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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开始相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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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山银行】您账户0721于8月25日21:19通过转账收入30000.00元。活期余额…
周隐斜倚在椅背上,没有吹的湿发遮盖住了眼睛。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发梢愈发浓黑醒目,鼻梁愈发高挺。
就和祝瑜想象的阴湿海藻如出一辙。
窗外暴雨倾泻如瀑,雨点砸在铁皮雨棚上迸出密集的鼓点,却衬得屋内死寂更甚。老式钨丝灯悬在头顶摇晃,橘黄色的光晕如陈年宣纸上的茶渍,橘黄色的灯光扑在他的身上,增他古旧的故事感。
‘叩叩…’
周隐放下了手机,转身看见祝瑜把床上的被子抱起正要走,祝瑜来后才开始的‘母爱’谁会在乎,这笔钱是她讨好自己吗?不是,是她在拜托自己顺着祝瑜,别惹这位少爷生气。
他倒在椅子上颓唐道:
“走什么?”
水笔在指节间打了个旋,眼看着祝瑜在门框处驻足,发梢还凝着方才沐浴的水汽。
“我去沙发睡。”
嗓音清泠似檐角坠落的雨滴,却让周隐喉间蓦地发紧——那截白玉般的后颈正随着转身动作,在衣领间若隐若现。
风从窗户间的缝隙灌进,没有严丝合缝的玻璃发出框框的撞击声,刺激着两人的脑神经。
“我说隔应你就乖乖出去睡了,这么听话?”
“是我不方便,和你没关系。”
看祝瑜一副玻璃壳的模样,周隐心中一团窝火,烦躁地撩起长发露出明锐的眼睛,嘴巴上脱口而出:
“又不是没睡过。”
?
话出口的刹那祝瑜抬头诧异的样子让周隐内心发笑,但很快,周隐察觉到了祝瑜抱着被子微微蹙眉…
自己又没说错:
“不是吗?”
一丝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周隐感觉到了某种不妙的气氛,祝瑜生气了?这人敏感得莫名其妙,就和之前一样某个字是他的雷区,任何人都踩不得。
他偏要踩。
“不好意思?”
垂眸之间,银框眼睛落下橘黄的旧光。这种话,他不喜欢。
浑身刺头还毫不顾忌的周隐,他更不喜欢。周隐手上玩转直液笔,深邃的眼睛盯着祝瑜的轻蔑,少年微微侧目露出眼尾的笑意冷漠。
祝瑜叹息之后缓缓侧过脸,湿漉漉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翅状的阴翳,他赤裸裸地盯着周隐的伤疤,学着周隐的语气:
“弟弟就这么想跟我睡?”
手中的笔掉落在地上,让这话听起来更加刺耳。祝瑜的语气冷得发寒,每个字都像在冰水里淬过,连尾音扬起的弧度都带着霜刃。
疾风突然撞开未扣严的窗户,惊破了凝滞的空气。
祝瑜冷笑一声后关上了门,不再理会这个发神经的少年。
周隐起身把这破窗拉上,心情复杂又别扭。
半夜祝瑜躺在红木沙发上,难睡之外更是被气得实在睡不着,起身坐在沙发上抱膝埋在自己臂弯里。
倒霉得不像话。
耳边雨声依旧,也听了许久。祝瑜索性化愤为力,深更半夜起来在厨房磨豆子。
是他说隔应的,
又是他挑起的事端,
凭什么只有自己在这里内耗,生气。
没想到手中动作越磨越起劲。
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房间里的周隐辗转反侧。
直至入眠,梦里都还是少年磨豆子的背影。
“干……”
一觉起来周隐本就黑青的眼下更加阴鸷暗淡。在床上暗骂祝瑜。
出了房间,一股咖啡香气混着煎蛋的油烟气味冲进鼻腔,别人口中的早晨好像就是这般的味道,但周隐从没有体验过。
有点像梦里的场景…让周隐恍惚了一下。
而后他看见了垃圾桶里的咖啡粉…他回到现实,暗中吐槽了那小子不喝还磨那么多咖啡豆的浪费。
出门前周隐会把下巴伤疤遮好,冬季校服拉到最高,再挂起一个口罩,加上散发遮掩,只要不贴身靠近,看清遮瑕液涂抹得厚重外,这样的他看起来是个正常人。
而这样的模样,周隐从小掩饰到大。
“又不吃了你?”
阿嬷刚从厕所出来,只听见周隐说:
“留给小净吃!”
他出门了。
下过雨的天空一碧如洗,土地上湿漉漉的空气迎面而来,寥廓的视野,几艘渔船在海面上漂泊,海浪撞击海堤,海鸟在低空盘旋。
少年鼓扬起来的校服像褪色的一团云。祝瑜坐在公交上,眼看着周隐从自己眼前骑过,看着他的侧颜,祝瑜仿佛看到了自由的模样…
就这样发愣在原地,情不自禁地身体前倾朝窗外看去。
而后公车从周隐身边而过,只见他忽然停在原地,自行车前站着一人似乎差点撞上。
祝瑜眼瞧情势不对,猛地站起一直向后看去,这突如其来的戏码在拐角被山崖遮挡后彻底落幕,祝瑜也不知道两个人站在路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海鸟噪杂地在空中飞,海风裹着尘土味冲鼻,周隐起床后的窝火没地方撒,蹙眉不耐。
眼前的人忽然像挑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没记错的话,他是那个在海滩上要自己联系方式未果的人。
那人还不怀好意地把周隐扫视了上下一圈,阴阳怪气尾调上扬:
“哟,这不是那个口罩男吗?”
