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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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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巴尔像垃圾一样扔出魔殿后，雷吉诺德周围的空间依然残留着冰冷的余威。但他此刻的注意力，却全在头顶那团逐渐平息颤抖、重新变得温暖柔软的小东西上。
史莱姆似乎真的被吓坏了，即便在雷吉诺德生疏的安抚下平静下来，依旧比往常更加粘人。它不再只是安静地摊着，而是伸出好几条细小的触须，无意识地、紧紧地缠绕住雷吉诺德的几缕头发，仿佛那是它在不安海洋中唯一的浮木。身体也不再是放松的摊平，而是微微蜷缩，紧贴着他的头皮，传递出一种清晰的依赖感。
“咕噜……咕叽……”（翻译：那个红红的、坏坏的……走了吗？）
它用一条触须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大门方向，大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后怕。
“走了。”雷吉诺德简洁地回答，声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冰冷，但若是细听，似乎少了些刺骨的寒意。他发现自己竟然能毫不费力地理解它这些简单的、充满情绪指向的“咕叽”声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说明他花在这团胶质体上的“解码”注意力过多了。
但眼下，他更在意的是巴尔离去前那惊怒交加中闪过的一丝算计。巴尔不是蠢货（至少在某些方面），他肯定察觉到了这只史莱姆对自己的“特殊意义”。以那个暴躁家伙睚眦必报的性格和膨胀的野心，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正面冲突巴尔占不到便宜，那么……目标很可能会转向他头顶这个显而易见的、脆弱的“弱点”。
雷吉诺德熔金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巴尔如果敢动什么歪心思……他不介意让“永燃焦土”变成“永恒死寂之地”。
不过，当务之急，是处理这个因为受惊而变得异常粘人的小家伙。
史莱姆似乎确认了安全，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但缠绕着头发的触须并没有松开。它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另一条触须轻轻拍打雷吉诺德的额头，像是在进行某种自我安抚，又像是在对他表示亲近和感谢。
“咕噜~咕噜~”（翻译：你在，不怕~）
雷吉诺德：“……”
他发现自己对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如果这算肢体接触的话）的忍耐力，似乎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他甚至能分心去思考，巴尔可能会采取的手段。
直接派人来魔殿抢夺？可能性不大，魔殿守卫森严，巴尔没那么蠢。
下毒？针对史莱姆的毒？普通的毒药对一团胶质体未必有效，高阶的又容易被他察觉。
诱拐？这玩意儿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
雷吉诺德的目光扫过魔殿角落阴影里那些瑟瑟发抖的低阶魔仆。或许，该稍微清理一下环境，加强一下警戒等级了。尤其是……针对那些可能对史莱姆有吸引力的、或者容易被巴尔利用的漏洞。
他的思维正朝着如何为一只史莱姆打造安全屋的方向滑去，头顶的小家伙却因为安全感回归，开始恢复了活力。
它松开了紧紧缠绕头发的触须（这让雷吉诺德莫名松了一口气，又隐约有点……空落落？），开始好奇地观察刚才因为巴尔闯入而没来得及细看的大殿内部。当它看到墙壁上那些描绘着恐怖战争和痛苦挣扎的浮雕时，发出了困惑的：“咕叽？”（翻译：他们……不舒服吗？）
雷吉诺德没理会。难道要他跟一只史莱姆讲解深渊的艺术审美和威慑哲学？
史莱姆得不到回答，也不气馁，很快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它注意到王座扶手上镶嵌的一颗不断旋转的、微型黑洞般的宝石（实际上是一个空间锚点），试图伸出触须去碰。
“不准碰。”雷吉诺德及时制止。那玩意儿可不稳定，万一被这不知轻重的史莱姆戳出点问题，麻烦就大了。
史莱姆听话地缩回触须，但大眼睛里充满了对那旋转黑暗的好奇。
接着，它似乎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拱起，发出带着明确需求的鸣叫：“咕叽！咕叽咕叽！”（翻译：还要！那个！红红的！好喝的！）
它指的是之前喝光的“绯红之梦”果汁。
雷吉诺德顿了一下。才喝完没多久，又饿了？这消化速度……他屈指，再次招来一杯新的果汁。
史莱姆欢快地享用起来，发出满足的啜饮声。喝完之后，它并没有立刻睡觉，而是似乎精力恢复了不少，开始在雷吉诺德头顶进行小幅度的“巡视”，从左边“走”到右边，探出身体观察王座背后的雕花，或者试图用触须去够更高处垂下的帷幔流苏。
雷吉诺德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像防着一个好奇心过剩的婴儿一样，防止它碰到什么危险的东西，或者把自己从高处摔下去（虽然他知道这东西摔不坏，但……）。
他从未觉得处理魔域政务如此耗费心力。一边要思考如何应对巴尔可能的阴谋，一边要防备头顶这个小家伙闹出乱子，还要维持魔王基本的威严坐姿……这简直比同时镇压三个位面的叛乱还要累！
终于，在又喝掉一杯果汁，并成功用触须把雷吉诺德一缕垂在肩前的头发打成一个滑稽的（松垮的）结之后，史莱姆的精力似乎耗尽了。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如果那算是哈欠的话），身体慢慢瘫软下来，恢复到最开始的“帽子”状态。
“咕噜……呼……”（翻译：困了……好累……）
它蹭了蹭身下温暖的“垫子”，再次陷入了沉睡。这一次，睡得格外沉，格外安心。
魔殿终于恢复了真正的、只有灵魂壁灯噼啪声的宁静。
雷吉诺德靠在王座上，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无意间碰到了那个被史莱姆弄出来的、松垮的发结。
他顿了顿，没有立刻解开它。
熔金的瞳孔望向紧闭的魔殿大门，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门扉和层层空间，落在了不知在何处谋划着什么的巴尔身上。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
看来，平静（相对而言）的日子结束了。
巴尔，还有任何胆敢把主意打到他头顶这小东西身上的家伙……
最好做好承受魔王怒火的准备。
而他，雷吉诺德·赫尔墨菲斯，或许需要重新评估一下，这只史莱姆在他未来的计划中——无论是关于预言，还是关于其他——究竟该摆在什么位置了。
毕竟，养了这么久（虽然只有半天），还为此得罪了一个大公……总不能真的只是当一顶会喝果汁的帽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