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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串门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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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那天宋彦一大早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搭上午的动车到傍晚就能赶回去，算起来其实比去市里坐飞机方便，他正思考着要怎么把吴秀云给他的食物塞进那个行李箱里，只听吴秀云在厨房里翻来翻去又装了几个包裹。
“哥我看你还是再拿个行李箱吧。”宋露笑嘻嘻的说。
宋彦叹了口气忙去厨房制止吴秀云。
“哎呦你一年半载的回不了家，谁知道明年过年还能不能回来，我给你带点东西嘛你自己刚过了年就回去，人家店铺都还没开门呢，你要喝西北风啊。”吴秀云抱怨着，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来。
“我能解决，那边也不是都回家过年，总能有饭吃的。”
“那能一样吗，去去去，你别管了，我给你装，肯定能装得下的。”吴秀云说着把宋彦赶出厨房。
“哥你别挣扎了，这些东西你是非带走不可。”宋露指着地上的一堆。
“行吧，就这样吧。”宋彦无奈的说，他抬头看看坐在椅子上的宋露，这几天露露很自觉的读书，也没有再挨骂，想着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跟她玩儿，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哥你下次啥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等你高考完了吧。”
“那我考完去陶安找你玩。”
“行。你自己读书的话也上点心，要不然被他们骂的可烦了，不过也别压力太大，我跟你说的话都算数，觉得心情不好随时找我。”宋彦摸摸露露的头。
“哈哈哈我知道。”宋露笑着说，她在心里也暗暗下了决心，至少得让自己有书读。
终于在上午十点多宋彦领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了动车，刚才领导老王已经给他来过一个短信了，要他带一个新实习生，总而言之是一个什么总的孩子，刚大学毕业想磨炼磨炼，要他好好照顾，说是好好照顾，不如说是当少爷的供着，宋彦不由得寻思这老王不仅会甩锅甩活，还会甩包袱，整个一三甩，甩到他这儿就变成整个一三陪了，陪笑脸陪熟人赔礼道歉，哎，流水的甲方铁打的宋彦，万恶的资本难挣的钱，想到这儿宋彦不禁心烦意乱，又转念开始想项目的事儿，这次的项目是要改造鹊华区的鹊华养老院，这片地被政府收购了，要改建成公办养老院，交给代建受理，并且专门请了设计师设计，看设计图是偏向传统与现代结合的主题，宋彦这会儿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投标时做的可行性计划书里的那些个数据，啧，一想到过几天又玩儿命似的天天加班到凌晨他就脑仁疼，再把两件事加到一起……啧，脑子嗡嗡的，宋彦干脆瘫着闭目养神了。
一个电话打过来。
“哎！你们那个猪场还要猪饲料吗！”
“靠！猪都死了！”宋彦挂了电话。
晚上到家以后他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也不太饿，就想着简单对付一下得了，他边做饭边应付着吴秀云打来的电话，草草吃了几口就洗漱上床了。
“忘了还得跟尚柏说一声。”宋彦自言自语着寻找尚柏的微信头像，才发现他把头像换成了一扇透着光影的七彩窗户，就像关注的建筑类公众号上常看到的摄影感很强的那种，还挺好看。
