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旧忆一 ...
-
晨曦破晓，大地雪白，极地风光，四季皆寒冬。在松软的积雪中，一只长毛兔子探出耳朵侦查周围环境，细微的沙沙声让它迅速藏入雪堆。
早早藏身于雪中的男孩趁机飞扑，将雪打散。
这极地兔求生欲极强，见洞口被他两手堵住，后腿蹬地从他双臂空隙大跳出去。
它钻入岩石缝奔往向另一个兔窟，男孩被远远甩在身后，终点此时离它只差一步，一块石板从天而降，让它被迫急转弯继续逃命。
五号点，六号点……男孩力气惊人，单手丢巨石，精准将兔子的求生通道挨个封死。
寒风骤起，穿着单薄衬衣的男孩如同没有知觉，他的眼里只有那肥壮的极地兔。
他们穿越苔原，翻越极地峰，脚下的灰绿色向外展开，终于男孩看准时机，快步冲刺，伸手抓住兔耳。
兔子在他手中疯狂蹬腿，张嘴啃咬。
他的手没丝毫放松，稚嫩的脸上绽出笑颜。待他将注意力从兔子那脱离出来，抬头却看见从未见过的景象：
古怪的木制建筑成排地搭在一块，中间留出一道平坦的小道，两侧的推车小摊摆满古怪的物件，来往生物用他听不懂的语言相互交流。
他在极地从未亲眼见过这些生物，没有角和尾巴，没有翅膀，也没有异形耳，男孩躲在角落打量着在小道行走的每一个生物。
“这是人类？”他联想到百科书里的描述，人类的特征跟这群生物几乎一致，但他不敢确定，因为修炼大成的妖精和兽人也有这些特征。
远处围着一群人，时不时鼓掌高呼，这让本就闲不下心的男孩也想去凑热闹。他试图混入其中，可他撇脚的易容术无法同时掩去自己的角和尾巴。
路上一个陌生女孩拉着女人的手往饰品摊位走去。女人爽快地买下一对假狼耳给女儿戴上，想不到上一秒还是死物的头饰，戴着女孩头上那刻竟像是她长出来的耳朵，能随女孩的情绪抖动。
魔法，这是人族魔法！男孩瞬间两眼发光，摸了摸自己的角，既然如此，自己只要藏好尾巴就不会被关注。
他闭眼念咒，看看身后，确认自己和那群人没多大区别，才学着行人的步法缓缓走过去。
最热闹的地方围着一群人，中心坐着一位老者，她在用男孩无法理解的语言讲述着什么。
这景象就像是极地那几个老人给孩子们讲故事，中间这个老女士应该也是在给边上的人讲故事。
人群喧哗，又一次热烈鼓掌，男孩瞪大眼试图理解他们的话题，可惜他什么都听不懂。但很快，他注意到老者身旁还有一位女孩，她神态丰富，动作复杂多变，一会单脚跳到小石子上完成后空翻，一会倒立右脚上还平稳叠着几个盘子，应该是在演绎老者所讲的故事。
男孩被她高难度的表演吸引，似乎理解了他们所表达的内容，但又不完全正确。
当他沉迷之间，那老者突然站起身，开始收拾杂物，而身旁的女孩则拿出碗向人群讨赏钱。
男孩没有钱，见有人也会往碗里丢食物，便决定将自己抓的兔子赏给他们。
他好不容易进入人堆，将手伸到碗中再松手。
不知为何，人群顿然安静，以他为圆心向四周分散开，指着他身上的衣服，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哈哈大笑。
他这才发现，女孩的碗里只有一搓兔毛，那只极地兔早在他沉迷看戏时逃跑了。
尴尬的麻痹感仅在须臾之间就从他的脚底蹿到头顶，男孩再顾不得其他，遮住脸一刻不歇地向家奔跑。
这个浑身蛮劲的小猎人就这样被一群不会魔法的普通人类吓跑。
自那以后，男孩每晚都能梦到那天的所见所闻，族内的书籍和法术再无法满足他的探索欲。
短短几日，他再次踏上旅途，这次他吸取教训，将短背心换成棉袄，防止被人类又当成傻子。
