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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木精神病院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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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晚刚睁开眼,还未来得急看清环境,就有一道刺眼的亮光直冲面部射来。
他下意识低下头,看到了怀中的老虎布偶。
虎纹的毛料有些发暗,手指插进去,滑溜溜的,不太像毛料,倒像是某种皮料上被勾针勾上了毛发。黑色缝合线遍布全身,眼珠是两颗蓝得发黑的玻璃扣,额头上的王字像是拆开重新缝的。
对上两颗玻璃珠的时候,余晚呼吸一顿,只觉头皮发麻。
阴冷潮湿的气息顺着毛孔渗入,仿佛被暗处的老鼠疯狂舔舐,拖进湿哒哒的黑泥沼。是一种无法逃离的黏腻感。一道声音不停地在他耳边回荡,这是你的爱人,他会永远保护你,永远爱着你。
余晚想起了角色卡的须知,捏起布偶晃了晃,是娃娃也好,少了很多麻烦事。
系统? 在吗? 他在心里问。却没有得到回音。他顿时心下一沉。
他呼出一口气,强压下心慌,抬头打量着所在的地方。
但余晚未曾注意,抬起头的一瞬间,怀中的布偶猛然变化了姿势,黑蓝的眼珠望向他的脸,一动不动。
似一只贪恋沉迷于巢穴的恶兽。
抓住了……妈妈。
余晚身上甜腻的气息包围着ta。湿漉漉的潮意让ta忍不住发抖。
好香好香好香,是妈妈的味道。
爱妈妈爱妈妈爱妈妈爱妈妈——
很快很快,ta就会回到妈妈的身体里。
和妈妈永远在一起。
ta会成为真正的“丈夫”,会成为妈妈的养分。
妈妈……
怪物迷恋又虔诚的目光追随着余晚,无数断臂和触须从雾气里伸出,从脚踝一点点攀援而上,摩挲着母亲的□□,将对方圈进自己的领地。
ta们在余晚身后张牙舞爪,企图撕碎每一个入侵者。
余晚迅速环视了一周,面前是很普通的医院大厅,宽敞,明亮,和他坐在一起的应该就是其他玩家。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正对大门的竖琴雕塑上。上面镶嵌着钻石,刚刚刺眼的亮光就是它折射出的太阳光。
竖琴……?余晚分析着角色记忆,不管是这里还是他的世界,通常竖琴出现的地方都是剧院。
一种并不适合出现在医院的元素。余晚默默记下了这个疑点。
他将注意力转回到大厅等待区的玩家身上。加上他,现在一共有7位玩家。患者“余晚”的记忆里没有他们,看来玩家之间的角色应该不是互相认识的。
等待区的座椅排布呈半圆形,从右到左依次是,穿着迷彩服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的青年,背着书包的短发女生,穿着运动装的卷发女生,画着浓妆穿着皮衣的脏辫女生,以及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非主流青年。
最后是余晚自己。他在心中迅速给人编了代号,中年男,西装男,红发男,短发女,卷发女,皮衣女。
简单易联想,余晚对此很满意。
余晚观察着他们的神情,似乎只有中年男、红发男和皮衣女是气定神闲的,其他人脸上有或多或少的恐惧与不安的情绪在,但独独少了些初次的茫然。
毫无疑问,这里面应该只有他一个新人。
很糟糕的开局,这代表他要万分防备。余晚不露声色敛下眼,遮住其中的警惕的情绪。
在余晚观察的同时,其余几人也在不动痕迹地打量着他,目光露出了几丝惊艳。
青年身形纤瘦,眉眼如画,皮肤白皙宛如玉润。身穿法式荷叶边衬衫,乌黑的长发编成了侧麻花辫,慵懒地垂落在胸前,身体自然靠在椅背上,怀中揽着一个破旧的老虎玩偶。
他的神色淡然,一双妩媚的狐狸眼却像在笑着,眸光流转间水色潋滟。本应该是灼杀世人的妖艳相貌,眉间的一点红痣却冲淡了妖冶,为他平添了几分神性,令人目眩。
咚——
医院壁钟敲响,余晚转眼望去,指针显示早上七点钟。
下一秒,就听到电子音机械地播报:
【青木精神病院,坐落于坎希罗岛东部山区,据悉,该院治愈率高达99%,是世界顶尖的心理及精神治疗中心。】
【请玩家在此存活50天,并找到自己“真实”的病历。当前日期为5月19日。】
【若有余力,请尝试找到青木精神病院的秘密。】
(特别注意:请保证您的精神值在30之上,否则将永远被副本同化。)
“50天!天啊,怎么会这么长,X坐标不是简单难度吗?!”
“怎么可能!病院副本最长时间不是一个月吗?”
