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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蜜桔病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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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三天,谢知熙没有在校园里见到路唯泽。
以前即使他们冷战,路唯泽也总会在某个转角突然出现——食堂、图书馆、操场边——带着那种让人火大的笑容,好像他们之间的争执从未发生过。但现在,那个总是张扬地闯入他视线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他开始变得有点不习惯。
周三的数学课上,谢知熙盯着前排空着的座位发呆。那是路唯泽的位置,桌面干净得反光,连一张废纸都没留下。
“谢知熙!”李雯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这道题怎么解?”
谢知熙茫然地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
李雯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坐下吧。下课来我办公室。”
下课铃响,谢知熙拖着脚步走向办公室。走廊的窗户映出他的倒影——黑眼圈明显,头发乱糟糟的,校服皱巴巴的,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
“谢知熙,”李雯放下红笔,“你最近状态很差。作业不交,上课走神,今天的小测只拿了42分。”她顿了顿,“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知熙盯着地板上的裂缝,“没什么。”
“因为路唯泽?”
谢知熙猛地抬头。
“别那么惊讶。”李雯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你们俩之前形影不离,现在突然...好吧,你俩的事儿早就在全校传开了。”
谢知熙的喉咙发紧,“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不管是什么关系,”李雯的语气缓和下来,“别让它影响你的学业。你妈妈很关心你的成绩。”
提到妈妈,谢知熙的心揪了一下。上周和妈妈视频时,她问起路唯泽,谢知熙只是说“我们没什么联系了”,然后匆忙转移了话题。
“我会努力的。”他机械地回答。
走出办公室,谢知熙在拐角处撞见了周驰野。对方看了他一眼,反应过来连忙拉住他,“路唯泽请假,这事儿你知道吧?”周驰野头也不回地说,“烧到39度,三天没去上课。”
谢知熙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我不知道。”
“?”周驰野转身,眼中带着点怒火,“你知道他为什么生病吗?因为他那天在篮球场淋了两小时的雨。”
谢知熙的心脏像被狠狠捏住。那天路唯泽离开后,的确是下起了暴雨。
“跟我有什...”
“算了。”周驰野打断他,“你不在乎他就算了。”
看着周驰野远去的背影,谢知熙站在原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开来。他在乎吗?当然在乎。但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放学后,谢知熙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音乐教室门口。路唯泽以前经常在这里弹钢琴,但现在门锁着,里面静悄悄的。他透过门上的小窗往里看,钢琴盖合着,琴凳上落了一层薄灰。
“来找路唯泽吗?”
谢知熙吓了一跳,转身看到许知微和路小满站在身后。路小满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我...”谢知熙不知该如何回答。
路小满突然上前一步,“我们能谈谈吗?就我们三个。”
他们来到学校后花园的长椅上。春末的花开得正盛,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与谢知熙沉重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我哥病了。”路小满开门见山,“这事周驰野跟你说过吧,你...”
谢知熙的指甲陷入掌心,“...我很抱歉。”
“不是要你道歉,也跟你没多大关系。”路小满咬了咬嘴唇,“谢知熙,我和知微,我们不只是朋友。”
许知微轻轻握住路小满的手,两人十指相扣。谢知熙看着她们交握的手,虽然已经猜到,但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所以当初...”
“对。”路小满点头,“我吃醋是因为我喜欢知微,不是针对你。后来我哥去找你麻烦,结果...”她耸耸肩,“可能就是,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路唯泽说过,但谢知熙还是只把它当作玩笑。
“我还是想说一遍,虽然说过了。谢知熙,”许知微轻声说,“路唯泽是真的喜欢你。从你第一次见到他还要往前,他就很喜欢你了。”
“他告诉你们的?”
路小满摇头,"不用他说。你知道他那个笔记本吧?”