人族街道上依旧热闹，围在那天讲故事的老婆婆身边的人比上次多出好几圈，男孩才算明白自己来晚一步，现在只好靠着体型小的优势挤进去。
负责表演的女孩一人饰演多个角色，当老人提到“长者”一词，女孩眼神放空，嘴唇颤抖，说话声也变得衰弱苍老起来，而提到“恶毒”，女孩目光倏然带刺，额头略微前倾，五官藏于阴影，嘴角上钩至夸张诡异的角度。
男孩的心情也随着女孩的每一次角色切换而转变，时而兴奋时而恐惧，他学着女孩变化表情，可脸部神态不是太平淡就是太夸张。
见女孩如此随意就能控制神色，男孩不服，决心一定要把她的本事学过去。
为此，他每天准时到达说书的摊位前，三个月来没缺勤一次，可惜他在学习方面没啥天赋，只能基本听懂人类的日常用语，却还是不能自然控制表情。
他时常会在说书摊边上的小溪练习，因为这里路途短且很少有人路过。
这天已是他第63天训练，男孩对着溪水摆弄眉眼，水中的倒影仍无法到达他的要求，终于自暴自弃地拉扯眼角做鬼脸。
“哈哈哈，你这个表情好好玩啊。”水中多出一个熟悉的倒影，那个演绎角色的女孩正抱着膝看他。
男孩迅速放开手，动作快得只剩残影，脸还僵在上一秒的表情。
“谢谢你那天送的极地兔毛。”
兔毛兔毛，男孩现在一听到兔毛，就想一头扎进土里。
“我一直喜欢极地兔，可惜它们只在极地出现，都说那很危险，我一直没敢去。你是龙吗？我经常看你从极地那个方向过来，还有龙角，你一定是龙！”
“哼，不就是极地兔吗？下次，我送你只活的。”男孩不想再听到“兔毛”这个词，这绝对是他从出生到现在最大的糗事。
“你果然听得懂我们这边的语言。”
“这有什么难的，你要是想学龙语我也可以教你。”
“我又去不了极地学什么龙语，”女孩两手举起，手指微曲似虎爪，笑容狰狞，“倒是你，我可发现了，你在偷学我的独门本领。”
“我都没学会，怎么能叫偷学。”男孩理直气壮地叉腰诡辩。
女孩咯咯地笑个没完，全然不计较他那没脸没皮的表现，“你要是真想学，我可以教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
姓名？男孩在从来没用人语念过自己名字，按记忆中两个字的念法拼凑起来，磕磕绊绊念出口，“应该是……未……宁，对，未宁。”
“行，今天起，我就是你师父了。”
“喂，你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怎么称呼你？”
“我叫晓，既然你成为我的徒弟，就得遵守我的规定，以后不许有其他师父。”
自己什么时候同意当她徒弟，未宁心中犯嘀咕，听到附加条件立刻拒绝，“这可不行，我以后还要游历其他种族，把其他七族的语言跟本事都学一遍，拜师这事说不准。”
真有人能学会九族语言吗？这世上只有神天生通晓各族语言。他们这些异族，要想读懂神语和魔文，光是努力还不够，必须要有足够天赋。
自己这个徒弟会是天才吗？
晓看不出未宁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对他的展望确实有些期待，她展开打结的眉毛，做出极大的让步，“好吧，听上去挺了不起，那这样，我得在你未来几个师父里面拥有最高地位，所以你得叫我大师，就叫晓大师。”
大师这词是这样用的吗？什么小大师，到底是小还是大？未宁也懒得纠结，点头妥协，“行，小大师，大小师。”
“是大师，晓大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