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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破碎的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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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耀娱乐大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把竖在城市中心的利剑。顾萧站在大楼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口的录音笔。这是林小满昨晚给她的，只有纽扣大小，却能高清录音八小时。
"记住，安全第一。"林小满把录音笔交给她时难得严肃，"证据可以再找，命只有一条。"
顾萧深吸一口气，推开旋转门。大堂冷气开得很足，她裸露的手臂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前台小姐核对了预约，礼貌地引她到电梯间。
"张总在28层等您。"
电梯门缓缓关闭，顾萧看着镜面中反射的自己——蓝色连衣裙，淡妆，完全按照母亲要求打扮的"乖乖女"形象。但镜子里的女孩眼神已经不同了，那里有某种新的、坚定的东西在燃烧。
28层到了。电梯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雪茄味和权力气息。走廊墙上挂满了星耀旗下艺人的巨幅海报，每一张笑脸背后都是精心计算的商业价值。
"顾小姐，这边请。"秘书将她引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
张总——星耀娱乐艺人总监张盛——正背对着门打电话。办公室另一侧，顾萧的母亲苏雯优雅地端着茶杯，看到女儿进来，微微点头示意。
"就这么办。"张总挂断电话，转身露出职业微笑，"顾萧，久仰大名。"
他比视频中看起来更精干，五十岁上下，银灰色西装包裹着健硕的身材，眼神锐利得像能直接看穿人心。
"张总好。"顾萧乖巧地问好，同时悄悄按下了录音笔开关。
"坐。"张总示意沙发，"你母亲和我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今天主要是让你看看合约细节。"
他从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推到顾萧面前。封面烫金的"专属艺人合约"几个字在灯光下刺眼得很。
顾萧翻开第一页，条款比小雨提供的草案更加严苛——公司有权决定她所有公开形象、社交内容、合作对象；未经允许不得恋爱；每年必须完成公司安排的至少三次绯闻炒作；违约金高达五千万...
"有什么问题吗？"见顾萧迟迟不签字，张总微微皱眉。
顾萧抬头："这份合约期限是七年？"
"行业标准。"张总不以为意。
"第七条说公司有权更改我的艺名和形象定位？"
"专业团队会为你量身打造最适合的市场人设。"张总笑了笑，"你母亲很认同我们的方案。"
顾萧看向母亲。苏雯轻轻点头："张总经验丰富，听他的没错。"
"第二十三条规定我的私人社交账号全部交由公司管理？"
张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顾小姐，这些条款都是为了保护艺人。你知道有多少明星因为不当发言毁掉前程吗？"
"我只是想了解清楚。"顾萧故作天真地眨眨眼，"毕竟要签七年呢。"
张总与苏雯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改变策略："当然，细节可以再商量。不如先说说比赛安排？"他向前倾身，"下期节目我们会重点突出你的专业能力，适当减少林小满的镜头..."
"适当减少？"顾萧打断他，"就像昨天那样全部剪掉吗？"
办公室一时寂静。苏雯警告地瞪了女儿一眼。
张总反而笑了："聪明。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他放松地靠回椅背，"没错，林小满会被逐步边缘化，最后因'个人原因'退赛。而你，会在决赛上演一场完美的逆袭戏码。"
"什么个人原因？"
"这不重要。"张总摆摆手，"可能是健康问题，可能是家庭变故...观众很快就会忘记她。"
顾萧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必须保持冷静，获取更多证据。
"如果我拒绝配合呢？"
"拒绝？"张总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看向苏雯，"你没跟你女儿说清楚？"
苏雯放下茶杯："萧萧，别闹脾气。张总已经答应让你主演《春日未央》，这可是大IP。"
"代价是什么？"顾萧直视母亲，"除了签这份卖身契，你还答应了什么？"
苏雯脸色一变："注意你的态度！"
张总饶有兴趣地看着母女对峙，突然开口："苏老师复出的事已经安排好了。《妈妈去哪儿》常驻嘉宾，外加两部电视剧客串。"
顾萧如遭雷击。原来如此——母亲用她的未来换取自己的复出机会。
"妈...这是真的吗？"
苏雯避开女儿的目光："这对大家都是好事。你有公司力捧，我能重回荧幕..."
"用林小满的前途当代价？用我的自由当代价？"顾萧声音发抖。
"别说得这么难听。"张总插话，"娱乐圈就是这样运作的。资源有限，有人上就有人下。"
他起身走到顾萧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以为林小满是什么单纯的小白兔？给她同样的机会，她会毫不犹豫踩着你上位。"
顾萧想起凌晨排练室里，林小满分享的童年经历，想起她眼中对音乐纯粹的热爱。那个宁愿街头表演也不愿被合约束缚的女孩，怎么可能...
"签了吧。"张总把钢笔塞进她手里，"成为巨星的第一步，就是学会接受现实。"
顾萧盯着合约，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五岁起无休止的训练，十岁那记耳光，母亲"必须完美"的叮嘱...还有和林小满在月光下的谈话，那个问她"你自己想要什么"的女孩。
钢笔在她手中颤抖。
突然，她注意到张总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相框。照片里是年幼的林小满，约莫七八岁，站在某音乐厅前，身边是一个模糊了脸部的男人。
为什么张总会有林小满的童年照？
"怎么了？"张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迅速将相框扣在桌上，"考虑好了吗？"
这个反常举动让顾萧警铃大作。她放下钢笔："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没什么好考虑的！"苏雯突然站起来，茶杯摔在地上粉碎，"现在就签！"
顾萧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失态。苏雯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扭曲的表情，眼中满是疯狂的执念。
"妈，你为什么这么急？"
"因为我受够了！"苏雯尖叫，"受够了被遗忘，受够了那些当年不如我的人现在高高在上！"她抓住顾萧的肩膀，"你必须成功，必须证明我的选择没错！"
顾萧挣脱开来："你的选择？是指嫁给爸爸然后放弃事业吗？那不是我的错！"
"你懂什么？！"苏雯歇斯底里地掀翻了玻璃茶几，碎片飞溅，"如果不是怀了你，我本可以..."
