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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登月碰瓷 ...

  •   季云酌就这样捏着小叶子带回了家。

      不是很能说话吗?公交车上那个叫谢忱的人类怎么全程沉默了?两人只是并排坐在后排,某个路口拐弯后阳光有些晃眼季云酌中间还拉了次帘子,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也不敢扭头。

      甚至连呼吸也小心翼翼起来。

      其实谢忱最注意的还是他的手。

      居然还捏着“友谊的开端”。

      直到下车谢忱才给他说了句“有缘再见”。

      肯定会再见的,季云酌想,我的猫还在你那里。

      他也是到家才意识到手里这么个东西。

      一定是那个人类盯得太紧张才忘了丢掉,几十分钟前还青翠欲滴的银杏叶离开树体太久,到现在已经有点枯黄。季云酌把它放在桌子上,又拿起它的柄还顺逆时针地转了几圈,最后去卧室翻开近日的睡前读物,随便停下一页将它夹进去。

      因为不知道谢忱什么时候会再去宠物医院把猫取回家,他几乎每个早午晚都要使用共感。

      不到一周他就撑不住了。

      第六天的风和日丽的下午,很正常地接杯水,却忽然头痛欲裂体乏无力,在正式晕过去前费尽力气走到茶几搁下杯子然后瘫倒在沙发。

      再睁开眼已经是晚上,黑漆漆的客厅完全看不到墙上的表,季云酌摸索着开灯,居然已经过了十一点。

      还是很累,额头滚烫发热,屋里除了他再没有能发出声响的东西,阳台窗外也宛如黑洞,这般万籁俱寂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刚来的时候他还觉得这里和基地没什么两样,但是他大错特错了,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再热闹的音乐和叫卖都与他无关,融不进去也回不了家。这种感觉像海水,咸涩冰苦,在暗处蓄势,突然的浪潮迎面冲击,盖过全身浸入所有感官。

      季云酌抬起手臂打开光悬浮屏幕,社交软件中自从加了谢忱好友就没再说过话,他没有别的常聊联系人,就几个日常推送也压不下去晃眼的备注。

      他点开聊天框。

      -云酌:求求你了把猫还给我吧

      理智让他在点击发送前瞬间有了清醒,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傻事。

      季云酌赶紧删除。

      他点击谢忱的头像,发现这人的个人动态可以看。

      季云酌点进去,对方设置只展示最近一个月,不过有三条,都是关于小猫。

      最近一条配了三张图,是小猫吃饭,睡觉,玩逗猫棒。

      下面两条分别是两张图和四张图,无非记录些小猫日常。

      季云酌反复观看,放大缩小。

      “云云儿……”他默念的,是文案里猫的名字。

      居然还给它取了名字嘛,这个人类。

      好幸运,这猫以前就叫云云,取的自己本名的中间字。

      家里还有刚搬来时准备的感冒药,接杯新的温水吞下,但是肚子空空很不好受。

      .

      季云酌不能再过度使用共感能力,于是隔三差五在宠物医院附近溜达。

      但是又不能太过明显,会被监控查出他“图谋不轨”,他装作不频凡很自然地路过,或者偶尔和别的路人一样被趴在玻璃窗向外打招呼的猫狗吸引。

      他会“不经意”地朝里望,试图能看到自己的精神体。

      可是树荫的反光太碍眼,目光停留的片刻又太短暂,他总是一无所获。

      快两周过去了,是不是谢忱已经把猫抱走了?

      可季云酌觉得,以他的性格,小猫生病的照料应该是会发生活记录的,他最近一直留意,却毫无动静。

      还是寄微弱的希望于此吧。

      .

      小半个月都要过去了,还是如提线木偶般重复着来回的行程。

      季云酌觉得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妄想看到猫还不够,竟在路前头还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中暑了吗他这是。

      天真的太热了,即使他不是爱出汗的体质,可一下车还是觉得浑身黏腻,他又要使用共感,发现精神体的视觉和前面人的猫极度重合。

      不管了追上去。

      他边快跑边费力喊谢忱的名字——是他自己以为的快和大声。在外人看来只不过和正常走路一样的速度,不明白这人在掏哪的力,声音小得其实连插肩而过的人都很难听清,只像是粗喘着气。

      可季云酌觉得很累,仿佛在操作不受控制地喘,惊涛巨浪打在身上却是炙热的烫,视野恍惚,樯倾楫摧。

      .

