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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虚弱的人 ...

  •   临近晌午,祝瑜坐在厨房地上,抬头就是阳光刺眼,照在他的背上,头顶灼烤着身体的理智。
      手机也在此刻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周隐母亲的问候,祝瑜瞄了一眼上面让自己和周隐和平相处,和他相互照顾…
      头晕目眩脑袋发涨,祝瑜扫了一眼就难受地放下了手机。太阳穴像有人在里面打气球,报复性地想要撕裂他的头皮。他艰难地缓缓站起,先是感觉眼前发白,而后晕眩无力…
      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泼冷水往自己脸上冲,皮肤温热烧心突然凉水侵袭有一瞬间的窒息感后,祝瑜双手强撑在洗菜池旁,湿答答的发梢撒星,臂上青筋凸起,水渍布满手臂。
      身体对烈阳产生生理性的厌恶,烦躁到他想要一头栽进冰里,就这么死了也好。
      临近崩溃,祝瑜垂头侧瞥,发梢间看见自己放在沙发上的手机,眼前却有了重影,强撑难受抬腿迈出的第一步,就踩进了泡沫箱子里,正值青壮的身体被轻盈的泡沫箱打败。
      无法言说此刻的恼火和无力,当生病时激素开始刺激理智,失落丧气开始占据大脑…
      祝瑜趴在地上不甘地哭出声…
      “呜呜…”
      他怎么这么倒霉…
      为什么自己这么晦气…拳头无力地打在地上,但回应给自己的只有身体更剧烈地难受。
      「如果我回来还这么乱,我就把你丢出去。」
      祝瑜埋在自己臂弯里,该死的周隐…不能被周隐看扁…想到那个家伙,不甘的祝瑜忽然强撑脖颈抬起头,全身发热滚烫熨着他的脸颊病态绯红。
      他打了电话,又打了电话…无力的身体,却有抵抗不了的力气去充涨自己的太阳穴,眼睛,胃部翻涌。
      意识到自己中暑了,祝瑜挪着自己的昏沉把自己送到阴暗的地方…
      当周隐打开门站在门前,祝瑜跪在沙发后面,身体前倾倒下。头顶着沙发椅背失去了意识。背靠门射进的光束,他好像要融化在夏天了。
      周隐想要将祝瑜背上二楼,蹙眉将他拉起,可没想到失去意识的祝瑜直接滑了下来,像搁浅在沙滩的水母一样。
      “啧…”
      周隐蹙眉,祝瑜在潜意识里被人这么折腾也跟着蹙眉,还哼唧了一声。
      周隐无解,将祝瑜横抱起。眼看着满屋子的泡沫箱,又回看了怀里的人,真想把祝瑜塞进箱子里打包丢出去。
      他把祝瑜抱回房间…
      “你干嘛啊?”
      祝瑜双手勾在周隐肩窝间,懵懵地半开眼睛,抬头看向周隐,他现在的皮肤太敏感…而周隐的气息环绕着他的身体,神经撩拨得难受。
      “不干嘛。”
      周隐放开了祝瑜,起身去打开电扇,咯吱咯吱的铁皮像跳帧的电影一顿一顿地播放着夏日,每一片铁片都有迹可循。
      祝瑜抚额,摁压着自己爆炸疼的太阳穴,嘴巴里念念有词。周隐眼底隐去那一份不耐,问道:
      “你说什么?”
      祝瑜手肘挡脸,全身通红——他好难受,想要死在冰里,想要撬开脑壳装满冰凉的大海。
      “想…”
      周隐微微眯眼,他看见祝瑜那张薄唇翕张,但就像电量不足,音量过低。周隐忍着烦躁,俯身低下,贴耳又问了一遍:
      “想什么…”
      祝瑜耳边温热的气息令他呼吸一窒,他想推开这闷热的感觉,他的喉咙抽动了一下:
      “冰…冰美式。”
      ?
      周隐心中的火气倏地溃散,他轻声放笑了出来。在夜色里,呼吸都缓了半分。
      “矫情。”
      祝瑜昏睡过去,半夜迷蒙间醒来时周隐递上了一小杯黑乎乎的东西,味道很冲很冲…直冲天灵盖的苦草味。
      身体本能地抵触排斥,祝瑜急忙推开周隐冲向厕所吐得脸色惨白。
      周隐紧随其后,拿着这杯苦汁倚靠在厕所门前注视着祝瑜的狼狈,眼角挑逗着笑意。祝瑜从镜子看去,那杯东西就像自己吐不出来的苦汁,头有重新埋进水池里连呕带吐。
      “滚…开…”
      “喝了它。”
      祝瑜咬唇强忍胃部翻涌,涌上喉头。甩了甩脑袋。
      “不喝,我就灌进去。”
      祝瑜瞪大眼睛,此刻无神的眼睛恢复一丝鲜明。
      “你敢…”
      虚弱的威胁好空泛,祝瑜的肩头耸立,单薄的短袖拓出他的肩胛骨。
      周隐上前了一步,凝视着那张耀武扬威的嘴。
      从后将手绕到祝瑜身前,黑黢黢的液体令祝瑜脑袋发涨到撕裂。
      “没听说过,趁你病,要你命吗?”