【睡了吗】宋彦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没想到对面秒回。
【没呢，回来了？】
【嗯，明天早上开会呢，下午没事了】
【那我去找你，方便吗】
【方便，说好的晚上请你吃饭】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宋彦发了一个OK的表情就睡了，可能是坐车累人吧，他一倒头就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他到公司以后发现同事们个个都无精打采，也是，才大初二就被老板的夺命连环催催到公司，家里枕头还没枕热乎呢，被窝还没盖踏实呢。
“一个一个的耷拉个脸像什么样子啊，新的一年大家要有新气象嘛，去年年底没给你们少年终奖吧，怎么一个个的消极怠工呢，来，大家坐端正点嘛。”老王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劲儿的催促。
“呵，看来老王去年没少赚啊，回家肯定被媳妇儿夸迷糊了。”
“你消息落伍啦，刚换新嫂子啦。”
“嗯？开年第一个惊天大瓜啊。”
“劲爆的还在后头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小声蛐蛐着进了会议室，宋彦听着有些想笑，得，现在三甩成四甩了，不过他还是抿着嘴忍住了。
“呃，内个内个，咱们这次啊，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中标的项目，是那个鹊华区养老院的改造，甲方要求，务必要做新中式风格的，老年人比较喜欢嘛，要做到古色古香，啊，呃，另外呢，养老院的功能要兼顾，施工的时候就要想到这个，顾客入住以后的心情是什么样的，要有代入感，要说做古色古香还是小宋有经验，之前不是做的那个大学城那块的公园挺成功的嘛，啊，所以就按之前说好的，这个项目经理还是他，小赵小钱小孙小李你们还是继续你们那几个项目啊，要加紧进度，你们剩下的几个跟着他们好好学，尤其是刚来的几个实习生，哎呦这个这个，建筑行业嘛，肯定是比较辛苦，但是回报也是颇丰，干好了，工作能力提升了，公司也少不了奖金，最重要的是以后说起啊，这个项目谁谁谁参与过，那肯定是不一样的，是吧，好了，废话不多说，啊，接下来咱们熟悉一下鹊华养老院的这块地皮的具体情况……”
宋彦看着手头的文件着实有些发愁，之前大学城公园的那个建筑也是中国传统建筑的风格，可毕竟是休闲娱乐的地方，基本要素就是那些，可养老院还是不完全一样，给老年人使用，马虎不得，还是要下一番苦工的。
“那个那个，小宋！你过来！”会议结束后宋彦正思考着空间结构，只听老王喊了一句。
“来了。”宋彦忙调整好状态过去。
“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还是你，知道吧？好好起带头作用，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啊，那个下头的人呐，你得多督促，多催，不然这么大项目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知道吧？呃，另外，啊，这个是高轲，是我最好的兄弟高总的二公子，我平时忙，项目这块把他交给你带一段时间，你好好教他。”领导说着拍拍高轲的肩膀。
“高轲你好，我是宋彦。”宋彦笑着说。
“哦，宋经理您好。”高轲双手插裤兜里笑着打招呼。
“呃，小宋你给他安排个工位吧，坐在你附近，就前段时间刚走的那个谁来着，就你那个助理王意峰，啊，就安排在他那个位置上，那采光不错，另外小高总刚来，别给他太累的活儿，得慢慢适应是吧？”老王笑眯眯的跟高轲说。
“行，交给我吧。”宋彦强忍着生气，可想而知后面他的工作量有多大。
“行，那今天就这样吧，小高总你要不要去你爸那儿？我送你去？”老王依旧笑眯眯。
“没事儿了？哦对，今天还不是正式上班是吧？”高轲问老王。
“当然还没，你可以等初六初七，或者再晚点儿来也没事儿哈哈。”
