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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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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以为饭堂的那一段对话还没那么快实现时,方舟已经联系他说人已经找全了。
一个队伍人数为三人。方舟找了位学长——张明水,和他们一起组队。
因为组队,白术和两兄弟的日常基本黏在一起了。
十一月的南方仍是燥热,一年只有两个季节,占十个月的夏天和两个月的冬天。夏天过去的标志是那未知的暴雨,雨下过了,冬天便来了。
很可惜,今年暴雨来得晚,室外的气温仍倔强的停留在30℃。
那段时间他们三个有空就聚在一起。主要是在方舟租的房子里。方舟没有住学校。他也没和方仓住一起,就自己租了个两房一厅,偶尔允许方仓来过个夜。
这房子就在学校外头的小区里,很近,走路就十来分钟。
白术去方舟那边打代码找bug的时候,十次有六次方仓总会出现一下。
“这么拼命啊?”
坐没坐姿的方仓半躺在双人沙发上,旁边离得不远的地方方舟敲着台式电脑。而白术在茶几前的地毯上直接坐着,面前摆着自己厚重的笔记本,而张明水有课晚点才来。
见没人搭理自己,方仓摸过塞在沙发缝隙的遥控,乱调着温度,时上时下,弄的空调滴滴作响,直到方舟开口他才停手。
白术很专心,他在运行着某个程序,想要从中找出实施第二种可能失败的原因。很可惜,一时半会他找不出答案。
一双手在白术眼前晃,他抬头,和方仓对视上。
“你没课吗?这么闲?”
他没好气地问方仓。
“有啊,没去。”
方仓理直气壮地回答,一看就是惯犯。白术懒得继续搭理他,把他手推开,一心一意盯着屏幕。
“哥!”
没人回应方仓。
好不容易等白术调试出bug来,回过神双人沙发上躺着的人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张明水抱着他的电脑坐在沙发上。
“什么时候来的?方仓走了?”白术不自觉说完舔了舔嘴唇,觉得有点渴。
路过的方舟向他抛来瓶冷汽水,他接过,拧开盖子灌下小半瓶。
“方仓给我开完门就走了。说你们冷暴力他还把他当黑奴。”
张明水回答,伸手朝方舟示意自己也要一瓶。
白术姑且承认冷暴力,黑奴这个着实是夸大了。
“我让他买饭去了。”
方舟解释了句,走过来看白术调试好的代码,试运行一遍。三人围着茶几坐着。
“这么热的天你弟答应了!?”
张明水感到诧异,他和两兄弟都算不上熟,他和方舟同属一个导师,他来参加这个比赛也是导师的安排,说是带带小师弟。但看样子,方仓不像是这么温顺听话的人。
怪不得张明水惊讶,方仓那会顶着个染成白毛的头,又喜欢穿宽大破烂的衣服,时常翘课往软工学院这边跑,是个人都觉得他不是这类人。
“他最近生活费被砍半了。”
方舟淡淡地解释了句。背后意思就是他很穷,需要哥哥的资助,所以不得不听方舟的话。
“为啥?”
白术追问。
刚好这时门被打开,方仓拎着两个塑料袋走进来。方舟抬手指了指他的头发。
“小眼镜快点来帮我提过去。”
方仓在外面燥热的天来回走了有二十余分钟,汗已经打湿了额头的碎发。
见他这个鬼样,忽略动机,也算有苦劳。白术懒得和他争辩这几步路需要帮忙什么,走上前去接过,拿到茶几上放着。
这顿也是丰富,四荤两素还加个汤。四个男的就围在这地吃着,偶尔闲聊两句。
方仓提议周末去玩,被剩下三个拒了。他们参加这个比赛本就是意外,得把花时间好好地磨合一下。
提出提议的人白了他们一眼,但是没纠结,下一刻就掏出手机打电话找其他人。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个月,可以说白术那段时间都和方舟长在一起了,熟是熟了点,但话题大多还是在比赛上。
后来白术直接把电脑扔在方舟这边,省了搬来搬去的功夫。事实上白术不一定要来这边做,很多的细节在宿舍三个人网上沟通也能弄好。只是当年宿舍还没翻新,大夏天只有风扇,这边有空调,白术便喜欢往这边跑,天天蹭吃蹭喝蹭空调。
和方舟接触多了,他也就知道为什么方舟在系里人缘好了——大方,话少,聪明,能力强,方舟一人全占了。
就这样的人,白术觉着更有距离感,让他不敢接近,反而是方仓接地气点,平时相处也自然点。
某天白术来这边打代码,方舟在房间里歇息睡觉,张明水没过来,只剩方仓和自己在客厅,忽然方仓拍了拍他肩。
“小眼镜,吃雪糕不?”
