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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出国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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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林母不在家里,连带着房间也空空,阳台她的衣服也不见了。
林聿闻顿了顿,自己煮了面条吃,吃了去上学。
因为睡得晚,他的眼睛有些肿。
和煦的日轻柔,像是安慰他。
北门进来正好路过洗手间,林聿闻用水冰了冰眼睛,这才往班上走。
窗边多了一缕幽香,淡的,草木般清新的味道,迟迟不开的小盆开了好几朵圆瓣小花,沐浴着阳光。
温礼夏趴在林聿闻桌子上,伸手捏了捏花瓣,等着林聿闻来。
“早啊,作业写完没?”
温礼夏抬起头,却看见林聿闻红的带着水珠的眼,一下乱了心神。
“发生什么事了班长,跟我说说,我抱抱好不。”他凑上去。
林聿闻有点好笑,摸摸他的脑袋。
“没有,跟我妈妈吵架睡晚了,刚刚冲了一下。”
“怎么突然吵架了,一模成绩出来的时候不是没说你了吗?”
林聿闻故作轻松:“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随后又拍拍他:“好了快起来让我进去,我政治试卷还没补。”
温礼夏哦了一声,林聿闻在桌前坐下,拿出笔,写卷子。
看着他石榴色的下眼睑,温礼夏不知道怎么安慰,心里酸涩他什么都不和自己说,又气愤自己不能再没分寸些追着他问。
只好翻篇了,温礼夏靠过去,头倚在他肩膀上。
“怎么了。”
“程褚然最近总是不来上学。”
林聿闻忙的那段时间,程褚然上学也是有一天没一天,他这小红毛不定期出现,主任都抓不着,于是发色一直留到了百日誓师,这周好不容易上了三天,今天又不来了。
林聿闻笔倒过来,戳了两下桌子,回忆道。
“他爸好像是工作调动,他最近在准备出国读书的资料。”
温礼夏觉得有些突然,出国容易,但这期间回来可就少了,以后也许就见不到他了。
“那他女朋友呢。”
林聿闻沉默,斟酌片刻后开口。
“赵媛媛应该不会出去的,她家经济状况不太好。”
温礼夏也不说话了,十八岁、异国恋,哪个看起来都似乎无路可走。
闹腾却对感情珍重的小红毛,你是怎么想的呢。
“别想那么多好吗?我们好好高考就好了,他们的事他们才能决定。”
林聿闻写上句号,收笔,把政治卷子折起来。“班长,那你会考虑出国吗?”温礼夏舔舔嘴唇,随口一问。
林母应该不会为他支付出国的高昂学费,这不划算且脱离了季总的计划,如果父亲或是她妻子愿意承担,林聿闻也没办法坦然地接受,他是不可能考虑出国的。
“不会。”林聿闻出声。
还没等他解释,就听见。
“温礼夏,出来一下。”窗子开着通风,黄烨华敲了敲窗沿。
温礼夏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看了眼林聿闻。
林聿闻正从自己桌上的书摞里抽出两本英语大本。
“好了,快去快回,下节英语课。”
温礼夏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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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
黄烨华没带温礼夏去办公室,只是在中庭的长椅上坐着,平和的聊天一般。
长风穿过中庭,两侧的玉兰花叶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长的细的洁白花瓣掉下来,氤氲出淡淡香气。
“老师,怎么了吗?”
“你的成绩自己也清楚吧,艺术生里还可以,放在文化生里,还要加把劲啊。”
听到这句话,温礼夏心跳一空,急切地想说什么。
黄烨华诶了一声,打断他,手拍拍他的肩膀,接着开口说道。
“我不是来说你的,你和程褚然关系不错吧,有出国的想法吗?”
“老师我......”
“你哥哥说他要去国外工作了,问你要不要跟着一起走。”
竟然是哥夫要出国了吗?温礼夏一顿。
温柔的抱着他安慰他的哥哥去世了,撑起伞从雨中带他来到七中的哥夫要出国,最后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吗?温礼夏捏了捏手,林聿闻的笑在脑中闪过。
他侧头看过去,目光一路飘远,林聿闻正低下头写东西,窗外的光独独描摹他的侧影。
离开这里,离开他吗?
温礼夏喉头生涩,出国是对的选择,父母和哥夫之间的牵扯将会减少到几乎没有,不来往,不痛苦,他不用选择,不用逃避,对自己水平一般的成绩也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林聿闻呢?这份对他的感情怎么消退。
没有争吵,没有告白,没有结果,温礼夏其实不甘心。
“老师,我给我哥哥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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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百日誓师的横幅被黄烨华领回来,挂在班里窗框上面的地方,一抬头就能看到。
当时写下最可能实现的程褚然的“和赵小姐长长久久”随着程褚然的出国,竟然首当其冲成为了第一个幻灭的。
横幅更像一个预告,一起去海市的承诺似乎也会是相同的命运。
温礼夏心里告诉自己告白和询问是没有边界感的打扰,无疾而终才是礼貌,幼稚的少年气又不停地幻想,孤注一掷会促就happy ending。
“怎么了,不开心?”林聿闻正写着英语阅读,余光瞥见他没精神的样子。
“没有,就是有点累了。”
温礼夏顿了顿,掩饰着拉伸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
“我们晚上先走,不学了。”林聿闻开口,手上在关键句下画线。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听我的,我们先回去。”
林聿闻没有看他,似乎是碰到的句子语法有些复杂在拆解,只是用左手安抚的拍了拍温礼夏微凉的手。
现在暖的触碰的温度成为记忆了还会暖吗?