      周隐到底比祝瑜高出一个头,两指从后挑起祝瑜的下巴,然后又用大拇指轻摁住下巴,倔强的嘴唇就被周隐轻轻松松地打开了。
      一瞬间的事,药水倒入祝瑜口中,不容拒绝又被周隐合上。
      “呜……”
      祝瑜挣脱时把一瓶遮瑕液给打了。
      本能地排斥想要呕吐却被周隐拉入怀抱。
      “忍住!”
      祝瑜反抗但整个人软瘫在周隐怀中:
      “呕!”一瞬间刺鼻的药水味道充斥灌进鼻腔里,周隐微微蹙眉嫌弃看去,自己的肩头全是祝瑜吐出来的药水。
      周隐无奈也没法,祝瑜埋在他的胸膛里,偷偷痛炸裂,时不时发出难受的痛闷声。
      周隐觉得祝瑜这副模样任凭他揉捏,语气里还在挑逗他:
      “你要的冰美式,我没有。”
      “冰中式,家里倒是有一盒。”
      祝瑜口中凛冽的苦草味让他一瞬间恢复清醒,藿香正气水…
      好一个冰中式。
      “有…有病。”
      祝瑜想要推开周隐,而他还在隐隐发笑。中暑的人脑袋如铅重,但身体轻飘飘的。
      周隐又把祝瑜抱回房里:
      “抱一次50,记得发我。”
      “我又没让你照顾我…”
      祝瑜紧紧攥着他的衣领,恨不得把周隐这副嘴角扯下来,可他又昏昏沉沉地陷入睡意,口腔中清冽的苦冲撞进肌肤的每一寸痛苦里。
      周隐去洗澡,换了一身新的睡衣出来后,看见祝瑜靠在床头边就昏睡了过去,弓腰俯身让祝瑜睡下。
      深夜阴潮的海风,周隐凝视少年沉睡时起伏的颈脉,蜷曲的指节轻拂过他的下颚线,犹如死神的镰悬在少年咽喉处战栗着逡巡。
      指尖游移在温热的肌肤上,像要剜出喉间最温软的颤音——第一次出现时祝瑜就让周隐清醒看见飓风带来玫瑰,灾祸如约而至。他终究会在美丽的东西面前卑劣地低下头,以腐烂的模样。
      备受上帝宠爱的亚伯啊…
      暗影中睫毛投下的阴翳里,周隐不得不酸涩地承认,此刻蜷在掌心的只有自己永远无法被月光亲吻的残破灵魂。
      他甚至嫉妒不起美丽,人不会奢想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美好属于少年认知以外的世界。
      一夜折磨,祝瑜在自己粘腻的肤感中醒来,他蹭了蹭枕头头顶却是硬邦邦的…
      缓缓抬眸探去,刺眼的晨光射入瞳孔,幻光中祝瑜看到了周隐侧脸的轮廓…
      他的头靠在周隐肩头,两人之间是有距离感的亲密。
      祝瑜一怔,慌地起身,脸颊上病气过后残留的粉瑕一直到耳尖。
      周隐睡梦中微微蹙眉,穿着灰色的长袖睡衣,祝瑜凝望着他发缝间若隐若现的疤痕,长睫上下翕张,烫伤的疤痕令人触目惊心。
      忽然祝瑜轻呼一声,自己眼前一片黑,周隐用手遮住了祝瑜的眼睛。
      “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扣下来。”
      周隐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他抵触的情绪全露在声音里,沉音如冰。
      周隐在祝瑜蹭他肩头时就醒了,只是手麻了动不了,没想到这人还眼巴巴观察起了他的疤痕,敏感的人对于别人的目光就像夏夜里让人恼火的蚊子,你看不见却能无比清晰地知道它就在那里。
      别人的眼光像尖锐的针,哪怕闭着眼身体也会发出危险的战栗。
      祝瑜的手紧紧攥住腿上的小被单,耳边只剩电扇风片卡顿的风声。
      阳光照进指缝里,少年像是偷窥的梦。
      “我…”
      “谢谢。”
      祝瑜嘴笨得回答了这个,他的难为情让周隐难得心情愉悦,勾唇将手掌拍在祝瑜额头上:
      “客气什么…”
      周隐走到门下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凉席上的祝瑜。
      祝瑜一怔,这个头快要顶门梁的少年正瞥头斜睨自己,散发有些毛燥,还蛮有落魄艺术家的味道。只是那双眼睛阴沉,只感觉作品里只有黑暗和血腥。
      周隐说道:
      “打钱就好。”
      祝瑜的心莫名疼了一下。面对这样的周隐自己很难不被触动。人那卑劣的怜悯在他心中滋长,可周隐就是这样的周隐,短短几天就能让他的情绪莫名受其牵引,因为周隐的举动而受委屈,因为周隐的话语而生气,因为他们的相处而微微一笑…
      祝瑜垂下脑袋,自己定力还是不够,情绪轻而易举就会被人挑拨。
      可…
      祝瑜神清气爽地伸了一个懒腰,灼热的光炙烤在铁窗上,海鸟都不愿意抓握停靠,而他观赏了许久,窗外的天空。
      如果周隐的性格再可爱一点就好了!