“那王叔您不用送我了，我楼下停着摩托车呢，我自己去。”高轲说着跟老王和宋彦打了招呼就走了。
“呃，小宋啊，这个项目很重要啊，要做好了能弥补咱们在这个板块的空白，你得好好干啊。”老王拍拍宋彦的肩膀。
“嗯我知道，你放心吧。”宋彦觉得自己正专注着调动脸部肌肉，使脸上的笑看起来尽量正常一些。
“嗯，行。”老王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哎呦我去，刚过年就来这么大一项目，这下好了，好日子到头了，辛亏这位业主舍得投钱，要不然就这项目，赶上我去年那业主，那种抠抠搜搜拖泥带水的类型，两年半都未必能拿下来。”李展顺走到宋彦身边吐槽道。
“项目难搞，实习生更难搞啊，总而言之宋彦你这次就比较辛苦喽，王助理走了，一时半会儿还招不到合适的助理，就那公子哥，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孙一民搭着宋彦的肩膀无奈的笑笑。
“啧站直了，你丫的一个年过得长胖了吧。”宋彦推了孙一民一下，也没有精神的叹了口气。
“哎，我好不容易长了这点肉，很快也要要被工作剥夺去了。”孙一民哭丧个脸。
办公室的人都看得出来，三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咋地，明明进会议室前还生龙活虎的。
“啧啧，真是要了老命了。”赵世贞看着他们仨萎靡不振的样子摇摇头。
“别说他们了，我现在是一点吃瓜的心情都没了。”钱润德戴起工牌打开电脑。
“哎哎哎，你干嘛，咱们今天不上班啊。”赵世贞有些诧异。
“草我忘了，牛马当习惯了，赶紧的再给我讲讲老王的惊天大瓜。”钱润德马上摘下工牌关掉电脑，俩人穿好衣服就离开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宋彦在办公室加班了一上午，差不多前期主体建筑所需的钢筋混凝土等用量盘算完了，直到两点的时候才离开办公楼。
他在公司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里买了点热乎的，坐在靠窗的餐台边吃着，脑子里想的还是各种数据，直到看到窗外两个人有说有笑，大步流星的从他面前走过，宋彦这才想起说好的今天要跟尚柏聚一聚呢，还什么也没准备。
于是他开着车直奔超市的水果区。
最常见的先来点儿。
宋彦这么想着往筐里装了些苹果和橘子，他又转了转，见那草莓又大又红，长的挺水灵。
嘿，这不比蛋糕上的那几颗草莓好，尚柏肯定拒绝不了。
于是拿了盒，觉得这些不够，还是拿不出手，他又四处张望。
葡萄也不错，紫里透红，颗颗分明。
菠萝都帮切开了，挺方便，拿俩。
宋彦就这么转转悠悠的挑，不一会儿就大半筐了。可是在零食区逛了几圈都不知道要买什么，要是宋露的话，那基本就是闭着眼睛咔咔拿就行，就没有她不吃的，想到这，宋彦更犯难了，虽然知道尚柏也喜欢甜的东西，但喜不喜欢超市里的盒装小饼干小蛋糕并不是很清楚，最后就拣了几样巧克力，想着这个零食尚柏应该不会排斥，现在才下午三点多，离晚饭还有好长时间呢，对于该回家继续钻研一下甲方爸爸的文件还是该去尚柏家串个门儿，宋彦考虑了一秒钟就开着车去尚柏家了，道理很简单啊，考虑甲方爸爸着实太费脑细胞了，人这种生物，趋利避害趋吉避凶。
“应该是这一块……”宋彦边看着路边的建筑物边在心里嘀咕着，上次下雪的时候送尚柏回来的，小区门口好像有个惠民药店来着，“哦找到了。”宋彦把车靠在路边停车位拨通了尚柏的电话。
“宋彦？你开完会啦？”尚柏正在电脑上看着文献。
“害，我上午就开完了，一直跟那儿加班呢，现在完事儿了，我正在你小区门口呢，锦晖小区是吧？”
“门口？哦哦！那行，我马上来。”尚柏说着马上挂了电话拿了一件衣服就出门了。
宋彦端详着面前的这个小区，结构布局跟他那个小区差不多，他们这条街大多都是老小区，楼层都不太高，最多六楼，装修也很老式，他租的那栋甚至都没有电梯，唯一好处是建筑之间间隔宽一些，采光好，所以对比整个城市嗖嗖起飞的各种豪华小区，整体看上去有一种平和的味道，对于宋彦来说，虽然他做了不少小区的项目，也有很多是挺时尚的风格，可他本人更喜欢现在租的那处房子，其实由于早年装修方案的目的导向不同导致很多老小区布局有些跟不上时代，可好好维护着，并且打扫得很干净敞亮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很能打动他，而且要求没那么高的话，一个人住也足够了。
