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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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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泉看见徐以楠的朋友圈,估摸着裴宗绪也该打来电话了。果不其然,他前脚刚出图书馆,裴宗绍的电话紧接着就打了过来。
他没什么表情,滑动屏幕接听。
“喂。”
“程白水……”
裴宗绪含糊不清,许是又喝大了。程泉皱了皱眉:
“又喝上了?”
“……来我家,陪我喝几杯。”
程泉迟疑了一瞬:“很晚了。”
“啧。”
裴宗绪很不高兴,程泉知道,他又要开演了。
“程白水,我又被甩了,我好可怜……”
你活该,你可怜个屁。
“我真的很爱她……”
你每次都是真的爱。
“她说她没安全感,她说感觉不到我爱她。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该怎么爱她呢?”
好了好了别说了,知道你委屈了。
“怎么办呢,程白水,我会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你不会,贱人自有天收。
裴宗绪叹了口气,像是真的听见了程泉的心声:“算了,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程泉松了口气。
“程白水,我头好疼啊……”
算了。
程泉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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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宗绪在学校附近有房子,不到十五分钟的脚程。程泉是骑单车过去的。他弯下腰锁车,抬起头,不经意看了三楼一眼。没开灯,隐约可见的人影,像是正看着他。
他站了一会儿,那人影推开窗,朝他唤到:
“快上来,程白水。”
程泉没动,攥着书包背带的手紧了紧。
人影又朝外探了探身:
“发什么愣。”
程泉挪了一下,然后大步走进楼道。
裴宗绪来开门的时候显得很不耐烦,程泉问他又犯什么病,他说:
“密码不是都给你了,怎么每次都让我给你开门。”
程泉沉默了一瞬,说:“谁记得住。”
“你脑壳里装的是猪脑花吗?”
裴宗绪不满地揉了揉程泉的头发,顺势抱着程泉的头往里带。程泉踉跄两步,闪身避开。
裴宗绪看着他,像是在用眼神质问他。
他理了理头发,语气莫名心虚:“别动我头发。”
裴宗绪笑了笑,像是给刚才的冒犯道歉:“好,不动。”
他跨了半步,站到程泉正对面,刺鼻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程泉一下子就想起来他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裴宗绪分手了,他是来安慰裴宗绪的。
裴宗绪抬起手,一下一下地,像整理珍玩细软似地,整理程泉乱七八糟的头发。程泉的发圈长在正中间,总有两撮毛不安分,哨兵似的,站得笔挺。
他吹了吹那两撮直愣愣的小哨兵,说:“两根毛,可给你金贵着了。”
程泉挥开他的手:“我看你一点事也没有。”
何止一点事也没有,裴宗绪反而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程泉不让他碰,他偏要伸手弹程泉头顶的小哨兵。程泉骂他神经病。他不怒反笑,拽着程泉坐下。
他欠身倒了半杯酒,递给程泉。程泉接过,抿了一口:
“裴宗绪,你知不知道喝酒会变笨。”
“唔,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这么笨。”
裴宗绪挨得很近,吐出的气混着酒味在程泉脸上挠,程泉摸了摸脸。裴宗绪又说:
“没关系,你聪明,我们家有你就行。”
程泉眼睫颤了颤,随即一把推开裴宗绪:“神经病,谁跟你是一家。”
裴宗绪仰靠着哈哈笑,觉得程泉小题大做的样子很好玩。他一口喝完杯底,又欠身够酒瓶。
程泉摁住他,认真到近乎执拗:“别喝了。”
裴宗绪微微挣开,程泉死死摁着:“别喝了。”
“程白水,我被甩了。”
找的什么烂借口。
程泉翻了个白眼:
“拉倒吧,你都被甩多少次了。”
裴宗绪顺势靠在他右肩卖乖:
“每一次我都很伤心。”
程泉抖了下肩膀,但没有把裴宗绪甩下来:“你该的,渣男。”
裴宗绪不气恼也不辩驳,笑得一贯懒散:
“那你说说,我怎么渣男了?”
“七年祸害了19个女孩,恋爱平均时长不到两个月,”程泉不紧不慢地抿了口酒,“你战绩斐然,怎么不算渣男了?”
“可是我每次都是认真啊,”裴宗绍还是拿到了那瓶酒,“程白水,你聪明,你帮我想想,到底为什么呢。”
程泉笑了一下:
“你年轻又貌美,排队追你的人能绕地球三圈。”
——这话并不是程泉说的,当年裴宗绪和袁维分手,程泉问他为什么。他也像现在一样伤心,然后厚颜无耻地对程泉说:
“可能我年轻又貌美,排队追我的人能绕地球三圈,维维总是很不安。”
裴宗绪趴在他肩上,边笑边让他闭嘴。他也笑,说裴宗绪傻逼。
裴宗绪笑累了,趴在他肩上喘气,温热的呼吸混着酒香灌进他的颈窝。程泉觉得痒,耸肩动了动。裴宗绪搂住他,摁着他,让他乖一点别乱动。
他果然没再乱动了。他拿不准裴宗绪是不是睡着了,试探地叫裴宗绪的名字。
没有应答。
睡着了。
他松了口气,搂着裴宗绪的腰,托着他站起来,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卧室挪。
他把裴宗绪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床边,借着夜色,看裴宗绪模糊的眉眼。
他坐了许久,末了叹了口气。
他起身,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拉住。他诧异地扭头,裴宗绍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他面上一热,甩开裴宗绪的手:“你再装!”
裴宗绪又拉住他的手:“好好好,我错了。”
他使劲一拽,程泉跌坐在他身上,他怕程泉又跑了,连着被子抱住程泉:
“程白水,别走了,陪我聊聊天吧。”
许是酒精上头,程泉竟然真的躺下不再动了。他看着天花板,脑子也放空了:“聊什么?”
“不知道,”裴宗绪又在玩他的头发,“就是想听你说说话。”
“神经病。”
程泉又问:“说什么?”
裴宗绪无声笑了笑:“不知道。”
他提着程泉衣领,隔着被子,手脚并用地把程泉箍在怀里:
“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听你的呼吸也很好。”
程泉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他抬起头,隔着呼吸的距离,迟疑地看着裴宗绪。即便在黑暗里,裴宗绪的眼睛依然亮晶晶的,看谁都像深情。
他几乎要无法呼吸了。
他眼睫颤了颤,而后迎着裴宗绪的笑眼,不怎么坚定地张了张嘴:“裴宗绪……”
裴宗绪笑着看他,仿佛只在一瞬间,他的勇气便丧失殆尽。
他很没出息,他说:“我很困了,快睡觉吧。”
而后便把头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