      这样的天气,他却愿意多做停留。祝瑜突发奇想,灵机一动!掀开小被单:
      “我们把海鲜卖了去买空调吧?”
      祝瑜心情愉悦地跑出了房间,他没有带眼睛,眼睛亮晶晶眨巴对着周隐。
      而周隐看着满桌,满地的咖啡豆还有泡沫屑,以及不知道哪个泡沫箱子里发出的腐臭鱼腥味,抿唇单薄地站在不远处。沉默的冷场让祝瑜心生不妙,总感觉周隐要骂他了…
      是的,周隐朝自己走来了…
      祝瑜脑海中浮现昨夜他轻轻一摁,自己嘴巴就掉下来的场面…
      啧…
      应该先认错吗?可是自己又不是故意不收拾的…
      那撒娇?还不如让自己去死。
      要和自己打架吗?…祝瑜清醒后脑子转得很快,鼻梁上没有眼镜,但一思考就习惯性推镜托。
      修长的中指顶在鼻梁尴尬了一秒,迅速收了回来。周隐同时向他扔过来一把扫把:
      “喝完药,我们把东西收拾一下。”
      祝瑜听完慌神一瞬而后点了点头。打开厕所发现满地狼藉,遮瑕液溅得到处都是,祝瑜用花洒清理地面时,他又看见柜子里还有两三瓶没有开封的遮瑕膏,心尖夹着酸涩的感觉。
      祝瑜偷偷观察着周隐——他坐在地上时不时问自己……
      “这破豆放哪?”
      “这破机器可不可以拆了?”
      “你这确定能喝吗?好像猫咪的屎。”
      祝瑜握紧柄头,太阳穴青筋暴凸,他感觉脑袋嗡嗡地疼。
      这家伙的嘴没礼貌又刻薄,祝瑜夺过周隐手中的包装袋,把扫把丢给了周隐。
      “我来收拾我的豆子和机器!你去拖地还有处理海鲜!”
      “啧…”
      周隐坐在地上抬头仰望着祝瑜,他就和老妈子一样,按地区和日期区分,豆子之间发出了很好听的清脆碰撞声,就像夏季风铃。
      空气里薄薄的咖啡香气,让周隐一时恍惚了。他没有注意到祝瑜手下的动作有些散乱,自从初于发现周隐的目光后,一直在用余光瞥着这个把自己望得出神的人,他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
      祝瑜有一些害羞起来,分装豆子时,有些豆子都撒了出来,他都没有注意到…
      忽然铁门被拍得哐哐作响,外头人扯着大嗓子:
      “隐子开门啊!是爹地!”
      听完祝瑜噗嗤一声抱着肚子笑出了声。周隐咬牙站起。门缝开启的瞬间,咸湿的海风味混着塑胶气息扑面而来,大汗淋漓的程歌正用沾着沙粒的排球抵住门框,晒成小麦色的皮肤通红,头皮蒸腾着热气,咧开的嘴角还粘着星点冰淇淋渍。
      周隐开门后,他夹抱排球龇牙咧嘴地傻乐:
      “儿子乖~”
      周隐夺过他腋下的排球,举起排球,双手微微抬高——夏日午后,太阳直射周隐冷白的手腕,犹如一道锐利的光刃。
      周隐准备发球…
      “爹,我错了!”
      程歌一秒正经,刚要鞠躬,视线掠过周隐肩头,看见浅笑的祝瑜,程歌瞳孔突然亮得像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他撞开周隐的动作敏捷得堪比沙滩救生员,凉鞋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吱呀声。
      程歌速度极快,周隐拦都拦不住。程歌冲到了祝瑜面前瞪大双眼观察着他。
      清秀的嘴巴与浓丽的眉眼极致与极致,可偏偏浑然天成。鼻子上的银丝镜框圈养起魅惑,眉眼多了几分禁欲。面容明艳的道德败坏感蛊诱人虚伪的矜持,可心头的污浊秘密又让他的气质散发出淡淡的含蓄文静。
      程歌不是没见过美人,海岛上会有不少游客,但惊为天人的颜值里祝瑜海是顶尖的引人注目。
      程歌略显夸张的呆滞,周隐关上门走了上来,程歌略带哭腔,愤懑不甘:
      “人家汉武帝金屋藏娇,你个周隐狗窝揣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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