      谢忱全然不知道身后在发生什么。

      十字路的红绿灯还差十秒就要重新等待,娇气的主子一点也不喜欢猫包,还得要他亲自抱,但是没关系,他就喜欢抱着它,尽管时间久了会胳膊酸,但这点成本根本不算什么。

      等他过了马路灯已经开始黄色倒计时,再往前走没两步便听到后面刺耳悚闻的刹车声。

      谢忱被吓得定住,手摸索着捂上猫的耳朵,机械般地扭过身。

      只见地上躺着一位奄奄一息的消瘦少年,和车子有点距离,应该是冲击的后果,他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下意识还是一惊颤。

      地上的人居然还有动静,似乎要强撑着站起,这么一动作胳膊上的擦伤露出更显得更可怕。

      .

      脑袋懵逼的季云酌根本没看红绿灯。

      比身体内在的难受更绝望的是瞬间翻天覆地。

      即使急刹了车,他还是被撞了小远的距离,没有防护的胳膊和脸在地面滚压又摩擦,夏季穿着单薄,长裤也没怎么起保护作用,季云酌感觉全身都散架了。

      好像身上各处的血液变成暴脾气的汽水,剧烈的摇晃后只等他动作的第一时间爆裂,眼皮难掀开,即使强睁一条缝也是一片漆黑,加上阳光的焦灼,已经有伤口开始噼里啪啦地痛。

      他分明是瘫倒在烧烤架,地面是炭火,太阳是喷火枪。

      “哎你没事吧?!”季云酌听到慌张的询问渐行渐近,只是不能判断东南西北具体方位。

      可他没有力气回答。

      他感觉有人试图搀扶他,可手指碰到了腰腹伤口。

      “嘶……”心里发出一声苦叫。

      季云酌动了动手指,然后是手腕、胳膊,最后在搀扶人的助力下尝试站起,多次未遂。

      直到他面前又出现一个人影。

      季云酌这次可以判断,这人是从面前走向他的,那里……应该是马路对面?

      他极力抬头看,阳光刺眼,人还长这么高。

      “喵?”

      一声猫叫。

      季云酌想起来了,就是因为追这人——谢忱,他才无脑冲的。

      一想到这里浑身的火气就大了,变成燃油推助他站立,季云酌需要支撑点,不管自己的手有无灰尘血迹,拽住对方衣角抬起腿,抬头看他,眼里泛着泪花,咬牙切齿地说:

      “都、怪、你。”

      然后昏迷不振。

      .

      再次睁开眼一片洁白。

      季云酌差点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但他稍微动一下,钻骨痛感就会告诉他还在人间。

      对哦,怎么上天堂了还会感觉到痛呢?

      左右扭头看,原来是在医院,左手上还打着吊瓶,水滴匀速,可能是这里太安静了,都好像听到了滴水声。

      他想坐起身。

      刚动两下就听见开门声。

      “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了小伙子?哎呦真是太对不起了,都怪我开车马虎,没提前发现你也要过马路,太抱歉了太抱歉了,你的住院和疗养费我都包了,你现在醒了有没有恢复什么意识?”

      这个人的一顿关心听得季云酌脑子胀,不过也把他扶坐好,并调整床板和枕头。

      “没事。”他还是简单回复了句。

      又进来一个人。

      季云酌一看到他就想起了全部。

      但他此刻懒得计较,只是把脸别到一边。

      这举动被谢忱看在眼里,他反应再慢也该意识到这是对方在排斥他。

      “都怪你。”

      谢忱当时看清出车祸的人的脸时就很懵,听到这句话更是懵上加懵,都怪我?为什么怪我?是认错人了吗?

      看现在反应,对方应该还记得他,而且还不是认错人。

      肇事司机还在絮叨,季云酌不想听,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叔,我也有错,不应该抢红绿灯。”

      “咱们对错都两半分,少点内疚,您看这样行吗?”