周隐本想开走,却被那人握住车柄,卡住了车头。他故意将胯骨抵住车架,廉价古龙水混着海腥味漫过安全距离。
“小兔崽子,撞了人不道歉就想走,我可会去告老师哦~”
那人还想趁机揩油,车头一个猛地调转,前□□起,铝合金轮圈在男人裆部划出银亮弧光,吓得那男人连退几步,趑趄踉跄的模样滑稽得要命。
“妈的!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周隐拉起口罩,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一到教室,周隐发现祝瑜还没有来,他落座之后,在后座的程歌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这题怎么做?为啥一会线垂直ⅹ轴一会垂直y轴”
周隐接过考题,用铅笔圈出关键,时不时看向门口。
程歌拿到答案且是两种解法,他问完以后周隐没有反应,又问了一遍:“为啥你是1,而我是根号啊?”
周隐冷眼斜去:
“垂直是因为一线三垂直,你这题要用到诱导,奇变sin没变成cos你要怎么解?”
程歌胡乱呃呃两声,下巴叠在书堆上,下巴像机器人一样一张一合:
“知道了知道了。哥,什么是诱导啊?”
周隐半眯眼睛没说话,程歌自己苦中作乐:
“你诱惑我我误导你?哎哟,我们有够暧昧的~”
周隐一下臭脸,程歌用卷子遮脸:
“那个…祝瑜怎么还没来啊,姐子哥都要来了。”
“我怎么知道。”
说着,周隐回身侧头看海,直到上课铃声响起,祝瑜都没有出现。
姜齐一用教案轻叩讲台,粉笔灰在晨光中簌簌飘落:"今天我们重点讨论两件事。"她的话音未落便被推门声打断——
“报告…”
两声同时响起,不过大家把注意力都转向了门口,祝瑜站在门框下,微弱的阳光洒进,他的周遭自成柔光。
姜齐一歪头,虽然她不喜欢学生迟到,但念在是新学生:
“下次不准迟到,进来吧。”
周隐看着祝瑜背着书包有些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脸颊绯红全身沾湿。
“哥,你跑来上学的吗?”
程歌把头向前伸,他除了学习对啥都感兴趣。
祝瑜摇了摇头,柔软的脸蛋透粉更显白皙,嘴巴微张地呼吸恢复呼吸中。
待少年局促落座后姜齐一敲了敲讲台,让大家收回视线。
继续道:"首先是十月的校庆加迎新晚会筹备。"
“芜湖!!”
她抱胸道:
“芜湖?芜湖?介于去年的雷雨变成了卓别林,我劝你们还是多想想要做什么不丢脸吧!”
“啊…”
“至于这活动负责人还是我们的显眼包啊。”
程歌正和祝瑜说话,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他从书堆中探出头来,活像只受惊的水獭:
“我?”
“哈哈哈哈哈哈…”
同学们纷纷表示:
“你心里没点*数吗?”
姜齐一丢了一脸明知故问,程歌对接下任务有种中二的暗爽。
“yes,madam!”
而后姜齐一眼睛愈发明亮,明显比刚刚更加激动,手腕上的珠串发出清脆的声音:
“接下来更加激动人心!”
此话一出,更多同学从书堆或者自己臂弯中抬起头来,就像山头的土拨鼠齐齐抬头。她故意停顿,欣赏着台下瞬间凝固的表情。
“老师快说!”
姜齐一明媚一笑,转身用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写下"全省联考"四个字:
“接下来当然就是考试啦!”
全班一瞬间沸腾凝滞。
?
所有土拨鼠纷纷低下了头,发出痛苦的无声咆叫。
姜齐一看他们直接萎靡兴奋更甚,声调更高:
“正所谓985的千斤顶,常青藤的敲门砖,是省一的考卷难归难,但我们平均也有60、70分。我对你们有信心!不过如果不想掉出平均分,拖班级后腿,各位这几周可要加油咯~~~”
“150的6、70咯~~~”
“我靠…还不如全省模考呢!”
全班早自习本就一脸死相,现在更是枯萎的模样。
“这不是降维打击吗!烦死了。”
“放心吧各位,全省联考,诸君平等~”
当大家躁动时,海风突然涌入教室,周隐的视线从玻璃反光中瞥见祝瑜沉睡的侧脸。
开始上课后,祝瑜就整个人十分消沉地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这人睡颜安静极了,就像一个人潜入深海裹在一颗大泡沫里不愿意和世界接触。
不过周隐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趴在桌上睡觉这种不着调的事与祝瑜的气质,容貌,整个人都十分违和。
违和到像是故意演出来的。
在自己不知不觉中,周隐靠近了他些许。凝视他的时候,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随着呼吸轻颤。
少年枕在臂弯里的模样宛如罩在易碎的玻璃球里的精灵,与周遭沙沙的笔记声形成微妙结界。
耳边老师在上课,提问时姜齐一和颜果好像有些尴尬。
“颜果回答一下这题!”
颜果站了起来没有说话,她沉默地摇了摇头,有点腼腆但她脸上太过真诚,眼睛透着不会,而不会就是不会,表情真诚到姜齐一只好让她坐下。
看着祝瑜放在书桌上的眼镜框,镜片上印着海上的积雨云,悠悠暗暗。
周隐出了神——
祝瑜以前哪个学校的?
学习怎么样?
如果不好,他这个小身板又能在学校犯什么事?
那…
是不是有人欺负他?
周隐竟这样凝神望着祝瑜的后颈许久,直到一根粉笔头如雷把他敲出结界。
姜齐一扬手一挥,粉笔头精确丢向了周隐那桌,两指对着周隐,又对着自己:
“look at me not him.”
周遭同学偷笑,周隐仓促转头望向窗外,海面风平浪静,心跳暗潮汹涌。
——想那么多干嘛,关自己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