任务刚发布,就传来几声感叹。
“咳。”中年男人率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们大家能分到一场游戏也是缘分。”
“这次的任务时间很长,我想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很难熬,还是希望大家守望相助,齐心协力,一起平安离开。”
说话间,他的眼神扫视过来,没有侵略性,但里面的探究让人很不舒服。
“我叫王来山,年龄应该比你们几个都大,不介意的话叫我声老王、王哥都行,已经过了12场游戏。”
“工会是自然序列的「万物生」,我想大家应该有几分熟悉。”
“啊,居然是万物生!”王来山话音刚落,就有几声惊呼,像是油锅里蹦进去了水,瞬间改变了沉默的形式。
余晚循声看去,是几张激动热切的面孔。他暗暗记下了这个工会。
“虚伪。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皮衣女双手抱胸,嗤笑一声。
“不就是想要情报?想躲在别人背后吃食,至于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真是恶心!”
王来山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道:“彭三跃,大家都不是新人了,在我们之前论坛上可没有人经历过50天的病院本子。”
“你应该明白,新型,就代表危险。我只是想让我们最大限度的走出这场游戏。”
“我知道你们黑暗序列的眷属对自然和光明有意见,但是命,不值得因为这种偏见去赌。”
听到这,余晚大致理清了思路。
看来神明和神明之间,也是有纷争的。玩家之间虽规定不能自相残杀,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场。
大家初来乍到,看不见的路,都是谁探的呢?当然不可能是老玩家。余晚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来山,在所有人都注视着后者的时候,他的目光并不惹眼。
“我们之前有什么恩怨情仇,过了游戏再论,我想,大家应该都不想死在这里,现在最主要的是活着。”最后的短短一句话,扣住了大家的心弦。
看着周围人隐隐露出对彭三跃的警惕,余晚心中的警戒程度又加了一级。
吞吐几口大义将自己立在至高点。把自己领头人的位置定好的同时,只用短短几句话,就把彭三跃打成意气用事的偏激之人。
运气真糟糕,在最不该的时候碰到老狐狸。
“这位小哥,你说是吧?”王来山笑眯眯得将矛头指向了余晚。
余晚身体微绷,轻笑一声:“王哥,我当然想活着,不过想让大家心在一起,还是得多了解了解,不然挨了暗刀,想活都活不下去。”
王来山不想把彭三跃得罪死,就想挑个软柿子当出头鸟,估计也想顺便试探他是不是新人。
玩命的游戏里,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他太急了,着急表现自己,把彭三跃压下去。
人心可不是那么容易好收拢的。
想到这儿,余晚脸上的笑愈发真诚,要他真是一个毫无心机又惶恐无助的新人,估计早被王来山拿去榨油连渣都不剩。
可惜,挑错柿子了。
他可是硬邦邦的柿子。
王来山脸僵了一瞬,一时竟不知道说话的人是针对彭三跃,还是对他的含沙射影。
“别人信归信,我可赌不起。”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红发男转着手上的小刀,吊儿郎当道:“你说组队安全就安全?凭你几句话就拿命赌吗?可别,我怕还没上桌呢,人就先成菜了。”
这一句,不单单是解围,更直接把仇恨值拉满了。余晚讶异地看去,男人一脸灿烂地向他抛了个wink。
“小兄弟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了。”王来山见周围人面色游移,心知之前所有铺垫都做了无用功,彭三跃被打下去,这个红毛又钻出来。
该死的,他冷着脸,心下发恨,看向红发青年的目光中隐藏着些许杀意。
现下只好以退为进。
“我不强求大家组队,只希望万一有人出事,大家都能搭把手。这样,大家先认识认识,说下自己和扮演的角色,我自己刚刚已经说过了,扮演的角色是狂躁症。”
这一次没有人倒是反驳他了。
西装男迫不及待第一个出声:“王哥,我叫张鲁,过了4场游戏,角色是强迫症,还请您多罩着我点。”
“会的。”王来山点点头。
“我叫卢燕燕,过了6场游戏了,扮演的角色有梦游症。”
“赵芸,这是我的第九场游戏,角色是抑郁症患者。我和卢燕燕是队友。”
卢燕燕是背包的短发女生,似乎胆子很小,声音也很小,一直抓着赵芸的手。
“彭三跃,10场,工会黑暗序列「冶金」,角色有躁郁症。”
“路迢,这是第十三场,角色是人格分裂。”
“余晚,过了5场游戏,扮演的角色患有妄想症。”
余晚挑了个折中的小谎,他不知道新人身份有什么好处,但现在暴露一定没有好处。
咚——
又是一声钟响。
“各位早安,欢迎入住青木精神病院。”
护士长一步一步走近。嘴角扯到耳朵根,脸上密密麻麻的复眼紧紧盯着每一个人。
她转身,露出黑漆漆的走廊。
“现在,该去例行体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