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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通关—‘杰克的玩具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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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餐厅，时间已经临近九点，周围有忽明忽灭的蜡烛摇曳着微弱的烛光，外面天暗了，窗外的月光把座位上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投在地毯上显出一片昏暗的阴影。
四人沉默着，无人言语。
沉重的钟声响起的瞬间，红木大门被“咯吱”一声推开，迎面走来的是身穿晚礼服的福克斯夫人，他身后跟着同样穿着正式的埃德加。
许归心跳很快，莫名有种鸿门宴的感觉。
福克斯夫人端庄地走过来，优雅地坐到主位上，身后埃德加为她倒酒。
许归这时再观察福克斯夫人几乎都要认不出她，那是一张极其艳丽年轻的脸，卷翘的睫毛下是盛水的蓝眼睛，摄人心魄，皮肤透亮而水灵，完全没有从前的病态。
她的身体似乎也在奇迹下一夜之间变好了，全身上下都焕发出年轻靓丽的色彩。
直到福克斯夫人微微抬手示意众人用餐，许归才如梦初醒地收回目光。
黑麦面包在餐盘中被垒成歪斜的塔，一叠醋渍鲱鱼在烛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一侧是琥珀色的白兰地酒，在烛光下闪着细微的亮光。
许归静静的吃着，眼神却瞟向旁边的彭三赐，但彭三赐吃饭向来很认真，好像并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晚餐基本都要结束了，福克斯夫人用手帕擦了擦嘴，递给埃德加一个温和的眼神，埃德加心领神会，不知从什么地方变戏法一样的掏出了一个东西摆放在餐桌上。
是那个八音盒，那个每次都会在尸体旁边精准刷新的八音盒，此刻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放在他们面前。
许归挑眉，露出了他在庄园里的第一个笑，只不过是个快要被逼疯的冷笑。
方伦这时还在正儿八经的吃饭，罗才端起一旁的高脚杯，欣赏的目光停在上面，手中转了两圈，抬手将杯沿轻靠在唇边。
彼时方伦正插起一块面包放进嘴里，两人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汇聚在那个八音盒上，随即是目光触碰。
不含任何杂质的，仿佛裸露的没有节制的目光相交，方伦冷淡的眼和罗才玩味的笑撞在一起，只一眼便分开。
可都心领神会，似乎早有预谋。
福克斯夫人温柔地笑，面向众人道，“谢谢诸位于百忙之中还能前来参加晚宴，我代表家族向各位致以我最深挚的感谢。”
她微微低了低头，又说，“今晚是我们最后一次聚餐，我想以整个庄园最美妙的歌声来留住我们之间的回忆，可以劳一位先生代我摇动八音盒吗？”
她面上是很温柔的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
还剩最后一个死亡名额了，摇动八音盒会是死亡条件吗？
没人敢动，福克斯夫人阴冷的目光在四人之间徘徊，最后锁定在许归脸上，还是微笑，“能请这位先生记录下我们的最后一刻吗？”
许归恍然，抬眼看她，福克斯夫人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他侧头看了眼彭三赐，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
彭三赐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淡笑着回过头，“摇吧许哥哥，可以吗？”
许归便将千言万语都咽下去，沉默着捧起那个八音盒轻轻摇动起发条，轻快活泼的音乐声就在一片死寂当中违和的流淌出来。
“仁慈的先生，上帝会保佑你的”，福克斯夫人就很满意的笑了，还欲动作，一旁的彭三赐便开了口，手中刀叉没停，依旧切割着食物，“福克斯夫人喜欢听故事吗？”
他边说着边插起一块面包放进嘴里，盯着她，笑着开口，“我给您讲一个睡前故事怎么样？”
说是提议，却并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也不等福克斯夫人回答，他便兀自的开了口，“从前呢，有一个马戏团，它凭借着精湛的表演声名鹊起，一时间一票难求，被一个富有的庄园请去演出……”
餐桌上的几位都已经停下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他身上，整个餐厅安静异常，只有彭三赐手下的刀叉碰撞声。
他继续道，“庄园的女主人是一个常年被疾病缠身的妇人，她发现马戏团中的小丑被霸凌，提出无条件的帮助他，可怜的小丑还以为遇到了救世主，却不知道这是另一个深渊……”