温礼夏把腿放倒往前伸,半趴在桌子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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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聿闻上楼去交作业,窗外的霞光日暮在灰烟鸦云下不过三两眼就不见。
崔茉佳刚洗了水果,给他挑了一小把葡萄放在他手里。
“小夏,你们还没走啊?”
“嗯,等班长下来走。”温礼夏蹙着眉,心里有事。
脆嫩的葡萄在唇齿间绽开汁水,酸涩、狠咬两口碰到口腔内壁,咬出血来。
大概是表情实在不好,崔茉佳赶快放下水果,趴坐在黎谦的位置,凑近问:“出什么事了?和班长吵架了?”
感情的事难以对外人开口,出国的事他自己也还混乱着,温礼夏舔了舔咬到的伤口,垂眸轻轻叹气,挤出无奈的笑:“没有吵架,其他的事情,可能明天就好了吧。”
崔茉佳拍拍他的肩:“嗯,别想太多,也许明天就好了。”
“走了。”林聿闻从拐角楼梯走下来,温礼夏几乎是第一瞬就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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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家的路没有你来我往的交谈,静的异常,叫人窒息。
林聿闻说爱要坦荡荡,他的喜欢是匣子里的玫瑰,看不见也芬芳,待着冲破匣金铜臭的屏障,却也对爱的人躲藏,看不见心意的红色热烈。
温礼夏的不断向前走在林聿闻纵容的路上,此刻看不清前路,他当然彷徨、无声。
“好像要下雨了,带伞了吗?”林聿闻先停下脚步,靠过去,拦住温礼夏。
依靠的感觉让一切思绪挺住,温礼夏鼻子一酸。
“我没带伞怎么办?”
“别担心,我会送你回家。”林聿闻侧头看他,关切的眼神。
温礼夏忽地有些恼,大概是因为出国的选择烦了大半天迟来的情绪。
“那又怎么样?我要走了。”
林聿闻刚准备好的话题哽在喉间,有些诧异他的嗔怪。
“去哪?”
“我哥夫说给我申请K国的艺术学校,问我去不去。”
林聿闻的手攥成拳,短的弹钢琴的指甲扣紧手心,竟也钝痛。
他抿唇,尽量不带任何的个人情感:“这是很好的机会,我们小夏要成为大舞者啦,预祝,前程似锦。”
谁想要你的前程似锦啊。
温礼夏受伤的眼神不加掩饰,他的语气变得激动:“我会语言不通,会因为舞台表演PTSD的问题上不了台,这样你还觉得这是好机会吗?你还想我去吗?”
“你会有漂亮的学历、重新上台的勇气、成为优秀舞者的未来。”林聿闻侧身,错开了两人的距离。
将落不落的雨丝掉在空出来的那截手臂上。
温礼夏自嘲地笑笑,满的情绪想把一切托盘而出。
“那你呢,我问你觉得...”
话未出口,林聿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他露出的眼睛,窥见的林聿闻的不舍。
“小夏,离开吧,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你解决不了的痛苦,然后做你自己。”林聿闻温柔的嗓音,将含着凉意的话,潺潺而出。
凉意、水汽迷迷蒙蒙的脚步,密集的线一般的雨珠撒下来。
林聿闻低头,撑起伞,把温礼夏完完全全护在伞下。
温礼夏在心里叹了口气,用玩笑一般的话调节伞下话题未完的近距离的微妙气氛。
“班长,你就这么想我走,烦我啦?”
林聿闻正色,捏捏他的脸:“永远不会烦你,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怎么办才好,这么温柔,会动摇我。温礼夏的心情是糖醋口的。
“如果我留下来呢,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海市。”
林聿闻的脸逆着光,表情变得只剩五官的轮廓,光亮照到的一只眼,琥珀色的眼眸严肃:“这是你的选择,你想清楚,温礼夏,17岁不是小孩子了。”
近似被指责的委屈,温礼夏舔了舔嘴里的伤口,鼓起勇气又说:“我只是,很舍不得你...你们,我想为你们留下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大了起来,颇有吞没一切声音的气势。
林聿闻克制的眼满是动容,他读得懂,他不想读懂:“你的未来,比短暂的陪伴重要的多。”
温礼夏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伞尾的雨珠坠落在温礼夏的肩上,林聿闻替他掸去。
“你会想我吗?”
半晌,没有回答,温礼夏眼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到家了,上去吧,还有,我会想你,我会记得蓝眼泪、烟火还有...”很多很多我侧边的你。
温礼夏没动,林聿闻把他转过去,从背后,虚虚地拥抱,留下丝缕花草香。
“回家吧,雨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