谢知熙想起那天在医院看到的素描本,点了点头。
“那还只是冰山一角。”路小满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笔记本,“他昨天烧糊涂了,一直喊你的名字。我帮他拿东西时发现的...虽然偷拿别人东西特别不道德,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看看。”
谢知熙犹豫地接过笔记本。封面上烫金的“L.W.Z”三个字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小心地翻开第一页,呼吸瞬间凝滞。
那是一张照片——他转学第一天,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时的样子。照片旁边密密麻麻记满了字:
「谢知熙,3月2日转学。喜欢喝冰美式,讨厌菠菜和胡萝卜。数学很好但粗心,物理实验课手很稳...」
他一页页翻过去,每一页都记录着关于他的点滴:他喜欢的书,他常走的路,他发呆时的小动作...甚至还有他情绪低落时的规律“每月15号左右会特别安静,可能和家庭有关。”
最新的一页写着:
「5月20日。他送了我聂鲁达的诗集。他记得我说过喜欢。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算了,我还是喜欢自作多情」
字迹有些颤抖,像是写字的人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波澜。
谢知熙的手开始发抖。这些不是随便的记录,是路唯泽小心翼翼珍藏的关于他的一切。那个在所有人面前张扬肆意的路唯泽,私下里却这样认真地记下他的每一个细节。他原来一直都在误会路唯泽,路唯泽没调查过他,他只是比其他人更早认识谢知熙而已。
“他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任何人。”路小满轻声说,“我哥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其实比谁都害怕受伤,他爸爸...他爸爸死了。”
谢知熙想起路唯泽说过那些的话——“路家的儿子必须样样第一”...他突然理解了路唯泽那些夸张行为背后的孤独。
“他现在怎么样了?”谢知熙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很糟。”路小满直言不讳,“发烧说胡话,一会儿骂你,一会儿又求我们别怪你。”她顿了顿,“谢知熙,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对我哥有那么一点点喜...在乎...”
谢知熙合上笔记本,深吸一口气,“我能...去看看他吗?”
路小满和许知微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容。
“当然可以。”路小满跳起来,“现在就走!”
路唯泽家的大门前,谢知熙的脚步越来越慢。他该说什么?道歉?解释?路唯泽会原谅他吗?
“他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路小满把钥匙塞给他,“我和知微要去买点东西...半小时后回来。”
谢知熙明白这是给他独处的机会,点点头,回了个微笑。
别墅里静悄悄的。谢知熙轻手轻脚地上楼,停在路唯泽的房门前。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他推开门,房间拉着窗帘,光线昏暗。路唯泽躺在床上,背对着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路唯泽的头发从之前的海王红染成了银灰色。发丝如融化的月光铺散在枕上,几缕长发垂落额前,在眼睫投下细碎的阴影。后颈的头发被压得有些凌乱,空调风掠过时,隐约露出耳骨上两点银环的闪光。
谢知熙轻轻走到床边。路唯泽的脸色潮红,眉头紧锁,显然还在发烧。床头柜上放着退烧药和水杯,旁边是那本聂鲁达诗集。
谢知熙不自觉地伸手,想抚平路唯泽紧皱的眉头,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停住了。他收回手,却注意到床头柜抽屉没关好,里面露出一个文件袋的一角。
鬼使神差地,他拉开抽屉。文件袋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写着“谢知熙相关资料”。谢知熙的心沉了下去。
就这么喜欢调查别人啊。
他打开文件袋,倒出里面的东西——不是他以为的隐私调查,而是一叠剪报和照片。他父亲赌博欠债的新闻剪报,他母亲公司的报道,甚至还有...林晟的背景调查。每一份资料上都有路唯泽手写的备注:
『林晟,谢知熙前男友。有暴力倾向,需警惕。』
『谢永辉常出没地点:XX酒吧,XX赌场。尽量让他避开这些区域。』
『谢知熙妈妈公司安保情况良好,谢永辉进不了。』
最后是一张地图,上面标出了谢知熙每天回家的路线,以及路唯泽手写的“安全巡查点”。
谢知熙的视线有些模糊。这不是侵犯隐私的调查,反倒更像是...保护。路唯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从他父亲、从前男友、从一切可能伤害他的人事物面前。
还真是。一直在误会你...
“知熙...”
床上的路唯泽突然发出呓语。谢知熙赶紧擦掉眼泪,俯身查看。
路唯泽的眼睛半睁着,似乎还没完全清醒。
谢知熙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路唯泽却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谢知熙。”路唯泽声音沙哑,随即又昏睡过去,手却仍然紧紧抓着谢知熙。
谢知熙没有挣脱。他轻轻坐在床边,看着路唯泽的睡颜。那些刻意筑起的墙,那些自以为是的保护,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还真让你猜对了。是啊,我总这样。
他一直在逃避,而路唯泽却一直在靠近,即使被推开,即使受伤。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路唯泽的脸上。谢知熙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做了一个决定。
谢知熙坐在路唯泽床边,手腕仍被对方紧紧攥着。房间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和路唯泽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他低头看着那张因发烧而泛红的脸,往日张扬的眉眼此刻安静地闭合着,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谢知熙轻声自语,“你明明做了那么多,却什么都不肯说。”
他的指尖轻轻掠过路唯泽的额头,触感滚烫。床头的水杯已经见底,谢知熙小心地抽出手,去卫生间浸湿了一条毛巾。
回到床边,他轻轻将湿毛巾敷在路唯泽额头上。昏睡中的人微微皱眉,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
“水...”