白术忙着手上的事,随口应和着。
“你吃,我不吃。”
“嘿嘿,小眼镜,你请我好了!”
白术无语。站在他侧面的人还伸出手扒拉自己,说自己今天一定要吃雪糕。
方仓硬是把他拽起来,两人出门走到小区门口的超市。
进了超市方仓就直接跑到冰柜那边挑冰棍。白术想了想,让老板拿了一箱饮料。白术站在收银台等着买单。而方仓还站在那边挑挑拣拣,磨磨唧唧。
“你过来呗。”
白术走过去,没好气地问了句干什么。
“你吃哪个?”
方仓盯着冰柜纠结。
“我都行。”
“那和我一样?”
白术看了一眼,发现他从一堆冰棍中挑到最难吃的。
这也算是某种本事。
白术无奈地指了指黑色包装的。
“这个。”
方仓倒是听劝,拿过几条走收银台等白术结账。刚出超市方仓就开了冰棍来吃,称赞了一句挑得不错。
白术吃力地抬着那箱饮料,见前头那个人悠哉悠哉地吃着冰棍,真想往前踹他一脚。
这么想,他也这么做了。
“小眼镜!”
方仓回头。
“快点过来帮忙!”
“谁叫你买的。”
方仓撇撇嘴,将冰棍换到左手,腾出右手给白术借了把力,吃得急,他还被冻得呲牙咧嘴,显得很狼狈。白术笑出声来,顺口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怎么穷得连冰棍都吃不起了?而你哥还能自己搬出来住。”
“我哥他本来就有钱,”方仓说这话也不忘再咬一口冰棍,“我就不一样了,生活费还被腰斩,当然穷!”
“他怎么就有钱了?”
白术问。
“他高三做程序可卖了不少!”
“高三!?”
“我哥保送你不知道?”
白术被他这么一说,才醒悟过来。方舟确实是在软工的实验班。这个班有个特点,就是分数比他们普通班的高很多,虽然平时上课都一起,但一入学就分配好导师。
“你哥卖程序,那你怎么不卖画?你不绘画系的吗?”
“哎!小眼镜你买好了。”
方仓像是恍然大悟,笑嘻嘻地问白术。白术白了他一眼,懒得管他。
回到宿舍,白术把饮料什么的都放在冰箱里。他见方舟刚好睡醒出来就晃晃手上的饮料问他要不要。
方舟点头,伸手接过。而方仓拿了条冰棍往方舟脸上贴,说:
“小眼镜买给你的。”
白术没管两兄弟在那头打闹些什么,只是听到方仓讨好的声音在那喊。
“好好好,白术,白术!”
听到自己的名字,白术一抬头,方仓背对着自己,反而和方舟对视上。
后者道了声谢。
…………
“小白术!”
