后面还标注了一个小小的星号。他的心中一动，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
他偷偷用手机拍下了这个行程，手指在按下快门键时有些犹豫。准备告知陈默时，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纠结的脸庞，可当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时，他又犹豫了。
这些天与霍沉舟的相处，那些若有若无的眼神交汇，还有霍沉舟偶尔流露出的复杂情绪，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是否真的要将这个男人推向深渊。
这天深夜，沈昭宁回到家，打开电脑准备整理这些天收集到的信息。
老旧的电脑发出嗡嗡的运转声，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疲惫的脸。他看着那些零零散散的资料，文件上的文字仿佛都变成了模糊的符号。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霍沉舟对城西项目的执着，他身上的疤痕，还有公司里关于这块地的种种传闻，似乎都指向一个他还无法触及的真相。
而他自己，在这个谜团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看着钱包里母亲的照片，母亲慈祥的笑容让他感到温暖，可又想起霍沉舟的眼神，那眼神中似乎隐藏着和他一样的孤独与痛苦。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他的脑海中不断争吵。
窗外的夜很静，只有电脑风扇的声音在响，沈昭宁坐在黑暗中，久久无法入睡，等待着下一个未知的明天，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走向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