“你来得还挺快。”宋彦见尚柏来了下车笑着说。
“还行吧。” 尚柏看了看宋彦，嘶，这一脸痞气的，不知道还以为刚开年就跟人打了一架，“其实进了小区往前走三栋就到了，离得近，我以为得等晚上的时候我去你家找你呢。”
“我好不容易暂时不是牛马了，那肯定得抓紧时间浪啊。”宋彦打趣，脸上的痞气少了几分。
“那要不上我家坐会儿？”
“行啊，正有此意。”宋彦说着打开副驾取出刚才在超市买的东西。
“你还买了吃的上门儿？”尚柏有些惊讶，他压根儿没想到宋彦还去了趟超市。
“那肯定，大过年的怎么好意思空手来呢。”宋彦锁了车跟着尚柏进了小区。
这个小区的车库是在整栋楼的一楼，没有地下车库，很多住户尤其是年纪大一点喜欢晒太阳的爷爷奶奶都把一楼改造成了吃住用设备齐全的十几平二十平的家，为的是平时不需要打扫那么大的房子，另外出门也很方便。
尚柏租的这户也是老两口，今年孩子们不回家，他们就去孩子们那里过年了，想找个人帮他们看门打扫贴春联，说来也是很幸运，老两口要的房租不贵，而尚柏的话，老两口说他看上去挺实诚一娃，不是骗人的人。
这间大概有20平，不过老两口很用心，都是用瓷砖通铺墙面和地面，进门右手边做了直通最里面的一长排柜子，是做饭和放厨具的地方，对面是一张桌子，再往里走是个双人床，再里面用推拉门做隔断，是卫生间，就这么点地方还能做到干湿分离，算是很用心的装修了，毕竟是老两口自己住，舒适最重要。
房间被尚柏打扫的很干净，倒也符合他给人的感觉，宋彦一进门就瞥见水槽旁边放着的两个盘子，应该是中午的剩菜，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盘榨菜，旁边的小蒸笼里放着俩馒头，他寻思着刚过了年，年夜饭都能从初一吃到初八，这人怎么吃的这么简单，连块排骨都没买。
尚柏把塑料袋放在柜子上，挑了几样水果拿到水槽那儿洗，宋彦想帮忙，被水槽太小挤不下两个人的理由拒绝了，于是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一沓资料，全是关于美术史的论文。
“水果很贵吧？”尚柏问道。
“啊还行，过节嘛，比平时稍微贵一点也很正常。”宋彦觉得说不贵尚柏应该也不信。
“也是。”尚柏应和道，但实际上他也知道不单单是过年过节的原因，而是宋彦买的全是品质很好的水果，虽然没跟宋彦接触过几次，但尚柏也在各种工作中见过不少种类的人，宋彦这种，属于礼节过于到位的类型。
“这论文真难，丫的我看都看不懂，光看图片了。”宋彦看着最上面的一篇，无奈的笑笑。
“是吧，我也看不懂，烦死人。”尚柏说着把几盘切好的水果放在桌上也坐了下来。
“喜欢这个专业？”宋彦看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笔记。
“别的学不进去啊，这个还稍微有点意思。”尚柏三口两口炫了一个苹果，宋彦看着他，又想着他的中午饭，寻思是不是这小子不是很有富余的钱，所以平时舍不得买些零嘴吃，宋彦怕他不好意思吃，忙又剥开一个橘子给尚柏分了一半，尚柏又一口炫完了，宋彦见状，于是也时不时的吃一点，尚柏见他吃，也放开了，一直往嘴里塞。
其实要说尚柏这个人，宋彦也没见过类似经历的，大多数人还是按部就班的读书找工作，他这样半路返回学校的还能再坚持读下去，肯定是下了很大决心，要不就是真喜欢这个专业？或者就是单纯喜欢读书的感觉？按照世俗的眼光来看，应该有很多人羡慕尚柏的学历，宋彦也羡慕，可他更羡慕的是尚柏一直走在自己喜欢的路上，好像尚柏想要的全都拥有，也有能力拥有，简而言之，宋彦就是羡慕他的活法儿，累点没关系，尚柏他活的有劲儿啊，都是差不多的年纪，都很辛苦，可他怎么就活得这么有奔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