他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语速很慢，特意加重了深渊两个字，似是故意说给什么人听。
福克斯夫人的表情很僵硬，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彭三赐，可彭三赐却视若无睹的站起身，在八音盒轻动灵快的音乐声中继续开口。
“可您猜怎么着？不幸的小丑受到了妇人的欺骗，死无葬身之地，而那个妇人却痊愈如初，容貌永驻。”
彭三赐用很冷淡的声音抑扬顿挫的讲着，说话间已经踱步到福克斯夫人身后，此时正微微弯着腰，俯下身子，双手搭在她的肩上，问她，“您说，那个妇人会得到上帝的庇佑吗？”
屋子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许归只能听到八音盒不断倾泻的欢快音乐声和自己几近疯狂的心跳。
福克斯夫人面上没有表情，双眼呆滞的盯着前方的八音盒，不做任何反应。
从这个视角看彭三赐，许归能看见他乌黑的头发和白皙的脸，他的眉眼很锋利，眼睛很亮，里面藏着的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许归感觉头很痛，拼命保持镇定后再抬眼看向他，竟意外的和他对视。
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杀意，许归从没在他的眼里看见过这种东西。
下一秒，有一道猝不及防的锐光闪过许归，紧接着是尖利的餐刀迅速刺入人皮肤的声音。
“噗嗤”一声，鲜血从福克斯夫人的颈间喷涌而出，溅落在高脚杯里。
浅金色的液体瞬间被浸染成艳红色，掀起惊涛骇浪。
彭三赐的半边脸也染上了喷溅的鲜血，却是神色如常，一只手搭在福克斯夫人肩上，另一只手还是握着刀把，用很轻的声音在福克斯夫人耳边低沉的开口，仿佛索命恶鬼的呢喃。
“上帝不会保佑她的，夫人，欺骗他人的必将下地狱。”
许归只感到眼前一片恍惚，鲜血、烛光和彭三赐邪魅的脸交映在一起，让他分不清虚实。
那音乐似乎变了调，有什么东西正挣扎着从中出来。
福克斯夫人飞溅的鲜血好像有生命般的流动起来，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朝着许归而去。
“去四楼储物室！”，如梦初醒般的，许归被彭三赐一嗓子喊醒，趁脚下的鲜血还未完全将他包围时拔腿便冲了出去。
彭三赐在前面带路狂奔，许归出门前只看到坐着品酒的罗才和一旁站起身拿着蜡烛的方伦冷淡的侧脸。
他顾不得那么多，那些鲜血正疯狂地朝他们涌过来，许归不用想就能知道被它吞噬会是什么后果，只能牟着劲儿的拼命朝前跑。
上了四楼，许归因为腿软已经筋疲力尽，他初升高一千米加试都没这么卖力过。
彭三赐大力拉开了房门，伸手把许归拽进来将门锁好。
这不意味着那些鲜血不会渗透进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许归大喘着气，问他怎么办。彭三赐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似乎正找着什么东西，一边翻一边回答他，“找东西，砸镜子。”
许归抬眼就又看见那面明亮的镜子，刚欲开口，周围就有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起，彭三赐转头环视了一眼，那些鲜血正以一种可以预见的速度从大门边开始蔓延进来。
“来不及了，硬砸吧。”，彭三赐疾步过来，闷声道。
许归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那些鲜血就冲破了房门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彭三赐三下五除二的直接踹碎了玻璃，不等许归说话就拉着他冲了进去。
许归只感到一股大力的拖拽，随后是一阵刺眼的白光。
——
另一边，餐厅内。
罗才一手搁在腿上，很放松地向后靠着椅背，右手端起酒杯轻晃，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发亮，看的人心旷神怡，他抬手一饮而尽。
旁边瘫坐着的是已经死亡的福克斯夫人，那把刀还插在她素白的脖颈上，艳丽的脸上却没有了一丝生机，苍白的可怖。
埃德加则从始至终什么也没做，像是没有代码就无法运作的机器，此刻沉默的站在一旁，神色木讷。
音乐声还在继续，罗才懒洋洋的问一旁的方伦，“快要出来了吧？”
他指那个八音盒，里面的东西正张牙舞爪的撑着盒壁，仿佛就要把它撑破。
“不会有机会出来了。”，方伦答话，同时拿起桌上喝剩的酒杯，将晶莹的液体洒到木质八音盒上，随后顺手用蜡烛的火光引燃。
八音盒瞬间被团团的火焰包围，里面传来歇斯底里的嘶鸣声，那是一个可怜灵魂最后的哀嚎。
餐桌上烧起熊熊大火，将整个餐厅映的光亮如白昼。
这画面仿佛是被相机定格的照片，被团团烈火燃烧着，直到最后一角也被燃尽。
庄园彻底静了，八音盒的最后一响标志着马戏团的神圣落幕。
只是下一次，还会有人应邀前来参加庄园的丰盛晚宴。
再一次，让八音盒的乐声重响于寂静的庄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