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碎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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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碎秤
永昌三年的秋雨，如同被扯碎的灰色绸缎，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永昌城的每一个角落。雨滴打在衙门那古老而沉重的青瓦上，溅起一朵朵细碎的水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仿佛是上天在低声诉说着人间的不公。阴沉沉的天空，仿佛一块巨大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城市的上空，让整个永昌城都沉浸在一种压抑而沉闷的氛围之中。
衙门大堂内，昏暗的烛火在穿堂而过的风中摇曳不定，投下一片片扭曲且诡异的阴影。那摇曳的烛光，如同鬼魅的眼眸，在墙壁上跳动着，让人不禁毛骨悚然。吴咎跪在那冰冷且坚硬的青砖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冰冷的地面透过他那单薄的囚衣，好似无数根锋利的冰针，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肌肤，带来刺骨的寒意。他的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束缚着，绳结深深地嵌入皮肉之中，每挣扎一下，便会牵扯出钻心的疼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也从身体里硬生生地扯出。
“吴咎，你父亲贪污赈灾银两，证据确凿！”县令那洪亮且威严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高高的公堂之上响起。县令头戴乌纱帽，身着绛红官袍，端坐在公堂主位之上，面容冷峻如铁，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震慑。他手中的惊堂木“啪”地一声重重落下，震得大堂的梁柱嗡嗡作响，也震得吴咎的耳膜生疼，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从这具躯壳中震出。
吴咎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堂上那高悬的“明镜高悬”匾额。匾额上的四个鎏金大字，在昏暗且摇曳的烛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那光芒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刺向他的眼睛，仿佛在无情地嘲弄着这世间的黑白颠倒、是非混淆。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喉间涌上一股腥甜，那是愤怒与悲愤交织的情绪在心头翻涌，让他几近窒息。
“带证据！”县令再次一声令下，声音中满是不容抗拒的威严。衙役们如狼似虎地鱼贯而入，抬着一摞账册重重地摔在吴咎面前。那些陈旧的纸页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罪恶。
“你自己看！”县令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轻蔑，如同锐利的箭矢，直直地射向吴咎的心脏。“你父亲亲手所记，字迹可还熟悉？”
吴咎颤抖着双手，缓缓翻开账册。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笔迹，如同父亲温暖而又有力的大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那是父亲教导他习字时留下的珍贵印记，每一笔都倾注着父亲的心血与期望。然而，当他看到账册上的数字时，却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窟。赈灾银两少了整整三千两！那触目惊心的数字，仿佛是一群恶魔，在他的眼前肆意地翩翩起舞，无情地嘲笑着他的天真与愚蠢，也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最后的希望。
“这不可能......”吴咎喃喃自语，声音颤抖而微弱，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模糊了他的视线。父亲临终前那抓着他手、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的“咎儿，账本...有问题...”的话语，如同回响在他耳边，此刻却让他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与绝望。难道这就是父亲欲言又止的真相？难道父亲真的是含冤而死？
潮湿阴暗的牢房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气味。墙壁上的霉斑在昏暗的火把下若隐若现，仿佛是一张张扭曲且狰狞的面孔，在无声地窥视着吴咎。牢房里阴冷潮湿，墙壁上不断渗出冰冷的水珠，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仿佛是死神在倒计时。
吴咎蜷缩在角落里的稻草堆上，断秤被他紧紧地抱在胸前，仿佛这是父亲留给他在这黑暗世界中的唯一慰藉与遗物。他的身体瑟瑟发抖，不仅是身体上的寒冷，更是心灵上的恐惧与绝望。
“称心者，必遭天谴；不称者，终失其衡......”父亲的话语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击着他的心灵。这杆秤，这句箴言，究竟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为何父亲会如此郑重地将它交给自己？而自己又该如何解开这重重谜团，为父亲洗清冤屈？
夜，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地笼罩了整个牢房。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吴咎紧紧地包围。他躺在稻草堆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悲伤与迷茫，无数个疑问如同潮水般在他脑海中汹涌澎湃。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牢房内的寂静。吴咎警惕地抬起头，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牢门的方向。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上。
只见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在他身旁缓缓蹲下。来人身上散发着一股神秘而清冷的气息，让吴咎不禁紧张起来。
“我知道你是谁。”吴咎强压下心中的警惕与恐惧，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
来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取出一枚青铜秤砣，在火光下细细端详。那秤砣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幽的光，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吴咎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紧紧地盯着那枚秤砣，仿佛要从上面找到一丝线索。
“我叫纪岑。”玄衣男子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你父亲没死前，最后见的人是我父亲。”
吴咎的眼睛微微睁大，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想起父亲曾经提起过纪家，没想到竟然与父亲有着这样的渊源。
“我父亲生前一直在暗中调查你父亲的案子。”纪岑轻轻抚摸着秤砣，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他发现，你父亲的账本被人篡改过，而篡改的人，正是崔家。”
吴咎的心中一震，崔家，那个在永昌城只手遮天的家族。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想起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心中燃起一股熊熊的怒火。
“想报仇吗？”纪岑凑近时带着沉水香，那香气清幽而淡雅，却让吴咎感到一阵不安。“我教你认字迹真假。”
吴咎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纪岑：“好，我跟你走。
次日清晨，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吴咎跟着纪岑穿过雾气弥漫的巷子。青石板沁着水，踩上去吱呀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巷子两边是破旧的房屋，墙壁上的青苔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更加翠绿，仿佛是时光留下的痕迹。
“就是这里。”纪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吴咎看见墙角那杆乌木秤——和他父亲的简直一模一样。
那杆秤静静地立在墙角，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吴咎缓缓地走近，指尖刚碰到秤杆，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仿佛又看到了父亲那慈祥的面容，听到了父亲那温和的教诲。
“这是你父亲的秤。”纪岑轻声说道，“它见证了太多的真相与谎言。”
吴咎紧紧地握住秤杆，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想起了父亲那忙碌的身影，想起了父亲为百姓奔波的岁月。他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滴落在秤杆上。
“小心！”纪岑突然将他拉开。
门外传来马蹄声，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纪岑！私藏罪证该当何罪！”崔大人的声音像淬了毒的箭。吴咎透过缝隙看见纪岑悠闲地擦着秤砣，嘴角还带着那抹笑。
吴咎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他不知道纪岑为何如此镇定，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充满危险和挑战的道路，而这杆秤，将成为他揭开真相、为父亲报仇的关键。
纪岑看着吴咎紧张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吴咎看着纪岑那自信的笑容，心中不禁多了一份安心。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碎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