谢知熙连忙拿起水杯,发现已经空了。他环顾四周,在书桌上发现了一个保温壶。倒水时,他不小心碰倒了一摞书,最上面那本黑色笔记本滑落在地,摊开的页面上全是自己的名字——不同字迹、不同大小、密密麻麻写满了整页纸。
等一下。这个场景怎么有点熟悉...
谢知熙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抚过那些字迹。有的工整认真,有的潦草狂放,像是在不同情绪下写就的。在页面最下方,有一行特别小的字:
『如果名字写够一千遍,能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谢知熙感到呼吸困难。他从未想过,路唯泽那些看似随意的撩拨背后,藏着这样深沉的情感。
“知熙...水...”
谢知熙赶紧放下笔记本,扶起他的上半身,将水杯递到唇边。路唯泽闭着眼睛喝了几口,水顺着下巴滑落,谢知熙下意识用拇指替他擦去。
路唯泽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因发烧而显得格外明亮,直直地望进谢知熙眼底。时间仿佛凝固了,谢知熙保持着为他擦水的姿势,动弹不得。
“...又是梦吗?”路唯泽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谢知熙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路唯泽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脸颊,从眉骨到鼻梁,最后停在唇边。
“我才不见你几天。你说,我怎么一直梦到你啊?我有点怕了。”路唯泽的拇指摩挲着他的下唇,“怕一出声...你就消失了。但我还是忍不住说话。谢知熙,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谢知熙的眼眶瞬间湿润。他想说这不是梦,想说对不起,想说那些藏在心底却从未宣之于口的话。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颤抖着抓住路唯泽的手。
路唯泽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清明,他挣扎着撑起身子,“...真的是你?”
谢知熙点点头,“真的是我。”眼泪终于滑落。
路唯泽的表情从惊讶变成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某种复杂的痛苦上。他猛地松开手,转过头去,“你来干什么?”
“我...那个...我看到你的笔记本了...对不起。你别生气好不好。”谢知熙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有那些...关于我父亲的资料。”
路唯泽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还是强装镇定,“谁让你翻我东西的?”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谢知熙低下头,“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了。”
“现在知道了?”路唯泽冷笑一声,却因为动作太大引发一阵咳嗽,“满意了?可以走了?”
谢知熙没有动。“我不走。”他盯着地板上的某一点,轻声问:“为什么要做那些?为什么要...保护我?”
房间陷入沉默。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树枝上,发出清脆的鸣叫。
“因为,”路唯泽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见不得你受伤。每次看到你强装镇定的样子,我就...”他摇摇头,“算了,说这些没啥意思。”
谢知熙抬起头,发现路唯泽的眼角泛红。这个认知像一把刀刺进他心里——路唯泽在哭?那个永远玩世不恭、无所不能的路唯泽,因为他...哭了?
“有意思。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谢知熙突然说,“对我来说...很重要。”
路唯泽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为什么来?”
谢知熙感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肋骨。他想起妈妈的话,想起父亲的威胁,想起所有让他退缩的理由。但此刻,看着路唯泽因发烧而泛红的脸颊和期待的眼神,那些顾虑突然变得微不足道。
“因为...”他深吸一口气,“我发现...我可能比想象中更在乎你。”
路唯泽的眼睛瞪大了,“什么意思?”
“就是...”谢知熙感到脸烧得厉害,“我不想再逃避了。不想因为害怕受伤就推开你。”
路唯泽的表情从震惊变成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个虚弱的微笑,“你确定?我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了。”
谢知熙点点头,鼓起勇气握住路唯泽的手,“我确定。”
路唯泽的手很烫,但谢知熙没有松开。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直到楼下传来开门声和路小满的喊声,“哥!我们回来了!”
谢知熙慌乱地想抽回手,却被路唯泽紧紧抓住。
“别躲。”路唯泽轻声说,“这次...别躲了。”
路小满和许知微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路唯泽半靠在床头,谢知熙坐在床边,两人的手紧紧交握。
路小满眯了眯眼,故意摆出一副捉奸样子,“你们两个干什么呢?”随之又促狭地笑着,“看来我们回来得不是时候?”
谢知熙的脸瞬间红到耳根,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并没有松开手。
许知微拉了拉路小满的衣袖,“我们去准备晚饭吧。”她冲谢知熙眨眨眼,“路唯泽该吃药了,能麻烦你一下吗?”
谢知熙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药片。等两个女孩离开后,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你该吃药了。”谢知熙将药和水递给路唯泽。
路唯泽乖乖吞下药片,却突然皱眉,“苦。”
谢知熙实在是憋不住笑了一声,“忍一忍就...”他的话没说完,路唯泽已经凑过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现在不苦了。”路唯泽得意地笑着,尽管因为发烧而显得有气无力。
谢知熙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是...生病了都不安分。”
“只对你不安分。”路唯泽靠回枕头上,突然严肃起来,“熙熙,关于你父亲...”