第八百次被方仓喊这个名字,尽管听起来那么地像小白猪,白术他还是适应了,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他跟前,看着他发酒疯。
他们比赛的三个人加上个方仓,还捎上了和白术同个宿舍的陈泽宇,一群人正在外头庆祝。
是的,出乎白术意料,他们三人第一次组队参加比赛,就闯到了省赛,虽然只拿下第五的名次,但也是可喜可贺。
白术对自己也是很有自信的,但不得不这次是被人带飞的。他们选了个离学校不远的饭馆吃饭,还叫了一打啤酒。
白术不习惯喝酒,以前就沾过一次。但是被方仓一直道喜,硬生生地灌下好几杯。而张明水和陈泽宇也沾了点,反而是方舟没碰。
比赛从校赛到复赛再到省赛,比完到出结果这段时间,众人都已经准备放寒假了。
可能是要收拾收拾得回家了,方仓的头染回去了黑色,正经不少。一下子对两兄弟不熟的人更难区分方仓和方舟了。
方仓和陈泽宇都是兴致满满的人,明明不是他们拿到不错的成绩,却比谁都兴奋,将饭局喝着喝着除了方舟大家都醉了。
室内暖和,大家都把外套脱掉,都只穿着短袖。
饭快吃完时,方仓晃晃悠悠地扶着桌子站起来,说自己得去上个洗手间,往外走时,碰到了桌上的啤酒。
“方!仓!”
方舟放缓语速,喊出肇事者的名字。
啤酒瓶横在桌面,里面的啤酒洒在他身上,短袖下摆部分全湿了。
这还是白术第一次听到方舟带着火气的声音。他和他做了近四个月比赛伙伴,日常交流基本都是比赛内容,而态度总是平和的,没什么大起大落。
方仓侧过头看到这幕,没被这语气吓住,反而指着方舟一个劲地笑。
“哈哈哈哈哈!”
方舟冷飕飕地盯着他。然后两兄弟一起去了洗手间。
白术被方仓劝酒喝下不少头晕得很,身体还发热,也有点痒。他右手手肘靠在桌上撑着头,眼皮半耷拉着。陈泽宇见他那样,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喝点缓缓。
白术接过喝了两口,觉得嘴里有些泛苦,眼睛不受控地闭起来,整个人失了力气往后倒下。
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扶住了,倒在人怀里,挣扎着睁开眼,模糊中看到衣服上那个乐队头像——那是方舟最爱的乐队,很多衣服上都有这个。
白术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这么个念头——哦,方仓接住自己了,算这人有点眼力劲。
那人抓住自己的手很冷,自己还忍不住颤了颤。下一刻就被外套仅仅包住,被人紧紧扣在怀里,鼻腔里都是那人的气味。
“没事吧?白术!”
“快点打120!叫救护车。”
一下子整个饭点乱成一团。
等他再次睁眼,就已经是白天。刺鼻的消毒水味提醒着他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白术动了动手,发现手正打着点滴,扭头一看,见到正坐着刷手机的陈泽宇。
陈泽宇感觉到白术挣扎着要起来的动静,立马把手机收起来,后将他扶了起来坐好。
“我怎么了?”
白术嗓子很干,发出来声音都哑哑的。
“你过敏了,轻度酒精过敏再加上西芹过敏,头一歪就倒了。”陈泽宇说起来还心有余悸。“你昨晚吓得我们,我们三个害怕死了!”
“过敏?”
白术听到这个,很惊讶。
他可不知道自己对着两个过敏啊,酒以前就喝过一次,还只是沾了点,觉着感觉不好就没再碰过。西芹什么他就没吃过,小时候看西芹的样子,他就厌恶起这种蔬菜了。昨天的菜也不见有这玩意啊,怎么就过敏到晕过去了!
陈泽宇见白术这么一脸惊讶无辜样,明白他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两个过敏,为自己昨天收到的惊吓叹了口气。
他让白术再歇会,说方舟他们守了一夜,自己让他们回去洗个澡清醒下,过会过来给他们带点吃的。
白术望着陈泽宇出门打水的背影,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无意识地回放着昨晚自己被人接住的那一刻。
明明意识已经模糊,却还能清楚地记住那一刻那人的气味和体温。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酒还未醒,不然怎么一想到这心跳就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