      行是行,不过司机还是坚持出费用,要说他自己也怀恨在心,驾驶时候确实有点困倦,前面突然出现个人连反应都来不及。

      “好……好……”

      司机很快被季云酌招呼出去。

      但谢忱还站在原地。

      这样面对面觉得有点尴尬,悄咪咪地诺身子,然后坐在了季云酌床边。

      “那个……你没事吧?”他开口。

      季云酌:“……”鼻子有些发酸。

      没事吗?有没有事你自己去撞一撞然后躺过来试试?刚才话你是没听见吗?前面问完又来装模作样地关心。

      季云酌尽管在心里骂,可良心和背德又在打搏击,明明是他自己强意要跟踪的,没来由地瞪着对方说一句“都怪你”,又在人家关心时不领情……

      可还是很生气,对方不是偷猫贼也要生气。

      季云酌被自己无语到。

      好烦,怎么该不该生气的都是他。

      越想越捋不顺,干脆翻个身背对他。

      “嘶……”这次的惨叫总算从牙缝里发出来。

      吓得谢忱也不坐了,想扶一扶他又不知从哪下手:“医生说你的伤比较零碎,休养期间还是少动,你还中暑了,给你打了吊瓶。”

      “不过好消息是,大都是擦伤,虽然你是受了冲击,但幸好内脏无明显受损,这段时间也要配合观察。”

      季云酌:那可真是好消息了。

      这人还没说完:“还有就是,医生说你太瘦了,身上多点肉的话就不至于伤这么疼。”

      季云酌最终还是回到凭靠床板的姿势。

      “我没逝。”他这样回答谢忱,同音字对方也没听出来别的意味。

      “这样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谢忱犹犹豫豫地开口。

      季云酌心想,果然。

      该来的总会来的。

      毕竟他当时说得字正腔圆。

      “就是你当时在现场的时候,对着我说‘都怪我’,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呗。

      都怪你养走了我的猫,都怪你非要这时候过马路,都怪你……

      都怪你……

      都怪我……

      “没事,我当时脑子被撞傻了,说错了话认错了人,对不起。”季云酌平淡回复。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谢忱心想。

      其实在季云酌还没醒来的时候,他和司机为了保险起见查了附近的监控,里面季云酌几分钟前的举动也被记录。

      原来他一直在身后,当时的谢忱心想。

      怎么开始跑起来了?但是看起来好费劲。

      他好像在追赶什么人,谢忱又想到他昏迷前的三个字。

      查监控只是方便更好处理交通事故,不过后来谢忱还是请求往前多看几天,屋里就他一个,似乎发现了什么微妙的秘密。

      季云酌不是第一天来这附近,而是经常。

      监控拍摄很清晰,甚至看到他的面部表情,谢忱发现这其中的共同点——

      宠物医院。

      季云酌总“不经意”地往里瞥。

      在看什么呢?谢忱这时还想不到。

      等待对方苏醒的时候他思索了会儿,甚至牵扯到和这人的初相识……可这也太离谱了吧?!

      但将一切串联起来,又好像一切有迹可循。

      季云酌从一开始有意接触他,目的是自己的猫?

      想到这里觉得谢忱着实觉得自己过于自恋了,要说接触明明是他先发出的交友讯号,当时还把人家搞得害羞好半天。

      .

      季云酌半天没回他的话,谢忱又开口:“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和我有什么误会或过节呢,是我想多了。”

      “对了,你是一个人来这座城市吗?有家属吗?你身体有恙,这些天得有人照顾你……”

      说到这里谢忱声音渐渐降下来,因为他看到,床上的人眼睛红了。

      鼻尖也开始泛红,眼眶已经积攒了不少的泪,好像随时能倾泻而出。

      “没有吗?”谢忱说得小心翼翼,“没有也没关系,我可以照顾你。”

      “我其实是今年刚高考完解放了的学生,家里也就我一个,很自由。正巧我天天闲得没事,我们还都是朋友了,照顾你是我的……”

      是什么呢?义务?担当?好像都不对。谢忱只顾一股脑地安慰,到最后连个好的结束词都想不出来。

      “荣幸。”

      最后竟憋出来个这。

      “对,照顾朋友是我的荣幸,我喜欢看到朋友因我而快乐。”

      季云酌没有被打动的意思,眼泪流了出来。

      但很快被人用纸擦去。

      “没事哈,你在这里不是孤身一人,还我有呢,我每天都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对了,我还有猫,可以来陪你玩,它不抓人就是有点佛系。”

      季云酌眼泪不止。

      啊,美人落泪。

      谢忱揪心,又怕频繁擦拭给脸颊眼睛等磨疼,况且他脸上还带着伤。

      “不要哭不要哭,眼泪淋到伤口很疼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登月碰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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