谢知熙的表情黯淡下来,“他...又去骚扰我妈了?”
“没有。”路唯泽摇头,“我让人盯着他。他最近在邻市,不会来找你们麻烦。”他顿了顿,“但是...你需要更长期的解决办法。”
谢知熙苦笑,“除非他消失,否则...”
“或者让他再也威胁不到你们。”路唯泽的眼神变得锐利,“这些年,你和你妈妈有保留他家暴的证据吗?”
谢知熙愣住了,“有一些...医院的诊断书,还有几次报警记录。但都不够...”
“加上我收集的这些,足够了。”路唯泽指了指抽屉里的文件袋,“足够申请限制令,送他进去待几年。”
谢知熙震惊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些的?”
“从知道你父亲存在的那天起。”路唯泽轻声说,“我不能忍受他伤害你...哪怕只是可能性。”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路唯泽已经为他筑起了一道防护墙。
真是的又要哭了,哭哭哭就知道哭,眼睛泪频啊一直哭。
“谢谢你。”他哽咽着说。
路唯泽伸手擦去他的眼泪,“别哭。我在这呢。”
谢知熙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林晟...你是怎么查到他的?”
路唯泽的表情阴沉下来,“那傻鸟,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不对劲。后来查到他前科累累,专门找像你这样的...”他停住了,显然不想说下去。
“像我这样的什么?”谢知熙追问。
“家庭不完整的孩子。”路唯泽轻声说,“容易控制,出了事也没人追究。”
谢知熙感到一阵寒意。他从未想过,自己在林晟眼中竟是这样的猎物。
“都过去了。”路唯泽捏了捏他的手,“以后没人能伤害你。”
楼下传来路小满喊吃饭的声音。谢知熙起身想走,却被路唯泽拉住。
“留下来。”路唯泽的眼神近乎恳求,莫名带点撒娇的意味,“陪我吃晚饭好嘛...然后...别走。”
谢知熙的心跳漏了一拍。
路唯泽的意思不仅仅是今晚。这是一个承诺,一个开始。
“好。”他轻声回答,“我不走。”
路唯泽嘴角控制不住上扬。他挣扎着要起床,却被谢知熙按回床上。
“别动。”谢知熙严肃地说,“我去把饭端上来。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
路唯泽笑着投降,“遵命,男朋友。”
男朋友。这个词让谢知熙的脚步顿了一下。好像是的,他们现在...是这种关系了。
下楼时,谢知熙看到路小满和许知微在厨房忙碌。路小满回头冲他挤挤眼睛,“和好啦?”
谢知熙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我就知道!”路小满欢呼一声,“我哥那个闷骚,明明喜欢你喜欢得要死,还成天装酷。”
许知微盛了一碗粥递给谢知熙,“他这几天可难熬了。发烧都在喊你的名字。”
谢知熙接过粥碗,心里又甜又涩。他想起路唯泽笔记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录,想起那些他从未注意到的守护。
“我会好好对他的。”谢知熙轻声说。
路小满突然扑过来抱住他,“欢迎加入路家!”她笑嘻嘻地说,“虽然你比我哥小,但感觉你比他成熟多了。”
谢知熙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快去摆碗筷吧。”
端着粥上楼时,谢知熙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妈妈发来的消息:[熙熙,周末回家吗?妈妈想你了。]
他停下脚步,回复道:[回。我有事想和您商量。]
关于父亲的事,关于路唯泽的事...是时候和妈妈坦诚相待了。他不能再让过去的阴影影响现在的生活。
推开房门,路唯泽正靠在床头翻看那本聂鲁达的诗集。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慢死了。”他抱怨道,眼睛却亮晶晶的,“我快饿扁了。”
谢知熙把粥碗递给他,“喏。”
“没力气。”路唯泽耍赖道,“你喂我。”
谢知熙无奈地摇头,却还是坐下来,舀了一勺粥吹凉,送到路唯泽嘴边。
路唯泽乖乖张嘴,眼睛却一直盯着谢知熙的脸,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看什么?“谢知熙被他看得脸热。
“看你。”路唯泽轻声说,“怕一眨眼你又不见了。”
谢知熙的手抖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路唯泽的玩世不恭下,藏着多么深的不安全感。就像他自己用冷漠伪装脆弱一样。
“我不会消失的。”他坚定地说,又舀了一勺粥,“现在,好好吃饭,然后睡觉。”
路唯泽笑着点头,“收到。”
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金红色。谢知熙看着路唯泽喝粥的样子,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满足。无论前方还有什么困难,至少此刻,他们找到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