她突然住口，但话已出口。顾萧感到一阵眩晕，原来在母亲心中，她一直是个错误，一个阻碍。
张总冷眼旁观这场闹剧，适时插话："家庭纠纷可以慢慢解决。顾萧，合约今天必须签，否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手机，"林小满的安全我们无法保证。"
赤裸裸的威胁。顾萧浑身发冷，终于看清了这个行业的真面目——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
"我要上厕所。"她突然说。
张总皱眉，但还是示意秘书带她去。洗手间里，顾萧锁上门，颤抖着检查录音笔。所有对话都清晰录下了，包括最后的威胁。她将录音笔藏回袖口，洗了把脸，看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
现在该怎么办？签了合约，她和林小满都会被毁掉；不签，林小满可能面临"意外"...
回到办公室，茶几碎片已被清理，但空气中仍弥漫着紧张感。苏雯坐在沙发上补妆，试图恢复优雅形象，但手在微微发抖。
"决定好了？"张总问。
顾萧深吸一口气："我需要和母亲单独谈谈。"
张总看了看表："五分钟。"他走出办公室，刻意将门留了一条缝。
顾萧立刻跪在母亲面前："妈，我们走吧。不签这个合约，我也可以成功..."
"怎么成功？"苏雯冷笑，"靠你自己？"
"我和林小满可以组成独立工作室..."
"那个野丫头？"苏雯声音拔高，"你知道她是谁吗？她父亲就是——"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张总阴沉着脸走进来："时间到了。"
苏雯立刻闭嘴，眼神闪烁。顾萧困惑地看着母亲反常的表现——她在害怕什么？林小满的父亲是谁？
"签字，或者离开。"张总将合约再次推到顾萧面前，"选择权在你。"
顾萧看着那份厚厚的合约，又看看母亲哀求的眼神，最后目光落在张总桌上倒扣的相框上。林小满童年照为什么会在这里？母亲刚才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所有线索在她脑海中旋转，最终汇聚成一个决定。
"我拒绝。"
三个字轻轻落下，却像炸弹般引爆了房间。
张总脸色瞬间阴沉："你想清楚了？走出这个门，你和林小满都会在娱乐圈消失。"
"那我们就自己创造新的圈子。"顾萧站起身，意外地发现自己不再发抖。
苏雯抓住她的手腕："你疯了？为了那个丫头毁掉自己的前途？"
"不，妈。"顾萧轻轻挣脱，"我是为了我自己。"
她转身走向门口，身后传来母亲的尖叫和东西砸碎的声音，但她没有回头。电梯门关闭的瞬间，顾萧终于能自由呼吸。
然而就在电梯下降到25层时，突然停了。门一开，两个保安模样的人走进来。
"顾小姐，张总请您再上去一趟。"
顾萧心跳骤停。她后退一步："不必了，我还有事。"
保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左一右逼近："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电梯继续下降，但不是往上，而是直达地下停车场。顾萧手心冒汗，录音笔在袖口发烫。他们要带她去哪儿？
就在电梯到达B2层时，门一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外面——赵梦琪。
"顾萧？"赵梦琪故作惊讶，"导演找你半天了，彩排马上开始！"她一把拉住顾萧的手，"快跟我走！"
保安迟疑了："张总吩咐..."
"张总那边我去说。"赵梦琪强硬地打断，"耽误了节目录制你们负责？"
趁着保安犹豫的空档，赵梦琪拽着顾萧快步离开。转过几个拐角后，她突然将顾萧推进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座。
"开车！快！"赵梦琪对司机喊道。
车子疾驰而出，顾萧这才发现后座还有一个人——林小满。
"你没事吧？"林小满抓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顾萧摇摇头，转向赵梦琪："为什么帮我们？"
赵梦琪摘下墨镜，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因为下一个就是我。"她声音发抖，"张总用同样手段控制了很多艺人...我姐姐去年..."
她没说完，但顾萧立刻明白了——赵梦琪就是小雨口中那个自杀女孩的妹妹。
"谢谢。"顾萧真诚地说。
赵梦琪递给她一个U盘："这里面有更多证据，包括往届选手的非正常退赛记录。"她咬了咬唇，"小心张总...他提到林小满时的表情很可怕。"
顾萧想起那张童年照，正想追问，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停在电视台后门。
"我只能送到这儿了。"赵梦琪紧张地看了眼手机，"张总已经发现你逃走了，他的人到处在找你们。"
林小满拉开车门："走吧，机器人小姐。革命开始了。"
顾萧下车前最后看了眼赵梦琪："你怎么办？"
"我有我的生存方式。"赵梦琪勉强笑了笑，"祝你们好运。"
车开走了，顾萧和林小满站在后门的阴影处。顾萧的袖口里藏着足以撼动整个行业的证据，而前方等待她们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准备好了吗？"林小满问。
顾萧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这一次，她不再孤军奋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